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公经济36条”尚需法律保障

　　这是建国50多年来第一部以促进非公经济发展为主题的中央文件；以中央文件的形式明确赋予了非公经济“国民待 遇”；有必要制定一部关于非公经济的专项法律，细化非公经济的“国民待遇”，并具有可操作性

　　□本报记者冯建华发自北京

　　“这是建国50多年来第一部以促进非公经济发展为主题的中央政府文件，是非公经济界的一件大喜事。”2月25 日，全国工商联主席黄孟复言语间充满喜色地形容说。

　　当天上午，在全国工商联的召集下，来自各地的省工商联领导纷纷赶至北京国谊宾馆三楼第一会议室，他们将在这里 “共商大计”。

　　“你们要利用手中的职权，督促地方政府落实这项政策文件，要主动，不要等对方来召唤你们。”黄孟复语气激昂地 发出动员令：“作为全国工商联，我们也会主动督促中央各职能部门落实这项政策文件。”

　　黄孟复所说的政策文件是指前一天(24日)国务院下发的《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 干意见》(即坊间所称的“非公经济36条”)。黄孟复指出，“该文件的出台，将进一步消除非公经济发展中存在的各种体 制性障碍，创造有利于非公经济发展的政策环境。”

　　由于时间过于匆忙，一些与会者甚至没来得及看《若干意见》全文。而按照全国工商联的部署，他们当日下午将重返 各自的战线展开一系列调研活动。散会后，很多地方领导开始在电话里急忙布置工作。

　　长久以来，“非国民待遇”一直是非公经济界人士心中永远的“痛”。而伴随着《若干意见》的下发，这把长期套在 非公经济身上的“枷锁”将有望得以逐渐解开。

　　“该文件的下发是一个政策信号或导向，表明国务院将非公经济已经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中国社会科学院 中小企业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陈乃醒对《法制早报》记者分析认为。但他同时指出，这样一份对非公经济意义重大的中 央文件，还需要法律的保障。

　　“已经到时候了”

　　从“公有制经济的补充”一路走来，非公经济如今已摇身一变成为了国民经济中的一支重要力量，不仅在地位上与“ 公有制”平起平坐，而且其发挥的作用已开始超越后者。

　　据全国工商联最近发布的分析报告预测，在中国宏观经济环境不断改善的情况下，在未来5到10年内，中国非公有 制经济将在四个方面保持快速增长态势，其中，非公有制经济总量将保持年均10%以上的增长速度，对中国整个国民经济增 长的贡献率将保持60%以上；非公有制经济每年将吸纳1000万以上新增就业人员。这对缓解目前的就业紧张局面起到了 重要作用。

　　国务院研究室工交贸易司副司长陈永杰指出，中国非公有制经济正在发生着历史性的根本变化。从行业分布来看，从 过去的以轻工纺织、普通机械、建筑运输、商贸服务等领域为主向重化工业、基础设施、公用事业等领域拓展；从结构规模上 看，过去大多是以劳动密集型企业、中小企业为主，现已涌现出一批资本密集、技术密集的大企业、大集团，其中有一部分已 开始参与国际竞争，甚至在一些大的国际并购行动中，能够时常见到中国民营企业的身影。

　　然而，在迅速成长的过程中，犹如梦魇一般，各种有形或无形的“非国民待遇”歧视始终在阻碍非公经济发展的步伐 。特别是中国进入WTO后过渡期以来，这个问题显得更加突出：很多行业纷纷对外资开放了，为什么还迟迟不能对国内民营 企业开放呢？

　　2004年3月，温家宝总理对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起草的《关于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建议》作出批示，要求有 关部门着手研究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一些重大政策性问题。此后，国家发改委、国务院研究室牵头成立了促进非公经济重 大政策专题研究小组。

　　2004年7月25日，在温家宝总理的亲自批示下，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座谈会在山东青岛市召开，国务院副总 理曾培炎到会。会上，曾培炎副总理第一次明确表示，要放宽市场准入，允许非公有资本进入法律法规未禁入的基础设施、公 用事业及其他行业和领域。

　　2005年1月12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讨论并原则通过《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 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2月24日，文件正式下发，只不过名字更改为《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 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

　　全国工商联一位知情人士向本报记者透露，文件名中的“个体私营等”乃温家宝总理亲自所加。

　　“中国实行的是渐进式改革，从各方面来看，国务院出台这样一个全国性文件，真的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不然， 再多改革也没有多大新意。”陈乃醒教授说。

　　非公经济获“国民待遇”

　　“会上，我们看了关于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指导性文件草案，我提到的意见里面都解决了，其他民营企业家提的包括 贷款难、政府诚信等的问题，那都能解决。”2004年7月27日，在青岛参加完国务院召开的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座谈 会之后，民营企业家、中华茂祥集团董事长王茂祥曾兴奋地对记者说。

　　此次，《若干意见》最大的亮点是以中央文件的形式明确赋予了非公经济“国民待遇”，——允许非公有资本进入法 律法规未禁入的行业和领域。允许外资进入的行业和领域，也允许国内非公有资本进入，并放宽股权比例限制等方面的条件。

　　资本的力量往往是难以阻挡的。虽然很多地方政府明文划定了民营资本的禁区，但事实上，民营资本已或明或暗地突 破了其中的一些领域，如电力、电信、石油等垄断行业。

　　2003年的春天，民营的均瑶集团出资收购宜昌三峡机场并控股东方航空武汉航空公司18%股份，被观察家认为 是中国非公经济进入限制领域的一件标志性事件。随着民间资本触角向更多限制领域的伸展，一批民营企业在迅速发展壮大， 成为耀眼的企业明星。

　　《若干意见》此次不仅明确了非公有资本可以进入以上列举的行业，还拓展到铁路、探矿等一些有关国计民生的行业 。对此，甚至有一些业内人士认为，每到春节期间坐火车难的问题将有可能随着民营资本的进入而很快得到彻底解决。

　　市政公用事业也是国有资本把持的一个行业，老百姓对之也是怨言已久，价格高不说，而且难以得到高质量的服务。 为了改变这个局面，《若干意见》要求：在规范转让行为的前提下，具备条件的公用事业和基础设施项目，可向非公有制企业 转让产权或经营权。鼓励非公有制企业参与市政公用企业、事业单位的产权改革和经营方式改革。

　　当然，最“出乎意料”的一个举措还是国家从此允许非公有资本进入国防科技工业建设领域。鼓励非公有制企业参与 军民两用高技术开发及其产业化。“这是从来所没有过的，虽然距变成现实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足以管窥此次改革幅度之 大与之深。”陈乃醒教授说。

　　广东省民营企业文化协会副秘书长王理宗也指出，把原来关系到国计民生、国家安全、国际形象的项目、领域完全向 民间资本开放，从中可以看到中央政府决策理念的突破，即从过去的“唯成份论”向“国民主体论”的转变。

　　应制定专项法律

　　在比较重视意识形态之争的中国，非公经济能得到快速稳步发展，与其法律地位的确定有很大的关系。1988年， 中国首次修改宪法时肯定非公经济是公有经济的“补充”。1993年，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首次写入宪法，1999年 ，则把非公经济提升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年修宪则增加了“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经济和“公民合 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的内容。

　　从微观层面来看，在非公经济36条之前，中国在2002年前的5年时间里，先后出台了《合伙企业法》、《个人 独资企业法》和《中小企业促进法》，这些法律从不同的侧面推动了非公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此外，据媒体报道，为缓解民企 融资难，《融资租赁法》的草案有望于今年6月底出台。

　　《若干意见》是国务院下发的政策文件，具有行政法规的效率。但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限于文件的自身性质 ，《若干意见》还只是一些原则性规定，可操作性不强。

　　“《若干意见》能否起到实际效果，关键看地方政府能不能落实这些原则性规定。”黄孟复一针见血地指出。

　　“我对这个文件的效果比较乐观”，河北省工商业联合会经济处处长李哲对《法制早报》记者说，“当然，为了进一 步促进非公经济的发展，对于国家而言，我认为下一步应该制定一部关于非公经济的专项法律。”

　　陈乃醒教授认为，国家也有必要制定一部关于非公经济的专项法律，主要内容是从法律上细化非公经济的“国民待遇 ”，做到具有可操作性，不能像现在有些法律那样，由于操作性不强而只能形同虚设。

　　“非公宝典”路线图

　　2003年初，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确定当年的重点专题调研之一就是针对非公有制经济的调研。广泛调研后，厉以 宁等起草了《关于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建议》的调研报告；

　　2004年2月13日，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将调研报告报送国务院办公厅。同日，温家宝总理作出重要批示：“促 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似应有一个统盘考虑，要着手研究一些重大的政策性问题，形成一个指导性文件。”

　　2004年4月26日至27日，全国非公有制经济工作座谈会在南昌召开；

　　2004年7月24日至25日，国务院在青岛召开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座谈会。会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7月2 0日对发展非公有制经济作出的一份重要批示被传达；

　　2005年1月12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讨论并原则通过《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 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

　　2005年2月24日，《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正式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