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抓壮丁(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19日11:55 温州都市报

　　单品荪

图为国民党时期湖南省军管区司令部张贴的“抓壮丁”布告。

　　提起旧社会“抽壮丁”一事，老一代人记忆犹深，难以忘怀。

　　“抽壮丁”就是强行征集民间青壮年男子入伍。这是国民党时代强行征兵入伍一种具有时代特征的形式。

　　国民党统治时期，政府及军队内部极度腐败，各级军队虚报人数，克扣军粮，贪污军饷，以中饱私囊，致使部队兵士生活十分困苦。再加上战火连年不断，当兵就得上前线打仗，没准哪一天就命丧战场。由于诸多原因，所以老百姓不让儿子去当兵，想方设法逃避当兵。

　　为了及时补充兵源，国民党政府必须每年在全国各地摊派兵额，强行征兵。于是上演了一幕幕政府“抽壮丁”、老百姓设法“逃抓丁”的闹剧，同时也演绎了一个个抛妻别子、生离死别的悲剧故事。

　　国民党强行征兵

　　上世纪40年代是国民党政府抓壮丁最为猖狂的时期。国民党政府当时对外奴颜媚骨，软弱无能，对内穷兵黩武，横征暴敛。政府机构臃肿，官员极度腐败。加之许多倒行逆施、不得民心的做法，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威望早已不复存在。热衷于内战的国民党军队偏偏又在战场上连吃败仗，兵员损耗严重，于是加大力度向各地强行征兵。

　　当时政府规定20至25岁为征兵适龄青年，为首先应征入伍的对象。26－35岁为预备应征对象。前者如人数不足，由后者补充应征两人入伍。兄弟两人中要应征一人当兵。城市里由当时的镇长根据上面下达的征兵计划确定抽壮丁人数，具体交由保长与保队附带上军警直接到老百姓家中抓人。常常是选择在半夜突击去老百姓家抓人。他们来势凶猛，把门敲得山响，有时甚至踢门强行闯进去抓人，搞得到处人心惶惶，鸡犬不宁。许多人来不及逃跑就被抓走，甚至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无奈离乡背井

　　87岁的陈老先生和几个兄弟当年就亲身经历了被“抓”与“出逃”，是“抽壮丁”的真实情况的见证人。时隔60多年，当我们重提当年“抽壮丁”时的情景，他依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1943年初夏的一个夜晚，当时高小毕业的陈先生住在市区西门樊宅巷附近。刚吃过晚饭不久，只见当地的保长带两个军警突然闯进他家。一进门，两个军警不由分说就扑过来抓他。年轻力壮的他那时不知哪来的胆量，左手推开左前方一个军警，嚯地斜过身来，用右肘碰倒右边那个军警，猛一转身，便夺路奔过后面的堂屋，跑出了后门，不顾后面军警吆喝、追赶，在夜幕的掩护下逃走了。

　　逃离家后，陈先生就不敢再回来，那晚跑到西郊外的山上躲了一夜。次日，天刚蒙蒙亮便起身去乡下一个亲戚家中躲了起来。

　　那晚虽然侥幸逃脱，但保长并没有就此罢休，他隔三岔五地带人前来查询、骚扰，搞得家中没有一天安宁。为了避免滋扰，他们悄悄搬了家。先搬到信河街的安平坊，再搬到军府前（即今八字桥附近）。

　　好铁不打钉

　　由于政府征兵制度的腐败，竟然出现了“卖身”替人当兵的社会怪象。

　　一些经济条件尚可的家庭，为了逃避儿子被抓去当兵，就出钱买一个“壮丁”顶替儿子当兵。既然有人肯出钱买，也就有人愿意“卖身”。“卖身”人主要为以下两类人。

　　第一类是当时社会上的流氓地痞、酒徒赌棍之流。这些人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一年到头吃喝玩乐，赌博嫖娼，以致债台高筑，无法维持生计，最终为了钱选择卖身替人当兵。所以过去民间有“好铁不打钉，好儿不当兵”的俗话。这类人卖身当兵后往往会铤而走险，采取中途逃跑的做法，为的就是骗取这笔钱。

　　当时由于交通条件的限制，征兵结束时，带兵的国民党军官将抓来的壮丁先押到西门岩头巷北端（现已拆除）的太史码道（码头）集中起来，将他们分乘十几只、甚至数十只舴艋船，然后再将这些舴艋船拖挂在当时温州最先进的“云龙”号、“江利”号汽轮船尾部，借助汽轮船的动力溯瓯江而上，将这些壮丁押运到青田的温溪上岸，再沿陆路到丽水、金华一带的指定地点集结后转赴前线。

　　计划中途冒险逃跑的人一般采取这样的方式：上船时偷偷挤到舴艋船尾部靠边的位置，坐在船舷上。待船驶离码头，开到江心屿西边的江面处，这里江面开阔，附近有一些江水冲积而成的滩涂，滩上长满荒草芦苇，俗称三条江，是最理想的跳江逃逸之处。他们趁押运的军官不留神，先将双脚伸到水中，然后悄悄地将身体贴着船舷外侧滑到湍急的江水里去，尽量不要弄出响声和水花。一旦被押兵的军官发现，他们便会吆喝着拔枪向江中一阵扫射，如不幸被子弹打中，逃跑者便要命丧江中。如能侥幸逃脱，便潜水到滩涂的僻静处上岸，在草丛中躲上一天一夜，再跑到乡下藏一段时间，等避过这一风头后，就可以回城，准备下次再卖身赚钱。

　　卖身当兵命丧黄泉

　　第二类“卖身”当兵的人，由于家庭经济极度困难，无法维持生计。他们为了家庭，只好卖身顶替他人当兵，自己的死活就听天由命了。“卖命钱”还可以勉强维持家人一段时间的生计。

　　陈老先生当年的隔壁邻居黄某就是个典型的实例。

　　黄某当时失业在家，家中有长期生病卧床的妻子，膝下尚有三个年幼的儿女，生活极其困苦，靠四处举债及亲友的救济勉强度日。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黄某于1944年四五月间瞒着妻子跑去卖身当兵。收了卖身钱后，人就被押在那里，不许他回家。黄某只好托人唤来当时年仅13岁的大女儿翠莲，交代女儿把欠账都还清，然后将剩下不多的钱另行包好，含泪嘱咐女儿道：“这些钱交给你妈，叫妈妈一定要将你和弟妹们带大。你们要听妈的话，爸今晚就跟他们走了。”父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想不到，黄某不久便死在战场上。以致若干年后，翠莲幼年失父的伤痛还一直深深烙在她的心灵上，永远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