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学学士犯罪入狱 "负成长"引人关注(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09日14:42 扬子晚报

记者拍照时，吴强表示不希望面对镜头。

　　去年刚从武汉大学法学院毕业的24岁的吴强，半个月后将被送往监狱服刑，刑期为6年3个月。去年10月29日，他在江苏昆山张浦镇偷窃了一辆三菱牌面包车，一个多月后在常州被捕。犯罪前，他刚参加过国家司法考试。吴强称，他毕业后找工作屡受挫折，在难以适应就业压力的情况下，他开起了“黑车”，进而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昆山市看守所，与吴强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深夜偷车代价惨重

　　记者眼前的吴强，眉目清秀，身材不高，到底受过高等教育，谈吐之间逻辑性很强。他在与陪同记者采访的本案主审法官交流时，还熟练地就本案一些法律细节作讨论。吴强对记者说，自己的犯罪经过常常在眼前浮现。去年10月下旬，他在昆山张浦镇上经常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在一家批发部门前，而且门都不锁，不觉动了歪心思。10月28日晚，他来到附近一家网吧上网，随身还携带了螺丝刀、铜扳手、电子点火开关等装备。

　　吴强告诉记者，他家从前开修车铺，高中时他就在修车铺里帮忙，开车、修车什么的都懂。当天夜里12点，他摸进车里，把车上的打火装备拔掉，换上自带的电子点火开关。发动汽车的时候他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就听到楼上窗户开了，有人在喊什么。他心里慌极了，想下车手却不听使唤，油门一踩就把车开跑了。“作为一名名牌大学法学院毕业生，你知道自己行为的利害关系吗？”记者问。吴强沉思了一会回答说：“现在想起来，自己的行为（偷车）并非一时冲动。可以说是思想变化的结果，是偶然中的必然吧。我非常后悔，代价（刑期）太惨重了！”说完这话，吴强再次沉默。

　　找工作屡屡受挫

　　在别人眼中，背负着名牌大学法学院高才生的光环，吴强的人生之路应该很顺畅。然而，大学毕业的第一道坎———找工作，吴强就没有能迈过去。“去年春节一过，我就回到学校，开始找工作。之前虽然听说过工作难找，可是自以为条件不错，决心找个与专业相关的工作，可以用己所长。”吴强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找工作，他去过法院，也找过律师事务所，却发现要在这些单位谋份工作几乎不可能。他身边的大多数同学，最后只能到公司里找工作。被现实击碎梦想的吴强，只能转变求职方向。他到一家公司应聘法务人员的职位，顺利通过笔试后，却在面试时因为缺乏工作经验而落选；同样的经历演绎了好几次，有些灰心的吴强转而到一家保健品公司跑销售，然而平淡的业绩又令他苦恼，最终他放弃了这份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吴强告诉记者，自己前后应聘过20来家单位，却无一成功。他的不少同学经历也大抵相当：“我们班只有三成同学现在能在法院、律师事务所，其他人的工作都不稳定。”

　　由于迟迟找不到工作，吴强还和谈了一年的女朋友闹起了矛盾。当吴强发现自己不可能留在武汉工作时，两人只能选择分手。参加完学校论文答辩，吴强回到老家。患有严重糖尿病的父亲表示可以继续负担其生活，并希望他认真准备10月份的国家司法考试，他却不愿让父亲继续照顾自己。“大学四年，每年要花掉家里近万元钱。我家家境一般，父亲又有病，我实在不愿意再在家吃闲饭了。”其间，吴强和高中同学聚会过几次，看到没有上过大学的朋友现在都有了积蓄，吴强更着急了。“我不比别人差，为何连自食其力都做不到呢？”

　　心态失衡开起“黑车”

　　在家复习了没多久，一次偶然的机会，吴强听朋友说起到苏南跑出租很赚钱。去年9月，他对父亲谎称有朋友在昆山开公司，需要包车。然后自己开着家中的旧车，从武汉一路来到昆山，做起了“黑车”生意。在昆山，他发现开“黑车”的人挺多，特别是镇上，到处是开黑车的。对此，他认为那是市场需求的结果，为此心安理得。

　　“你清楚开黑车的性质吗？”记者问。吴强回答说：“开黑车不合法。但是我当时认为自己这么做也不会给社会产生什么危害。做这生意每个月平均能赚三四千元钱，而我那些在公司里工作的同学，每月月薪才一千多块。我觉得走这条路没错。不过我没敢把真相告诉父亲。”

　　在昆山开了一个多月车后，吴强又去了常州，其间他还回家参加国家司法考试。偷车事件发生后，他一直留在常州。跑黑车的生活并不轻松，吴强告诉记者，那几个月整天呆在车上，活动范围只有那么一点的空间。“我在当地一个知心朋友也没有，认识的人加起来不超过10个。经常我在小饭店吃饭，看到邻桌的人会产生沟通的欲望，可即便聊上了，也只是泛泛之交。那段日子我非常孤独。”

　　开黑车期间，吴强每隔三天总会打电话回家向父亲报平安。他从未提起自己在跑黑车，几个月挣的钱，他自己花了20％，剩下来的一万多块钱全部寄回老家。自己被捕后，与父亲也没有见过一面。

　　犯罪后不敢面对父亲

　　在看守所呆了近3个月，吴强逐渐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每天劳动的时候，他心情最好，没活干了他会心情糟糕。对父亲的思念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折磨。

　　记者了解到，吴强有一个继母，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外地打工。父母已经双双下岗，因此吴强特别担心家里的生活。前几天父亲来昆山，他们终究没有见到面，只通过律师沟通了一下。吴强告诉记者，自己非常想见父亲，可是又不敢面对父亲。

　　对于毕业后的种种变故，吴强这样总结：“在大学里我是一个开朗的人。那时我认为一旦踏上社会，就必须自给自足，有自己的事业。读大学的本科生，他们的理想绝不只是为了生存，而是要谋求发展。可是我毕业后放眼一看，发觉连生存都如此艰难，根本看不到发展的方向。念大学积累的书本知识，无法为现实的工作所用，这让他最为苦恼。我参加司法考试的时候才毕业几个月，可心态已经完全变了，那时我不再想着去做法官或者律师，只想赚点钱后做生意。现在想想，我之所以犯罪，就是因为对钱看得太重，太急功近利了。”

　　“负成长”引人关注

　　看得出，对于找工作时自己的种种遭遇，吴强很无奈。他告诉记者，法学院本科学生找工作并不容易，要想去对口单位要么靠关系，要么就考律师资格证书。可是国家司法考试的门槛非常高，通过率极低，大量本科生最后不得不从事其他行业工作。

　　采访中，吴强还和记者交流起了大学毕业生就业中的问题。他认为，自己的犯罪与大学毕业就业遭受挫折后心态没能调适好有相当大的关系。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不少毕业生一出校门就加入失业大军，许多找到工作的毕业生，月薪也只能维持自己的生存，不少的大学生不得不放弃在校时的理想与追求。在这种情况下，有的人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心理落差。

　　苏州大学教授陈子平认为，吴强犯罪事件只是一个特例，却反映出高校教育中存在的许多问题。在就业压力日益增大的今天，高校教育却很少关注学生融入社会的能力。高校部分学生“负成长”已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那就是接受的教育越多，往往越难以适应现实需求。高等教育最迫切的问题，在于建立社会和高校之间了解的渠道，老师们需要走出校园的围墙，以普通人的姿态，教给学生在社会生存的道德底线，否则即使安排了就业，学生仍可能走上犯罪的道路。特约记者　汪进　婧瑶　本报记者　周晓青　王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