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女孩打工供姐姐上大学(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03日00:00 温州都市报

图为孙小兰

　　2005年3月1日，在鹿城区德政工业区打工的四川姑娘孙小兰像往常一样给在成都读大学的姐姐寄去了300元钱，然后她又在公共电话亭拨通姐姐那边的电话。

　　电话里，小兰高兴地告诉姐姐小芳：“姐，我今年又重新找了一家服装公司，只要好好干，每月可以拿到五六百元工资，以后你就不要为生活费发愁了。”

　　而在电话的那一头，姐姐小芳早已泣不成声：“妹妹啊！这些年姐可真拖累你了，等姐明年大学毕业后，我一定要找份工作，让你继续读书……”

　　这是一个怎样感人的故事呢？

　　为姐上大学

　　她撕碎自己的入学通知书

　　2002年的夏天，四川省剑阁县普安镇同心村爆出了令一个全村村民羡慕的新闻，该村村民孙继春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孙小芳考上了四川师范大学，小女儿孙小兰也以优异的成绩，被县重点中学剑阁县中学录取。

　　一家出了两个争气的孩子，道喜的人登门不断，孙继春两夫妇乐得合不拢嘴。两个女儿中，由于大女儿小芳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状元”，所以尤其引人注目。

　　开学逼近，最初的欣喜很快被心中的焦虑所替代。孙家家徒四壁，一家人住的是农村的泥瓦房，眼看学校就要开学，两个女儿的学费却无着落，这怎不令孙继春两口子为之犯愁呢？

　　在同心村，孙继春夫妇俩为人厚道，在村里口碑一向不错。这回村民见孙家有了困难，都纷纷自发上门相助。随后，孙家卖掉了家里惟一值钱的一头老母猪，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终于凑齐了小芳上大学的学费。

　　小芳如愿上了大学。孙继春夫妇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事实上，女儿学费难关过后，接下去的每月几百元的生活费又是一个不能逃避的问题，两口子长吁短叹，不知如何是好。

　　父母的焦虑都被小女儿小兰一一看在眼里，那时年仅16周岁的小兰，却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懂事。为了让姐姐读书，小兰含着泪偷偷撕碎了自己的入学通知书，准备辍学外出打工。

　　小兰把想法告诉了母亲唐玉容，唐玉容听得心都颤了，她一把抱住女儿哭着说：“孩子，你这么小，娘怎么舍得让你出去受罪，你还是安心读你的书吧！这家，天大的难事有娘和你爹扛着。”

　　在母亲的劝慰下，小兰答应不再提及打工的事。但唐玉容却没有想到，这时的女儿已经铁定了外出打工的心。

　　节衣缩食

　　她每月花销仅有50元

　　9月的一天，唐玉容清晨起床，发现女儿小兰不在屋里。

　　小兰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被子上还放着一封信。唐玉容把信拿过来一看，上面写有女儿一段清秀的文字：

　　爸爸妈妈，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赶赴温州打工，那里有我们的老乡会帮助我的，到时找到工作，我会打电话及时告诉你们。还有，我已长大，请你们不要为我操心。

　　唐玉容看着信，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几天后，小兰来到了温州。几个打工的老乡都很仗义，他们被小兰的想法所打动，纷纷伸出援助之手，热情帮助小兰联系工作。

　　由于小兰年龄实在太小，虽说已不属于童工，但许多工厂仍不忍录用她。最后，她无奈虚报了年龄，只身来到梧田一家打火机加工厂做起了学徒工。

　　这家打火机厂规模很小，工厂没有什么机器，靠的全是工人手工装配打火机。小兰做的也是装配工，工资全靠计件，瘦弱的她每天穿着肥大的工作服，夹杂在一群成年人之中，挥汗如雨地卖力工作，那模样谁见了都会为之心酸。

　　天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人累得都快散架。第一个月下来，除去厂里扣去的伙食费，小兰只拿到200元的工资。拿到钱后，小兰只给自己留下50元作为生活费，其余的全部寄给了上大学的姐姐小芳。

　　计件工资靠技术取胜，为了多拿工资，小兰刻苦地锻炼技艺，她虚心地向一些老工人请教，碰到厂里加班，无论身体多累她都一次不落下。

　　小兰苦练技艺，渐渐地，她手上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老茧，工资也渐渐随着技术提高跟着上涨。半年后，小兰每月都能拿到三四百元的工资，每月她都固定给自己留50元生活费，其余的全部寄给姐姐。

　　在打火机厂上班，令小兰苦恼的是，工厂把计件工资压得很低，无论她怎样拼命干活，她总是拿不到几个钱，这令她着实感到伤心。她时刻牵挂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和姐姐，以至有时在睡梦中也会哭醒几回。

　　照顾父母

　　18岁的她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2003年3月，因小芳上大学费用的增加，患有严重风湿关节炎的唐玉容也拖着病体赶到温州和女儿一道打工。

　　母女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唐玉容端详着面前的女儿，女儿个头不见长高，比起在家里更显黑瘦。唐玉容默默地抚摩着女儿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眼里满是泪花。

　　打火机厂不收留唐玉容做工。小兰牵着母亲的手寻了几天工，在德政工业区终于有一家服装加工厂老板娘同情母女俩的遭遇，留下这对苦命的母女在厂里做工。

　　在老板娘的照顾下，小兰进了服装厂学做车工。唐玉容也被安排做清洁工，每月工资可拿到五百多元。

　　做车工首先要做学徒，按照惯例做学徒头三个月包吃包住但没有工资。虽然这样，小兰还是挺喜欢这个工作，她觉得这是一门真正的技术活。如果掌握它，以后找工作就不会像过去那么难了。

　　母女俩合力打工，让读大学的小芳能安心学习。一年后，因村里连续几年的大旱，地里几乎长不出什么收成，在家种田的父亲孙继春也来温州谋求生计。

　　服装厂很快给孙继春安排了一个挑布的工作，每天他要做的事情就是从一楼仓库把一担担布料挑到四楼车间。孙继春肾患有结石，以前在老家医院看过病，医生曾建议他动手术，但因为手术费得需要一万多元，孙继春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这病也就靠吃药拖着。

　　干体力活对患有肾病的孙继春尤其不能适应，每次挑担上楼，中途他都要歇上几回，待他把一担担沉甸甸的布料挑到楼上，他穿在里面的衣裳也湿了一层。

　　一家三口拼命劳作，目的是培养小芳顺利完成学业。小兰和父母都是住在厂里，为了省钱，一家人不去食堂吃饭，平时吃饭不是白菜煮粉条就是稀饭配咸菜，不到传统的节日，餐桌上难得看到一点肉。

　　几个月后，孙继春和唐玉容劳累过度，相继旧疾复发病倒了。父母病倒可苦了小兰，每天她除了上班，还要到老乡那里借钱带父母看病，夜里10点多钟下班，累得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她还要给父母煎药，待药凉一些，她又端着药小心地一勺勺地喂给父母喝下。

　　无论条件怎么艰辛，小兰总是拼命加班，每月总能凑齐给姐姐的生活费，有时小芳给她打来电话，问及父母在这边的情况，为了不影响姐姐的学业，小兰总是隐瞒说父母身体很好，叫姐姐不要挂念。然而当她搁下电话的那瞬间，想起躺在床塌上的父母，小兰这时最想的就是找个无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一公斤半猪肉谢恩

　　她的盛情感动了乡亲

　　2004年年关，孙继春和唐玉容病况有增无减，尤其唐玉容的风湿病使得她全身浮肿，连蹲下来也成为一件费力的事。

　　孙继春夫妇商议后决定回家治病，因为老家医疗费用比温州相对要省一些。孙继春夫妇俩要回家的时候，可怜的小兰连给父母买张车票的钱都没有。

　　还是多亏了那些在温州打工的老乡帮助，大家十元二十元地凑齐了夫妇俩回家的路费，小兰生性内向，心里虽一百个感动，但嘴里却只能不停地道着“谢谢”！

　　父母走了，把小兰独自留在温州，以后供姐姐读书的担子都压在小兰一人身上。春节期间，厂里放了几天假，小兰回想起在温州那些老乡对自己平时的帮助，她特地上街买回一公斤半猪肉，又买了一些蔬菜和啤酒，做了一桌的菜邀请老乡们过来吃饭。

　　那天的菜肴相当简朴。十几个老乡围坐在饭桌边，都为小兰的这份真情感动得举箸无语。小兰端起倒满啤酒的碗，流着泪对老乡们说：“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嫂，我不善于说话，我们一家人在温州多亏了你们的热心照应，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们，只能代我父母和姐姐向大家敬一碗酒，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窗外天空礼花怒放，晚餐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临走时，令小兰备受感动的是，乡亲们又凑了一百来元的酒菜钱给她，因为他们不想让眼前这个懂事的小姑娘这样破费。

　　爱心接力

　　姐姐誓要培养妹妹上大学

　　采访中，记者获悉小兰曾有几次获得社会帮助的机会，但生性坚强的她还是一一放弃了。

　　孙继春病发的那阵子，曾有媒体记者试图帮助孙家解脱困境，将这家人的事迹登报呼吁社会资助，但孙小兰和父母还是拒绝了这份善意，因为他们觉得，在社会上比他们家困难的还有，他们坚信自己有能力渡过这一难关。

　　不久前，一向乐于帮助弱势群体的市人大代表、浙江民丰超市有限公司总经理李伟良得知小兰的事情后，曾以高薪力邀小兰来公司就业，李总还专程请小兰到公司作了参观。但小兰最终还是谢绝了李总的好意，她的车工技术已经有点火候，她不想就此半途而废。

　　昨天，记者通过电话和在四川师范大学读旅游专业的孙小芳取得联系。提起妹妹小兰，小芳在电话里禁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小芳对记者说，她这个姐姐当的很不够格，当初辍学打工的不应该是妹妹，应该是她。小芳说这些年妹妹为她读书的事吃尽了苦头，再过一年毕业后，她一定要找份工作，培养妹妹读书，直至她念完大学为止。

　　对于孙家的境况，记者还通过小兰的那些在温的老乡进行多方核实。小兰过去服装厂的同事向记者证实，小兰在温州打工确实不易，为了省钱，这些年她没有买过一件衣服，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同事、老乡们资助的，而且平时夜班下来，都到十一二点钟了，肚子再饿她也舍不得吃夜宵，哪怕是那种最便宜的几毛钱一包的方便面。至于平日休息，她也是足不出户，像五马街那么著名的商业街，来温州几年了，她也仅去过一次，而且回来时照例两手空空。

　　在中国鞋都打工、和小兰家邻村的唐丕洪告诉记者，孙家处境非常困苦，小兰、小芳两姐妹自小乖巧懂事。现在孙家供小芳读书仅剩下小兰一人独立支撑，希望社会热心人士能给她们多提供帮助。

　　“等我帮助我姐读完大学后，我也要去读书！”说这话时，孙小兰的眼中透出一丝兴奋的亮光。

　　本报记者蓝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