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传真:虚高的统计数为何降不下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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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20日09:53 法制日报 | ||||||||
贵州西北部一个很多群众依然靠吃救济粮、住茅草房的民族乡,如今统计报表上的年人均纯收入竟高达2500元——— 虚高的统计数为何降不下来 刘莹 本报记者 杨通河
走进贵州省毕节市团结彝族苗族乡团结村,当地部分村民惊人的贫困状况让记者困惑不已。 张正华穿着又脏又旧的棉衣,蜷缩在板凳上烤火。乡干部介绍,他一家3口,属于一年时间没有半年粮的民政救济户。今年春节,乡里又救济给他家35公斤大米和100元钱过年。 熊启富家不是民政救济对象,春节前在为既无粮吃又无煤烧而犯愁,孩子外婆家送来的10公斤粉子面,最终成了惟一的年货。 乡干部们苦笑着说:“团结村在乡里属于中等水平,你要是到鞍山、新庄、银平等4个一类贫困村看看,那才叫穷!” 从毕节市林口镇转进团结乡的通乡公路,到处坑洼不平,几乎处于“断路”状态。车窗外不远处是燃着熊熊火苗的硫磺炉,近处则是草木不生、被酸雨洗刷成的刺眼的白色石山。 进入团结乡政府所在地,街路布满稀泥和臭水塘。然而,这个乡镇统计报表上显示的人均收入,却仅次于毕节市城区6个办事处,最高的2003年度达到了2508元,远远高于全市1556元的平均水平。 在乡党委办公室,即将调离的乡党委书记潘永恩一肚子苦水:“乡里人均收入虚高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种下的恶果。当时这里以硫磺生产为主的乡镇企业发展势头很好,乡里在上报数字时为了突出政绩,不仅把企业从实有的9个虚报为12个,而且产值重复计算,最后从乡镇企业产值中折算农民的人均纯收入,这样农民的人均纯收入就远远超过了实际收入。” “后来硫磺市场不景气,人均实际收入就更低了,但按照市里的规定,乡镇企业上报产值必须增长,农民人均纯收入只能增不能减,这样日积月累,农民人均纯收入的统计数字便越来越离谱了。”潘永恩叹息:“因为成了毕节市数字上人均纯收入名列前茅的乡镇,无法享受到优惠政策和扶贫项目,如坡改梯、人畜饮水工程等等,要靠‘走后门’,市里有关部门才破例给指标,但数量很有限。至于公路改造、集镇建设、产业结构调整、退耕还林等工作,由于没有上级项目支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只能以烂为烂了。” “那么,团结乡的人均纯收入究竟是多少呢?”记者问。 乡干部们估计:“千元左右。” “这个数字就不能实事求是地改成百姓的实际收入吗?”记者又问。 “我们曾经到市统计局要求改数字,但市里有规定,经济指标和人均收入只能增,不能降。这些年,乡里都在顶着上面的压力争取降数字,但还是降不下来。”统计员小李实话实说。 为了查找团结乡人均纯收入的准确情况,记者最近专程来到毕节市统计局。从副局长金申谦抱出的一大摞统计资料中,记者发现,1995年,团结乡的人均纯收入为874元,而当年毕节市人均纯收入为885元。到了1996年,团结乡的人均纯收入一下提高到1300元,而当年毕节市为1087元。到2003年,该乡更是以高出毕节市人均纯收入952元的数字,显示在统计部门的材料上。 据金申谦介绍,团结乡人均纯收入陡然变高是从1996年开始的。上级要求乡镇企业收入必须算入农民人均纯收入,而由于出现乡镇企业攀比和重复计算产值等现象,团结乡的人均纯收入便陡然增高。由于人均纯收入的基数高,在随后上级部门要求人均纯收入必须按照一定比例递增的要求下,团结乡的农民人均纯收入便“一路领先”,与其他农村乡镇的差距越拉越大。 金申谦说:“以农民生活状况与团结乡差不多的阴底、大河、野角三个民族乡为例,这3个乡的种植业、养殖业、林业等农业方面的产值和团结乡差不多,但团结乡的乡镇企业产值却远远高于这3个乡的总和,问题就出在这里。” 团结乡的乡镇企业是否已经成为当地农民普遍增收的摇钱树了呢?当地干部对此持否定态度。 “这里的硫磺生产曾一度辉煌,乡里乡外打工者最多的时候有八九千人,但钱主要被老板赚走。后来,硫磺市场不景气,老板们只能惨淡经营,打工的农民自然就少了,目前估计有四五百人。”乡干部们向记者道出实情。 而记者观察到,在团结乡靠硫磺生产曾一枝独秀的草坝村,满目荒山秃岭,实实在在地付出了牺牲环境的惨重代价。针对团结乡的贫困,春节前上任的乡党委书记曾应龙最近在该乡的近10个村转了一圈,他告诉记者:“团结乡地处赤水河谷的5个低海拔村,由于受春旱和伏旱的影响,夏粮常年收成只有四五成,秋粮减产严重,很多人家只能靠破棉被和草被过冬,有3成群众生产生活困难。高海拔地带由于硫磺生产导致的酸雨,除了玉米外,其他杂粮基本无收成。公路建设上,很多村不通公路,通了公路的村也是晴通雨阻,就连通乡公路都快过不了越野车了。生态环境上,不仅高海拔地带荒山秃岭,低海拔地带生态也很恶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