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话廊】一个小保姆的人生环形道

　　从朋友那里听说了曹京的故事，便有心想约她出来聊聊。正好出门在外的她最近刚好回汉。3月10日，我和曹京相约在汉口的一间茶馆坐下，短发的曹京个子不高，但脸庞上显露的表情十分精干。

　　谈话之前，我就知道曹京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里，长得很大了，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家。

　　她告诉我，那时她有一个远房亲戚住在城里，就和那个后来成为她老公的男人门对门。亲戚知道他们家需要保姆，就让我来了。

　　从千里之外的小县城，来到大城市，并最后成了当时的男主人的妻子，曹京说，这一切像是一场梦，我从来不知道我以后的生活会这样进行的。曹京的日记事件

　　16年前的3月5日，曹京第一次见到现在的老公李志。她是被一个亲戚领着上他们家去做保姆。一番寒暄之后，李志和曹京讲第一句话——“我女儿就交给你啦”。他对曹京微微地一笑，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时李志31岁，曹京14岁。

　　李志喜欢喝酒，喜欢哼小曲，喜欢抱着女儿在屋里转圈圈。曹京老家都说方言，李志夫妻俩平时都说普通话，这让曹京觉得很神奇，就像是在念电影对白，她尤其觉得李志很绅士。

　　李志和他的妻子都是国企职工，每月收入比较丰厚。他们给曹京的待遇是管吃管住，每月再给二百块钱。曹京和这一家人相处得很愉快，除了偶尔会想家，大部分时间过得很快乐。

　　曹京喜欢看书，每次他们的女儿睡着时，她就在一旁看书。有几次被李志看见，他总会拿过她手中的书，看看书名，点点头，再还给她，有时还和她聊上几句。曹京觉得，每次和他说话都有些紧张，心跳得厉害。时间久了，曹京不再因想家而哭湿枕头，更多时愣着发呆，脑袋里竟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她把这些感受都写在日记里。

　　一次，家里大扫除，李志的妻子给曹京晒被子，她看到了曹京藏在被子底下的日记。她并没有将翻看日记的事告诉曹京，而是叫来了曹京的父亲、哥嫂，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曹京的日记，并把它撕得粉碎。闯荡深圳的故事

　　日记事件后，我被父亲领回了家。家里所有人开始疏远我，不理我也不和我说话。

　　在家的日子是没法过了。一天，我跑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李志家的电话，接电话的刚好是李志。听到他的声音我非常激动，还没等我开口，李志先说了，他说那次的事，他很抱歉，如果他在家，不会让他妻子对我那样。他的话让我很感动，我和他聊了很多。我告诉他想找工作，不想在家呆着。他说他可以帮忙。

　　在他的帮助下，我去了深圳一个食品厂做面点工。我干得不错，厂里效益也很好，干了三年，被评为资深员工，还加了薪水。我一直很感激李志的帮助，也把李志当长辈看，我一直等待着报答李志的机会。后来，我等到了。

　　来深圳的第四年，李志下岗了，也来深圳发展。李志尝试过做很多事，但都惨淡收场。这其间，我除了给他经济上一点资助，最多的还是照顾他的起居。

　　李志来深圳的第一天就告诉我，他和他妻子的感情并不好，准备离婚。我冷漠地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想告诉他，我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事，之后，李志再也没有提过他妻子的事。

　　1996年，我们被卷入了炒股的漩涡，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李志几乎是倾其所有，我也赔了一大半。这时，我也失业了。

　　1997年的春节，我和李志在深圳火车站分别，他回武汉，我回到了老家。和李志分分合合的故事

　　我在家窝了一个月，没和任何人来往。李志打电话来说是工作上的事，让我来武汉一趟。我没有犹豫，带上所有的积蓄来武汉和他会合。简单的筹备之后，我们在六渡桥那里开了一个小吃店，我倾其所有，出资80％，李志向朋友借钱凑齐了另外的资金。

　　那些年，不管有多困难，李志每月都要付给他妻子生活费。这些情况只有我知道，李志向来死要面子，对他妻子出手很大方。我很想装作不在乎，但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的。

　　我27岁生日时，李志送给我一条白金项链，亲手戴在我的脖子上，他在我耳边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突然拿出一个绿色的小本本放在我眼前，说“你看，我的离婚证都办下来了，特意在今天给你看，是想证明我的诚意”。凝望着他的眼睛，我内心很复杂，考虑再三才表态：“过一些时再说吧”。

　　酷热的夏天，给我们的生意带来了转机，店里开始专门经营饮品，几个月下来，赚了七千块钱。我让李志把借别人的钱还了，自己背着他开始存结婚的钱。可好景不长，附近有很多人眼红我们的生意，效仿着开了好几间这样的店。僧多粥少，小店越来越难经营，每到月底，李志就得出去躲债，有人来收房租什么的，我就说自己只是打工的。有时候别人不依，就只好拿出那些准备结婚用的钱给他们。

　　即使这样，李志每月还是照例给他妻子寄过去1000元钱，我提出：咱们都这么困难了，能不能少给点？根据离婚协议，他把房子、存款都给了他妻子，虽然需要支付女儿生活费，但也用不着这么多。李志很不高兴，说“用多少钱，到时都还给你”。李志的话让我很受伤害。

　　没想到，更令我受伤害的事还在后面。一个偶然的机会，李志的一个朋友告诉曹京，李志和妻子是故意离婚，目的就是想骗我的钱。这个消息像是晴天霹雳，我一个礼拜没有和他说话。

　　一天，我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李志。李志承认，起初是有这样的打算，但他并没有真那样做，因为他看得出来，我对他是真心的，他也想真的和我有未来，求我原谅他。

　　我给了李志一耳光，就离开武汉，去了一个朋友家。在朋友家里，我茶饭不思，手里捏着李志写的一摞借条。那时，他每次找我借钱，都会写一个字据。

　　一天，我突然觉得应该讨回这些钱，凭什么便宜了他们。

　　我又来到武汉，李志的朋友告诉我，他关了小店，去了福建。走之前，李志一直在找我。

　　于是我想方设法去福建找到了李志。我对他说，“我没路可走了，你看怎么办吧！”李志留我住下来，让我在福建呆着，他养我。李志在一家工厂里做工，每月拿500块钱，挣钱不多，但是很稳定。其实，我有过想打他骂他的念头，以泄心头之恨，但是看到李志五十多岁的人了，每天还挤公汽去上班，就狠不下心来。至于他和他前妻，我知道他们已经彻底断了。每月领了工资，李志就直接交给我，我说你不是还要给你女儿寄生活费吗？他说，“我以前给的已经够她养活女儿了，我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的日子

　　曹京终于和李志结婚了。一年后，他们生了一个女儿。女儿乖巧可爱，每次李志一回来，就抱着女儿转圈圈，这让曹京想到了十六年前，想到了她在他们家看他抱着他的第一个女儿转圈圈时的样子。

　　这十六年真像是一场梦。

　　曹京平静地说：“经过风风雨雨，我们走到了一起，这一切只是因为生活，只是因为生存的需要。”对于未来的日子，曹京并没有长远的打算。但我以为曹京的故事也许并没有完结，因为无论如何，爱情和婚姻之所以能够长在，并不仅仅是因为生存的本能。

　　（文 ／ 顿爱华 小媛）（来源：武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