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瑜： 台湾政坛不死鸟

　　( 台湾政治日变千里，在这20余年的意识形态易帜中，仍然保持政坛大佬地位的，只有李登辉和宋楚瑜两人。 宋楚瑜的不倒，在于他的布局。)

　　本报特约撰稿安替

　　在观察台湾政坛的时候，宋楚瑜是一个极为特别的“现象”。自从1978年12月美国宣

布和台湾当局断交之后， 台湾政治日变千里，从反攻大陆的“自由复兴基地”到日趋“台独”的“中华民国在台湾”，在这20余年的意识形态易帜中 ，仍然保持政坛大佬地位的，只有李登辉和宋楚瑜两人。李以“摩西”身份带领泛绿走到政治的民主和“国家身份”的“台独 ”，这份功劳自然能保证他的“台独”教父地位不倒；宋却一路走得精打细算、可圈可点，可以算一个政坛的“精算师”。

　　宋楚瑜1974年华盛顿乔治城大学博士毕业，后返台任“行政院院长”蒋经国的英文翻译，1977年出任新闻局 副局长，算正式迈入台湾政坛，至今29年。宋初入政坛是在行政院新闻局主事，他代理局长的时候遇到了台湾民主进程的大 开端——“美丽岛事件”。1979年12月10日，党外杂志《美丽岛》成员在高雄集会，后来警民冲突造成暴力事件，“ 美丽岛”党外人士被判处12年到无期徒刑，流放绿岛。经过媒体的广泛报道，“美丽岛大审”事实上让台湾人民普遍同情这 些党外人士的理想，直接导致后来的“立委”选举中，“美丽岛”家属和律师普遍当选，开始了台湾的和平民主化过程。作为 年轻的新闻局长，宋必须为当局代言。1979年12月28日，宋在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一大上“驳斥”了外电对事件的报道 ，他声称“政府与党不断进步，绝非暴力分子及一些国外别有用心的人所能扭曲的。”在他1979年到1984年新闻局长 任期内，关闭了18家党外杂志，查禁的就更加多了。在那个时代，整个主流政坛都是站在国民党政府这边的，但像宋楚瑜这 样站在风口浪尖反对民主运动的人，依然不被后面的政治进程淘汰，必须在今后做出重大的政治布局。事实也证明，除了他之 外，没有任何一个激烈反对“美丽岛事件”的人，还能在今天被台湾人接受。

　　和李登辉绑在一起

　　宋楚瑜的第一次布局是在1988年1月13日蒋经国去世的时候。党主席突然过世，没有留下政治遗嘱，党内就谁 能继承大统一事争论不休，宋美龄要求暂缓推举新主席。1月27日，国民党中常会上，大家也都没有准备要推选新主席，但 宋却以中常委副秘书长的身份，在会议结束之前，突然起身陈词：“推举李登辉同志代理主席是全体中常委都有的共识，今天 原本应提出讨论、通过的，现在却又不提了，有损国民党的形象，且愈晚提，损害就愈大。”然后他立刻退席。在如此尴尬的 局面下，中常会不得不表态，把李登辉推上了主席宝座，也间接成就了李登辉的“台独”教父的梦想。国民党老一辈人士至今 对宋楚瑜这场出位情感表演痛恨不已。

　　临门一脚之后，宋楚瑜和李登辉就在政治上暂时绑在了一起。在后来李登辉剪除异己、排挤外省大佬的过程中，宋楚 瑜出力甚多，被称为“大内高手”，和李登辉的关系也一度“情同父子”。但政治因为利益近，也会因为利益远。李登辉逐渐 感觉宋有“功高镇主”之势，就逐步疏远了和宋的关系。

　　连战比宋更安全

　　1993年2月，李登辉提名更为安全的连战为“行政院院长”，宋楚瑜则顶替连战台湾省长的职务。当时1994 年省长要开放民选，李登辉也就是扔给了宋一个没有肉的骨头。宋的政治才华在这次事件得到了显现。他明白，如果不改变政 治形象，不拥抱民主，失去了李登辉支持的他，等于失去了以后玩政治游戏的机会。他完全以一个民主省长的心态出现在民众 面前，全省所有乡镇他走透透，现场办公，积极处理民众投诉。在第二年的选举中，他也认真竞选，最后高票当选第一任台湾 省省长，他自身也漂白成为民选政治家，用自己的努力告别了“美丽岛事件”的阴影。

　　但宋依然不是一等一的政治推手。他能准确分析政治利益的得失，但看不到整个政局的大变化。1996年李登辉当 选“总统”之后，提出了冻省动议，宋还是成为了末代省长，完全失去了政治舞台。台湾当局和台湾省政府，管辖多有交叉， 在李登辉推行“两国论”的道路中，省政府当然多余。

　　“总统”梦两度落空

　　卸职的宋楚瑜于1998年12月带着“诸法皆空，自由自在”去美国探亲，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宋的退隐之时。结 果他在第二年3月返台宣布参加2000年“总统”大选。后面的故事，大陆读者就相对比较熟悉了：国民党选民希望连宋联 合竞选“总统”，但李登辉完全反对这个政坛对手借此获得大位。之后他单独宣布参选、被国民党开除并且因为“兴票案”丑 闻导致人气激降，连宋相争，阿扁获利，民进党取得了第一次政权更替的机会，台湾也进一步走向“台独”。

　　为了保住选票积累的人气，宋成立了亲民党，开始玩起了议会政党游戏。局面很清楚，也只有连宋联合，泛蓝才有可 能重新获得政权，连宋在后面的4年中，猜忌磕碰，终于走到一起，在选举前一天媒体不公开民调中得到了8％的胜利，但终 抵挡不过两颗子弹的功效，再次败北。2004年3月20日，计票结束之后，连战和宋楚瑜一起，不服结果，向法院提起了 选举无效之诉。宋指责陈水扁是“窃国大盗”、“子弹总统”，发誓没有真相，就没有“总统”。

　　2004年年底“立委”选举，泛蓝令人意外地获得了“立法院”的多数席位，改变了台湾政坛生态，逼得陈水扁不 得不软化立场。不过宋楚瑜的亲民党却在这场选举中成为惟一的席位大幅度下滑的政党。泛蓝合并的确有可能再次获得台湾政 权，但那是马英九和王金平的政权，不是宋的政权；如果国亲顺势合并，宋楚瑜就等于宣布退出了20多年为之奋斗的政坛。 对于恋栈的宋而言，这恰恰是另外一个痛苦的低潮。

　　宋和6年前一样，再次去美国探亲，虽然在美国没有对媒体说话，但台湾所有的媒体每天都有他的新闻。民进党频频 向他抛出绣球，甚至以高位相邀。宋的亲民党作为关键第三党，无论倒向谁，谁都能取得“立法院”多数，主导政局。宋的人 马也态度暧昧、不置可否，让人直呼“橘子绿了”(亲民党党旗是橘黄色)！国民党本来还不在乎，但宋稍微发出警告，要和 民进党联合通过“党产处置条例”，就打中了国民党的要害，最后国民党高层不得不紧急疏通，才有惊无险。

　　这次美国之行的最后成果就是“扁宋会”，宋逼陈水扁承认了“中华民国是最大公约数”、重申“四不一没有”，自 己的亲民党也获得了更加游刃有余的“立法院”地位。最重要的是，“扁宋会”之后，宋的民意支持率上升了6％。陈水扁在 会后遭到了泛绿阵营的“叛徒”指控，但指责宋楚瑜的国民党在“扁宋会”宣言公布之后，不得不表示尊重。民进党在会前， 给了宋一个“兴票案证据不足”的礼物，宋在会面的时候，一口一个“总统”，也推翻了自己“没有真相就没有‘总统’”的 誓言。

　　宋的政治生命从威权时代走到了民主时代，但是和其他玩议会民主政治的人相比，他具备更多传统中国权谋的柔软身 段，出招古怪，让很多民主政治分析家大跌眼镜。他看重自己的地位胜过政治理想的表达，政治观点可以随着局势而随时变化 ，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超过一个中国的大背景，但以后能变成什么样，真的没有任何外人能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