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包亚明
11年前，莱斯特·Ｒ·布朗发出的“谁来养活中国？”的断喝，着实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位率先提出环境上可持续发展概念的布朗，曾被《华盛顿邮报》誉为“世界上最有影响的一位思想家”，他于1974年创办的从事全球环境问题分析的世界观察研究所，也因为出版“环境警示丛书”、《世界观察》双月刊、年度报告《世界现状》和《重要征象：塑
造未来的趋势》而名噪一时。如今担任地球政策研究所所长的布朗又卷土重来，再次拿中国说事。总部设在华盛顿的环境调查集团地球政策研究所最近发表的一份调查报告认为，中国已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食品和工业品消费国。报告显示，中国2004年消费了3.82亿吨谷物，相比之下美国为2.78亿吨；中国消费了6300万吨肉制品，美国则为3700万吨；中国肥料消费则是美国的2倍；中国钢铁消费量也已达美国2003年消费量的两倍；中国的铝消费量有望在今年超过美国。报告中的数据显示，中国的谷物需求在1973年就超过了美国，而化肥需求在1984年、猪肉在1991年、煤炭需求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超过了美国。
已经有中国学者指出，这份报告与“谁来养活中国？”一样，不仅在数据的选取方面疑问重重、暗藏玄机，而且在结论推导方面更是别有用心，这项报告真正关心的并不是中国对于世界经济的影响和贡献，而是强调中国不再仅仅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了，中国是成长中的经济超级大国，它正在书写着世界经济历史。报告甚至认为，中国对原材料难以满足的胃口，不仅把商品的价格抬高了，而且把海运价格也抬了上去。而中国消费力的增长可能会对美国造成打击，因为两国间已出现巨额贸易赤字，美国亦严重依赖中国资金，来购买其快速增长的国债。报告还强调，如果中国决定将其剩余资金转向别处，那么美国的经济将陷于麻烦之中。布朗认为，“中国成为全球原材料消费的中心，这正导致中国的国际政治影响力发生变化”。
不管布朗的论断是出于什么用意，人们很容易根据这份报告推论出中国有可能演变为一个“消费黑洞”，并进而影响世界消费品市场的生产和供给。布朗并不准确的数据和并不严密的推论，也许并不难推翻，但是布朗所论及的消费问题却是我们难以漠视的，因为可怕的并不是巨额的消费品，而是巨大的消费主义陷阱。中国大陆的13亿人口是美国人口的4.5倍，中国在粮、肉、煤、铁等基本农业和工业产品消费方面超过美国，并不令人奇怪。但是，我们同样不能忽视的是，中国的人均年收入在去年仅仅是美国的七分之一，但是中国在时尚消费品方面，却遥遥领先美国，中国消费者拥有的电视机总量比美国人多出50%，手机拥有量多出66%，在个人电脑使用方面，中国电脑数量每28个月就会翻一番，中国在这方面超过美国仅是时间早晚问题。
消费品的消耗，其实并不是简单的消费产品、消费市场所能涵盖的。从根本上来说，消费，不只是一种满足物质欲求的简单行为，它同时也是一种出于各种目的需要对象征物进行操纵的行为。在生活层面上，消费是为了达到建构身份、建构自身以及建构与他人的关系等一些目的；在社会层面上，消费是为了支撑体制、团体、机构等的存在与继续运作；在制度层面上，消费则是为了保证种种条件的再生产，而正是这些条件使得所有上述这些活动得以成为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说，被消费的东西，并不仅仅是物品，还包括消费者与他人、消费者与自我之间的关系。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开什么牌子的车才是合适的，才会成为一个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如今中国机动车辆总数为2400万辆，不到美国2.26亿辆的十分之一。石油消费量方面中国也远远低于美国，如果有一天哪个国家在两方面遥遥领先美国时，我们再来讨论如何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批判机制来帮助我们解读全球化背景中的消费主义，可能已经为时晚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