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坦坦心皎皎——与著名演员濮存昕的对话(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20日08:56 荆楚网-楚天都市报

对话背景

　　昨天，备受关注的电影《鲁迅》在上海杀青。自开机以来，围绕濮存昕能否演好中国新文学运动的奠基人鲁迅的争论不断。楚天都市报记者曾到上海《鲁迅》剧组探班，因濮存昕到重庆讲学，未能成文。3月18日，得知濮存昕已回上海车墩影视基地排最后几场戏，楚天都市报再次派记者前往上海采访。

　　尽管事先有预约，当记者一路烟尘赶到车墩，才发现要采访濮存昕相当困难，因为他基本上抽不出时间与记者面对面。丁荫楠导演告诉记者，上午10点开工，而濮存昕却要早上6点起床，开始化妆。记者看到，化妆师先是用胶水给濮存昕刮平眉毛，粘上人造眉弓和人造眼袋，然后微调角度，用电吹风将胶水吹干固定；再用化妆色为人造的部件上色，接近正常肤色。粘贴假胡须和假眉毛，戴特制的鲁迅式“板寸”头套……一个造型工序，就用了3个半小时。因化妆时间太长，濮存昕便带了个颈托支撑头部重量，间或哼点小曲，来消解疲劳。

　　从片场到化妆间，从化妆间到片场；从片场到快餐厅，从快餐厅到片场。两天跟随，从晨到昏。最终在濮存昕就餐时，记者终于打开他的话匣子，话题自然从《鲁迅》开始。得知楚天都市报报头题词是鲁迅体，濮存昕欣然手书“尽精致而达广大，明妙理方行天下”，意寄双关。

　　揣摩传神韵

　　问：鲁迅是我国现代伟大的文学家、翻译家和新文学运动的奠基人，他单薄清瘦的外形深入人心。这对身材挺拔高大的你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濮：鲁迅先生是极不平常的一个人，谁演他都会有难度，角度很重要。

　　问：你的角度是什么？

　　濮：把他作为“一个人”来塑造，因为概念的鲁迅、思想的鲁迅在书中都有。我们的电影是做像，而不是做史的。

　　问：那你哪来的胆气？

　　濮：（笑）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你总不能被角色吓倒吧。再现一位历史人物，首先是要像。你从头到尾看了我们3个多小时的化妆，对比鲁迅先生的照片，在形象上，我是有信心的。

　　问：外形可以通过化妆解决，何以做到神似？

　　濮：演“活”一个人物，我理解是要尽可能地再现人物的精神气。用我的嗓音、我的理解、我的内心来演，不是简单模仿他的步履、神态做“鲁迅操”。

　　但我的水平在多大程度上，多少空间上，适合演鲁迅，并有权利去演，这需要下许多功夫。

　　问：《鲁迅》就要杀青了，什么感觉？

　　濮：演绎鲁迅的过程，就是受鲁迅思想滋养的一个过程。坦率地说，以前演商业片也好，言情剧也好，全没有演鲁迅这种酣畅淋漓地把自己掏出来的感觉。排完鲁迅在北京师范大学讲演那场戏，影片就拍完了，我有种很落寞的感觉。

　　独行求本真

　　问：当下文艺界挺流行经纪人制，而我们发现，你却没有经纪人，而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天马行空？

　　濮：一个人独来独往，多有意思。其实请经纪人就是让他去谈钱，我不需要。

　　问：你觉得自己把自己经营得怎么样？

　　濮：还可以吧。

　　问：刚出炉的福布斯中国名人财富榜，百人大名单中，文艺界人士占大半，可没有你的名字。你看，一般演员红了，又是到全国做巡回宣传，又是拍广告，名利双收。而你呢，走红后，一是回北京人艺演话剧，一是当预防艾滋病宣传员，都是不赚钱的买卖。

　　濮：（笑）话剧是我的本职工作，我总不能不务正业吧。至于做善事，比如宣传预防艾滋病、帮助失学儿童上学，好多人都在做，不是我一个。

　　问：你似乎挺淡泊的？

　　濮：我不是这样的。别人给我奖项，我总是很高兴地去领。

　　6年前，我还是住在北京的平房里，家里连卫生间都没有，上厕所要走上几十米到巷尾的公用厕所。电视剧《英雄无悔》热播后，有人找我拍广告，于是我就有钱买了房子。无论是谁，首先得生存，面对着这种诱惑我无法置身事外。

　　雅号寄胸怀

　　问：听说你自称“二一之徒”，而“二一”是大学问家李叔同（弘一法师）的号。

　　濮：弘一法师是一代高僧，更是一代艺术大师，他集诗、词、书画、篆刻、音乐、戏剧、文学于一身，“二十文章惊海内”。就连鲁迅、郭沫若等现代文化名人以得到大师一幅字为无上荣耀。去年有机会演大师，有感“二一”之号（取意“一事无成人渐老”和“一钱不值何消说”这两句诗）的寓意，而妄称“二一之徒”。

　　问：实际上是寄寓个人情怀？

　　濮：（笑）差不多吧。一个人如果事情做完满了，就会心满意足，洋洋得意，从而生出种种的过失来！能够晓得自己的德行欠缺，那才会努力用功，改过迁善。

　　问：我看你化妆时，为一根胡须是否该整齐还是散乱，都和化妆师商量沟通，典型的完美主义。

　　濮：胡须微微散乱符合病中鲁迅先生的特点。我非常尊崇王铁成老师，他表演的周恩来，你根本看不出表演的痕迹，似乎人物就是那样生活的。这非一日之功，惟有平素注重每一个看似很微不足道的细节，才可能做到“无为而无所不为”。

　　爱马苦亦甘

　　问：你曾成功塑造了许多英雄形象，如《英雄无悔》中饰演的高天，《公安局长》中饰演的黎剑。在我国古典文学中，英雄和骏马总是联系在一起的。而我看到你主演的不少影视作品中，如《曹操与蔡文姬》、《三国演义》、《杨贵妃》等古装片都有很多你骑马的镜头，很潇洒。那是替身，还是你的真身？

　　濮：都是真身。（笑）我16岁时，曾作为知青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支援边疆养种马！我曾经在片场表演过把马立起来自己往下翻的特技表演。

　　在拍《杨贵妃》时，一次拍马戏，我怕马跑不快，就抽了它一鞭子。没想到那匹马一下就来了脾气，驮着我顺着山脊向下冲，我狠狠收缰，两脚蹬住马镫，使出吃奶的劲。结果还好，没被扔下来。当时，如果我稍稍经验差一点，心里一慌，可能就出大问题了（笑）。

　　我不但特别喜欢骑马，还特别喜欢画马，我能几笔画出一匹马来。曾经画的一匹马，参加中央台《真情无限》节目，还拍了6.6万元善款。在所有动物中，我只会画马。

　　问：你是对马别有深情？

　　濮：虽然养马只有一年多，但那段生活令人难忘。我考空政话剧团时，做的小品表演是“刷马”，由于有生活经历，表演博得考官的好评，一下子就给录取了……（哈哈大笑）马也踩我，我脚上还留有个伤疤。

　　问：马脚，那是留给知青生活的特殊“烙印”。

　　濮：（笑）是的。马是很有毅力的，它特别能吃苦、能承受、能战胜困难。你看我的化妆，化妆笔都要画到眼珠上了，我连眼睛都不能眨，没有毅力是不行的。所以，我感谢养马岁月对我的历练。

　　相随乘父志

　　问：中国话剧界元老级艺术家苏民老师说：“话剧舞台是培养演员的地方，而电影电视则是使用演员的地方……时下最红的演员绝大多数都是话剧演员出身。”你怎么看这句话？

　　濮：（笑）你是说我父亲。任何事情都是辨证的，电影界有许多大师、著名表演艺术家也不是搞话剧出身。父亲读过私塾，是个夫子。

　　问：既然是“夫子”，怎么你没随父亲姓苏？

　　濮：（笑）父亲本姓“濮”，苏民是他的“号”。1946年，父亲加入地下党时需要一个化名，用了自己的“号”，解放后做了演员也没改。你也许不知道，我还姓过苏呢。

　　问：也就是说濮是后来还原的？

　　濮：当年谢晋拍摄电影《最后的贵族》时，从空政话剧团把我这个无名小辈“借”到上海。谢导看我的名字怪，认为不利于演员出名，就给我改名为“苏新”。你如果看看《最后的贵族》，就可发现男主角陈寅的扮演者的名字是“苏新”而并不是“濮存昕”。电影拍完后，父亲认为改名涉及到的事情太多，太麻烦，又把名字给改回来了。

　　问：父亲演过鲁迅，你也演了；父亲做了北京人艺副院长，你也做了。除了艺术上的遗传，父亲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濮：（笑）认认真真演戏，清清白白做人。

　　人物介绍

　　濮存昕，1953年生于北京，北京人艺副院长。代表作有电影《清凉寺的钟声》、《洗澡》等；电视剧《英雄无悔》、《来来往往》等；话剧《古玩》，《茶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