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过后 选择大义

　　经过近6个小时的内心煎熬，昨天下午4时，黄宝静最终还是颤抖着双手在遗体捐赠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就意味着她的孩子——联体婴儿冬飞、冬翔兄弟的遗体将被用于科研，永远留在上海东方医院。

　　公公说服儿媳捐献孩子遗体

　　“孩子活着的时候遭了那么多罪，现在死了我不能让他们再不得安宁。”联体婴儿的母亲黄宝静蜷缩在小床上，用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地说。昨天上午10时，记者在陆家嘴的一个小旅馆里见到了她。

　　就在记者来之前，东方医院的相关负责人刚离开。据黄宝静的公公卜召勤讲，医院向他们传递了一个希望：由于这个病例十分罕见，极具科研价值，所以希望家属能把冬飞、冬翔的遗体捐献，医院将给予适当的经济补偿。

　　“我一跟宝静讲这事，宝静就哭了，她说她舍不得孩子。”身材厚实，面色黝黑的卜召勤不停地揉搓着沾满油渍的衣襟。

　　对于院方提出的要求，卜召勤基本认同了。“这两个孩子虽然姓黄，可说到底他们还是我卜家的骨肉，我能不心疼吗？”他说。“我想过了，让宝静捧着两个孩子的骨灰回合肥吧，骨灰又有什么用呢，回去以后还是要找个荒郊野外埋了，那么小的孩子。”

　　“所以我想通了，还是捐献给医院吧，东方医院为我们孩子免费治病，还特地从德国请专家来，为我们费了这么多心，我一直想报答社会给我们的关心，既然孩子的遗体有科研价值，那就捐了吧。我想他们如果是懂事的孩子，在地下也会理解大人的。”

　　但是黄宝静始终低着头不松口。“她就是哭，也不说话。”卜召勤说他明白宝静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是当妈的，两个孩子虽然不是正常孩子，但毕竟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

　　黄宝静坐在床的一角，身体扭向一边，脸微微冲着墙。卜召勤只是把他的想法不停地说出来。12时，半天没出声的黄宝静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无力地斜靠在被子上说：“爸，随你吧。”

　　下午4时，院方带来了遗体捐赠书，黄宝静在同意一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心都揪在了一起，痛得很，根本没仔细看捐赠书的内容。”

　　“没想到，他们没等来手术那天”

　　“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我只见过他们6面啊，没想到最后一次竟然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黄宝静捂着脸，泪水大颗大颗从指缝中跌落下来。

　　卜召勤是第一个接到医院电话的，时间是前天上午9时左右，电话中说：“孩子有点发热，情况不是很好。”

　　“当时我心里就急了，但说老实话并没害怕，毕竟孩子是在医院里，能有多大危险呢。”但卜召勤万万没有想到，9个小时后他的两个孙子便永远离开了这个只停留了94天的世界。

　　接到医院的电话后，卜召勤急忙给黄宝静的娘家打电话，黄宝静的母亲说宝静去姨家了，卜召勤又把电话打到了黄宝静姨家。

　　“我当时正在里屋看电视，接到电话我都吓蒙了。”黄宝静说。

　　过了1个小时，医院的第二个电话来了，这次是打到了卜召勤的手机上。“孩子快不行了，你们要不要来上海再看孩子一眼，不要坐火车，我们派车来接你们。”

　　医院的第3个电话打来时，黄宝静和卜召勤坐着医院的车刚赶到南京附近的一个加油站，时间是在傍晚6时40分左右。“电话里说孩子死了。”

　　这之前，黄宝静和卜召勤都不相信孩子会有意外，他们都坚信孩子会闯过这一关。“但这个电话让我们彻底绝望了，宝静当时就大哭起来。”“我原以为一个月后的手术可能会出意外，可没想到没等到手术他们就走了。”黄宝静悲痛万分。

　　晚上11时半，黄宝静和卜召勤坐车到达了东方医院。下了车，医生直接带他们去了太平间见孩子最后一面。

　　太平间里寒气逼人，黄宝静的双腿不住微微颤抖。当医生拉开停尸冰柜的一瞬间，黄宝静看到了两个孩子，瞬间她几乎瘫倒。“两个孩子就像睡熟了一样，他们还戴着福利院里的帽子。”见孩子的整个过程不到5分钟，黄宝静几乎撑不住，哭着跑了出来。

　　德国专家：对联体婴儿之死非常遗憾

　　昨天晚上，记者拨通了德国心脏外科教授翁渝国的电话，他曾经受东方医院的邀请专程回国为联体婴儿会诊，并计划一个月后为他们做分离手术。

　　“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死去的消息，我感到很沉痛。”翁渝国教授说，按照原计划，联体婴儿将在4月赴德国做手术，因为办理护照签证等都需要时间。“我对手术成功非常有信心，但没想到他们没能等到这一天。”

　　翁渝国教授说，这个联体婴儿病例在国际上非常罕见，“至少我还没看到过共用一个心脏的联体婴儿的案例。”翁渝国教授说，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对医学界将是一个巨大的贡献，而对挽救兄弟俩的生命也将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尝试，“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们的死亡都是件非常遗憾的事情。”作者：晨报记者于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