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牛肉阳泉冲击波(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21日02:48 山西新闻网

刘桂仙手持“通知”，有苦难言。

　　风起平定波及全省

　　沸沸扬扬的“3·15”已经过去几天了，平遥县肉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长成春海的心却静不下来。每当想起前几天电视画面上，消费者在政府有关人员帮助下讨回损失后喜滋滋的情景时，他就感到一阵酸楚：消费者的权益，政府出面保护，可我们厂家、商家的权益受到侵害，又向谁去讨说法呢？

　　成春海的酸楚，缘自于春节前平定县发生的两起中毒事件。

　　2月1日晚8时许，在平定县冶西镇五矿水磨湾开店的李素平夫妇吃晚饭时，吃了一袋“冠陶”牌平遥牛肉（以下简称“冠陶”）。当晚10时30分许，俩人均出现恶心、呕吐及

　　腹泻症状，次日凌晨到阳泉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诊断为亚硝酸盐中毒。

　　2月2日傍晚6时许，平定县巨城镇神子山村王某让丈夫去村里小卖铺买了一袋“冠陶”，她吃了一半后，便觉头晕、眼睛看不见，随后倒在床上，手脸发紫，四肢抽搐，20分钟后死亡。

　　不到24小时，发生两起严重中毒事件，由于都涉及到了“冠陶”，引起了平定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当晚，他们便向阳泉市政府进行了汇报。时值春节前几天，正是人们购买食品的高峰时节，“出于对人民生命健康高度负责的态度”，阳泉市立即指示有关部门暂时控制“冠陶”的销售，尽快弄清中毒事件真相，同时向省政府有关部门做了紧急汇报。

　　51岁的刘桂仙是阳泉市“腾达商行”的老板，也是“冠陶”在阳泉地区的总经销商。3月11日，她告诉记者：“2月3号上午9点来钟，市卫生局来人，一进门就劈头训我：‘知道不知道你卖的肉吃死人了？’让我把肉交出来，说要检查、封存。紧跟着，工商、质监等单位也来人了，让我交出‘冠陶’的销售记录本，问我‘把肉都卖到哪里去了’，还一再问我‘除阳泉外，还卖到哪里了？’后来阳泉市×副市长也来了，问的都是同样的话。我当时闹不清是咋回事，就由他们把我的肉都封了。等他们一走，我赶紧就给成（春海）老板打电话，告了这儿发生的事情，让他赶快到阳泉来一趟。”

　　3月14日，成春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说：“接到老刘（桂仙）的电话时，我正处理公司的事情，因为县里来人说接上级指示，让我立即停产，说要检查、化验。当时正是过年销售高峰期，厂门外停满了要拉货的车，我加班加点生产，还供不上货呢，咋还敢停工呢？所以我就告老刘，人家（阳泉政府）要封存就封存，要拉走就拉走，等我处理了平遥的事再说。”

　　“紧跟着，榆次、介休、大同、太原等八九个地方的经销商都来电话，问我阳泉是咋回事，有的告我说政府把肉拉走了，有的告我说政府把肉就地封存了，还有的告我说当地人都传言‘冠陶’是‘毒肉’不能吃……销售受到了空前的影响……”

　　政府通告安定人心

　　2月4日，农历腊月廿六。这天，《阳泉日报》在头版刊登一条通告。通告称，近日在平定县发现有消费者食用标识为“平遥县肉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冠陶”牌袋装牛肉后，出现急性中毒现象……市政府要求商业销售单位从即日起暂停销售此种产品……凡已购得标识为“平遥县肉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冠陶”牌袋装牛肉，暂停食用……

　　同一天，阳泉的广电媒体也再三播放这条通告。此前一天下午，在市区的数十个小区里的显要位置，就贴满了类似的“紧急通知”。其中河边街社区的“紧急通知”称：“接上级卫生局会议精神，有人食用‘冠陶’牌平遥牛肉中毒死亡，望广大居民接通告后，不要购买和食用。已购买者，请及时退货。”而另一社区的通知则称，“……已查明‘冠陶’有毒，是毒肉。……已购买者，赶快找商店退货。望大家相互转告……”与此同时，在阳泉市的农村里，高音喇叭也在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声音。

　　一石激起千重浪。“通告”和“紧急通知”，造成阳泉人的极大恐慌。河边街社区的刘大婶介绍说，同院的二小好喝酒，喝酒时，就好就（吃）个平遥牛肉。那天晚上回家后，他妈又见他醉醺醺的，一夜也没敢合眼，直盯盯地看着儿子睡觉，准备他一有反应，就立即送医院抢救。刘说：“我儿在太原工作，我一见通告，就赶紧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冠陶’是毒肉，千万不敢吃。和我一样，院里许多人家都往外地打电话，说‘冠陶’有毒，不能吃。”

　　刘桂仙介绍说，那两天她的代理商都给她打电话问“冠陶”怎么处理，她按成春海的指示，先让代理商暂时保管着，有买了的人要退货，就给人家先退了，“开了袋的也要退”，刘说，“大部分肉都让公家拉走封存了，咱也不知道人家最后咋处理。既然政府通告给消费者退货，咱就赶紧给退嘛。”

　　2月7日，离春节只有两天了，《阳泉日报》上又刊登了市政府一条与前面截然相反的通告。“通告”告诉市民：“冠陶”牌牛肉可放心食用。

　　原来，2月5日，阳泉市政府召开了食品安全第二次紧急会议，通报了有关部门对平定两起中毒事件的调查情况。冶西镇李氏夫妇系亚硝酸盐中毒，根据对同批次销售链条中的“冠陶”抽检化验，“冠陶”中所含的亚销酸盐为1.75mg/kg，远远低于正常值30mg/kg。而巨城镇王某死亡为农药“1605”中毒，对其残留的肉中，没有发现“1605”成份。调查结果表明，两起事件没有关联性，同时也表明与进食“冠陶”无关。

　　此次“通告”没有上一次的铺天盖地，所以从效果上看，市民的反应较为平淡。因为在通告中没有公布中毒的原因，人们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不去购买和食用“冠陶”。有的零售店在接到有关部门“速速领回（已启封的‘冠陶’），继续销售”的通知后，竟不去领取。刘桂仙介绍说，被查封量大的批发市场和超市，接到通知后，就把查扣的肉领回来了，继续上架销售，可是却卖不动。有的被查封量少的小铺铺就领也不去领。他们告我说：“咱不惹那麻烦了。”

　　十年苦心一朝崩溃

　　刘桂仙早在1993年就离开平遥到阳泉接替弟弟推销平遥牛肉了。当时她推销的平遥牛肉，不止“冠陶”一个品牌。后来随着阳泉人对平遥牛肉的认识，她选定了“冠陶”做阳泉的总经销。“那时候我刚到阳泉，人生地不熟，又是女人家，每天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去推销。有时候，几十里外的一个电话，说要三两袋肉，我就得赶快骑上自行车给人家送去。人家说卖了再给钱，我也得依人家。”刘说，“后来我买了摩托车，送货速度就快了，送货的人家也多了。市场就这样一年一年好起来了。”

　　她说：“近三四年，阳泉人是认下‘冠陶’了，连寿阳、昔阳的市场我也打开了。没出事（平定中毒事件）的前十几天，平定经销商每天都要到我这里来拉三车（‘冠陶’）。前几年过年这一个月，我光‘冠陶’就要卖5000多箱，平时每个月，咋也能卖个1500来箱。今年一出这事，货可是积压多了……”

　　“这些都不算甚，问题是阳泉对‘冠陶’这么一闹，以后这‘冠陶’可咋卖呀？这可把我十几年辛辛苦苦立起来的牌子一下子给砸了。”

　　2月5日，心急如焚的刘桂仙得知阳泉市政府召开的食品安全第二次紧急会议对“冠陶”的抽检结果后，连夜找人印制了数十张以市政府名义发布的通告传单，准备上街张贴，以挽回“冠陶”的信誉，减少损失。有好心人告之，“个人没权力以市政府名义发布通告，即使自费张贴，也需要先由市政府批准。”此次未能贴成。

　　2月7日，阳泉市政府通过媒体向市民发布通告，说“冠陶”可放心食用。见状，刘又掏了6000元，赶印了2万份通告，准备到各处去张贴。考虑到阳泉市政府的通告，上面应该有阳泉市政府的公章才能让人相信。刘又去找阳泉市政府请求盖章。可终因面临春节休假，她连领导的面也未能见上。

　　春节长假后第一天上班，刘便赶到了阳泉市政府。她想赶在正月十五人们上街看红火前，把公告贴出去，以达到最大的宣传效果。可直至2月21日，即农历正月十三这天，才得到阳泉市政府一位领导秘书的答复“以社区名义下发，张贴”，但“内容需参照《阳泉日报》”，而且阳泉市政府公章“不能盖”。

　　得到答复，急不可耐的刘桂仙次日就赶紧雇人雇车，带上没有阳泉市政府公章的市政府“通告”，兵分4路到各县区去张贴。“4个车连贴了3天，一天的费用就得1000多块钱。到最后人家不愿给咱干了，咱也再花不起钱了，所以只好自己坐火车去还未贴到的娘子关去贴。贴来贴去，到现在还剩下有1000多张没贴出去。说到贴了后的效果，只有天晓得。反正现在的“冠陶”销售，远比不上前几年（同期的销售量）。”

　　巨大亏损责任谁担

　　阳泉“中毒事件”，给“冠陶”的山西市场造成了沉重打击。“‘冠陶’在阳泉的销售，对我们公司来说，只是一个小数数。关键是山西其他地市的销售都受到了影响。”成春海介绍说，“去年过年时，全省共销售了200多吨，今年受阳泉事件的影响，销售总共还不到100吨。现在日销售量不到1吨，而且大多是销往外省。过去一天可是要销2吨多啊。”成说：“好在我这几年注意开拓外省市场，不然，我的公司这回可就要大伤元气，甚至关门了。”

　　“我做梦也没料到，在一年中销售最好的时候，阳泉会发生这种事情。那天市县来人让我停产时，外省来拉货的人都不相信有这种事。因为公司的生产车间是密封的，不管什么人进车间，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而且成品出车间时，要经过好几道质量、卫生检查程序，并且是已经包装好了的。我用的人都是跟了我多少年的，我保证他们绝不会给我在肉里下毒。”

　　“尽管这事给我和我的经销商造成了很大损失，可我也没甚好说的，算我们倒霉吧。我只是希望政府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时，处理要慎重些，要考虑考虑我们厂家和商家的利益，要考虑考虑给我们造成的影响。要知道我们打开一个市场有多不容易呀！”

　　阳泉市某行政执法单位的一位同志对记者说，市政府对“冠陶”事件的处理是及时、正确的，美中不足的是善后工作不尽如人意，没有像第一次发通告那样大张旗鼓。他说：“食品问题关系到百姓的生命和身体健康。在食品问题上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所以说，阳泉（对‘冠陶’事件处理）的做法是无可非议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商榷。”他接着调侃道：“通过这事说明，‘冠陶’在阳泉是多么深入人心，人家临死前还在想着吃‘冠陶’呢。”

　　3月2日，在距“冠陶”中毒事件1个月后，《阳泉日报》报道了王某的死亡事件真相，确认王某是因厌世而服毒自杀，但这则报道并没有给“冠陶”在阳泉的销售带来多大起色。刘桂仙介绍说，往年一到腊月廿八，她到各个经销商家去收货款，几十万块钱，差不多一天就收回来了。而今年到现在，各个经销商家都跑了几趟了，还有28万元钱没能收回来。

　　成春海对这则报道并不感到多少欣喜：“按计划，我去年上了现代化生产设备后，今年主要是大力开拓市场，看这情况，我今年还得挽回市场哩。现在我正琢磨着在阳泉搞个新闻发布会，请阳泉市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出面，给你们记者说说事件的真相，辟辟谣，保一保阳泉的市场。”他笑着补充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嘛。”

　　平遥县其他牌子的牛肉销售人员，在初听到“冠陶”在阳泉的遭遇后，心里暗暗高兴，认为这正是分割“冠陶”阳泉市场的天赐良机。但随后传来的消息却令他们大失所望，甚至光火——不少商家在将“冠陶”取下货架的同时，也把标有“平遥牛肉”的袋装肉统统取下货架了。这使他们深刻领会了一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滋味。平遥牛肉某品牌业务员李建告诉记者，早在去年春，央视报道“××家的牛肉用的是无证小作坊的肉”后，所有“平遥牛肉”的销售一下子就陷于停滞。此次又是“冠陶”受挫，影响了整个“平遥牛肉”的销售。闻听成春海计划掏一大笔费用在阳泉搞个新闻发布会，他们都表示要集体参加，因为通过这两次事件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市场早已把所有的“平遥牛肉”绑在一块了。

　　本报记者王正炜文/图(来源：山西新闻网三晋都市报网络编辑：闫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