贫民区里的草叶——拜谒美国诗人惠特曼故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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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01日11:29 青年参考 | ||||||||
[美国]高伐林 驱车前往与费城隔河相望的新泽西州肯登镇(Camden),我得承认,心情类似朝圣——我去寻访诗人沃尔特· 惠特曼(WaltWhitman)的故居。 当今有多少中国人知道这个名字呢?他的文学地位,相当于屈原在中国文学史的地位
我带上了我的中文版《草叶集选》——1978年重印,朴素的葱绿封面如芊芊如茵的草坪,三道弧线以更浅的翡色 勾出,像几缕嫩草在风中摇曳。打开诗集,《我听见美洲歌唱》、《我歌唱带电的肉体》、《大路之歌》……气势磅礴。如果 根据内容来设计封面,色调其实该是橙黄棕紫,烘托灼灼逼人的猩红——惠特曼心目中的草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的草叶,是最广大、最普通的生命,自由自在、多姿多彩地伸展。 来到他住的街区,如同冷水浇头:墙上布满涂鸦,路面尽是坑洞,最令人沮丧的是路边“青”一色的人:不是无家可 归的流浪者,就是无事可干的失业者,汉子攥着可乐,少女抱着娃娃,百无聊赖地开着无厘头玩笑,或者就那么三五成群地靠 墙呆站着。诗人写下“我听见美洲在歌唱,我听见各种不同的颂歌”,机器匠在唱,木匠在唱,泥瓦匠、船家、伐木者、犁田 青年……都在唱着愉快、和谐而强健的颂歌——颂歌在哪里?唱歌的人在哪里? 单身汉惠特曼在这个镇住了19年,前11年跟他弟弟乔治一家住,弟弟退休后全家迁到乡下,他不肯走,花了17 50美元,在附近的米可街买了平生惟一一幢属于自己的两层木楼,住到去世。米可街今天成了宽阔的马丁·路德·金大道, 幸亏惠特曼的灰色故居还在,夹在左右两幢三层红砖房当中“鸡立鹤群”。想当年从美国、欧洲各地络绎不绝来这里敲门的, 都是世界级的大文豪:狄更斯、萨克雷和王尔德们啊。纸页发黄的大幅讣告却挂在走廊,提醒我们:美国最伟大的诗人离吾辈 远矣。 诗人早在诗里描绘过恶劣环境:“火车沿着铁轨从这里出发,一路鸣笛,一列连接一列,一列跟随一列”,“发臭的 街道,米可街,龌龊的水沟、头发乱蓬蓬的女人、飞舞的扫帚、灰尘、下午的街道,幽闭、窒息……”朋友多少次劝他迁出“ 这个最糟地区的最糟房屋”。惠特曼却宁愿忍受这里夜以继日的嘈杂,不肯挪动:“每一只鸡都有自己的窝。” 故居里书不多,多是他的房客兼管家戴维斯太太的,惠特曼本人的藏书都当宝贝送进位于华盛顿的美国国会图书馆供 奉了。各种版本的《草叶集》琳琅满目。客厅靠窗放着一张老式摇椅,惠特曼写作时,最喜欢坐在这张摇椅上冥想遐思,膝盖 上放一本拍纸簿,随写随扔到地下——这些记录灵感电光石火的纸片,被搜集起一千多片,也隆而重之珍藏在国会图书馆。 吸引我的是挂满四壁的照片。一百多年前一个人能留下这么多照片,算是难得。奇怪,惠特曼年老时比青年时更显年 轻,就像他在只有两行的短诗《美丽的妇女们》中所写:“年轻的很美丽——但年老的比年轻的更美丽。” 我直奔那幅经典的惠特曼画像,他的诗集初版时用的就是这张肖像画,它也印在我的《草叶集》中文版扉页:那男子 ,留着一撮胡子、头上歪戴黑色宽边帽,左手插在粗布长裤口袋里,右手漫不经心地搭在腰际,神态是桀骜不驯还是迷茫凝思 ?让我感觉到他安于、乐于当一介普通草民的气质——“草叶”,此之谓也。 中国文人向往远离尘嚣的隐居生涯,就算“隐于朝”、“隐于市”,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惠特曼才不管这 些!他住在这个“脏乱差”的小镇,不是“隐居”,而是居住在属于自己的社区,他从内心觉得与引车卖浆者就是一伙,不同 处只在于他们会打铁、会缝纫,而自己会写诗,而已。 当代人为什么冷落了惠特曼?原因之一或许是对平民精神的疏离吧,那么多人对帝王连续剧、皇家秘方和宫廷宴席乐 此不疲!相形之下,惠特曼的平民气质,更闪烁光芒,更让人心折: 我将我自己遗赠给泥土,然后再从我所爱的草叶中生长出来, 假使你要再见到我,就请在你的鞋底下找寻吧。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