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烟民

　　以前，我家里可谓“烟室”，爸爸抽烟，妈妈抽烟，奶奶抽烟，我也抽烟。递上一根香烟，点上火，亲情似乎就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奶奶抽烟的故事古色古香，待字闺中的时候，她的父亲总是躺在豪门大宅里的太师椅上，让年幼的她帮助吸燃水烟斗里的烟。出嫁后，她的丈夫奔波在外，每次捎回的都是一捆上好的烟草；他去世的时候，还给她留下了一个铜水烟斗。而今，那个放在奶奶床头抽屉上

的，生有斑斑青锈的铜水烟斗就是我家惟一的古董。烟草与烟斗为爷爷奶奶的爱情增添了不少诗意。

　　爸爸抽烟的故事充满辛酸：3岁的时候父母病故成为孤儿，于是浪迹社会，抽烟、打架、偷窃，无所不为，后来被善心的奶奶收留，到新的家才回头是岸。妈妈的故事多少有点年轻时的任性，她的观点是：你们都抽烟，那我也要抽，否则不公平。我一直坚信，没有香烟就没有爸爸妈妈的爱情，也就没有我。我抽烟或许是因为读多了书，“为赋新词强说愁”而抽烟，或许是因为强装成熟、故作深沉而抽烟。但这都无关紧要，只是我认为香烟使我和家人的感情在递烟点烟之时变得醇厚，且多了一些默契。

　　惟一不抽烟的就是妹妹。我们抽烟的时候，她就以我们为敌。妹妹要带相恋多年的军官男友回家，她先发出警告：“你们最好收敛点，就算为了我的幸福！”哪晓得，我的准妹夫一进门就一人递上了一根香烟。妹妹无法，只得说：“算了，算了，你们抽吧，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

　　妹妹抱了小孩，我还孤身一人，家人都急。在我马不停蹄地抽烟的时候，家人马不停蹄地为我找女朋友，带我相亲，但每次都是竹篮打水。最后，妹妹一语中的：“现在女孩子观点都好时尚的，谁愿和一个烟鬼过日子，更何况是一家烟鬼！”妹妹的话如醍醐灌顶，于是一家人从老到小，都决定戒烟。戒烟的时候，每个人口里都含了糖，戒烟的过程是难受的，亦是甜蜜的。烟是戒掉了，女朋友还是没有着落。或许，香烟与爱情无关。

　　戒掉了烟后，总觉得家里变了味似的。不过，空气清新了，身体健旺了。爸爸不咳不吐了，妈妈的脸色好了，奶奶兴奋地说：“看来阎王爷不想收我，我又要多活几年了！”没有了烟雾缭绕，一家人照样亲亲热热，这时我才明白，亲情与香烟无关，亲情就是在朝闻暮见里相守的那一份平平淡淡的幸福。

　　作者：狄牧

　　（来源：长沙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