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池店到洋埭：井水的胜利

　　水是生命之源。明日就是“世界水日”了，本周也是“中国水周”。在从今年起的十年内，是联合国确定的“生命之水国际行动十年”，主题正是“生命之水”。

　　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在“保障饮水安全，维护生命健康”的中国水周的宣传中，那些天天发生在我们身边，大家已经习以为常的现象，再度引起我们的忧虑。《新创业》特推出本期专题，关注身边的“生命之水”！

　　洋埭自来水水质差，池店井水宽裕。洋埭的人要喝池店的井水，于是一个行当就应运而生了：卖井水。

　　仅在洋埭一个李村就有七八个人在做贩水生意，在盛产井水的罗山、高坑等地也有不少人卖水。在晋江，有一个人数众多的卖水群体。

　　无论自来水、井水，对富人而言，都是廉价之物。井水被卖水人群从山村运到工业区，进入了工业区居民的日常生活。井水战胜了备受非议的自来水。井水生意

　　每天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李清河就骑上他那辆农用三轮车，载着空水桶出门了。从洋埭李村到池店镇的东山村，中间有10多公里路。李清河说，一个来回需要两个小时，这个时候出门，刚好可以赶在中午前回到家里。

　　东山村有李清河的一门亲戚，亲戚家有一口井。李清河要去那口井里抽水，把空水桶灌满。

　　“水拉回洋埭，一桶水可以卖两块钱，亲戚家卖我五毛钱一桶。”在家门口，刚刚送水回来的李清河指着桶上的字样说，“这是装30公斤水的桶，满一点能装到35公斤。”

　　除了这白色的塑料桶，车上还有几只普通矿泉水桶。这种桶的容量比较小，大约在十五升左右，一桶水卖一块五毛钱。

　　正常情况下，李清河一天能卖出二三十桶井水，到了夏季缺水的季节，一天可以卖四十多桶甚至更多。

　　这就是李清河的水生意。李清河干这个行当已经3年了。卖井水在这一带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做的生意。到了水源比较紧张的夏季，自来水时常要停水，井水生意的旺季就来到了。在夏季，井水的行情会上涨，30公斤的大桶水可以卖到两块五毛钱一桶。

　　卖水群体

　　记者是在上周的一个傍晚找到李清河的。当时他开着一辆摩托车改装的三轮车在洋埭的车流中穿行。和临近的陈埭一样，在洋埭的街头，绝大部分的车都和鞋有关，鞋厂老板的高档轿车、运鞋和鞋材的卡车、小四轮车、摩托车，把街道塞得满满当当。在这里，李清河的摩托车像潮水中的木头一样轻快。

　　我们的车跟在李清河的后面走了很长的路，然后，他就转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记者只得下车跟了上去。

　　记者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李清河正往摩托车上装水。他说：“又有一个工厂的厨房要水了。”

　　在洋埭，李清河做了好几家工厂的水生意：“这些工厂，都是买井水给工人喝。”工厂是大买家，一次买水都是五桶以上，有的厂人多，一次还要进上十桶。李清河每隔两三天就去送一次。

　　李愿意让记者拍照，而且还主动摆好了姿势。他说：“我们这里卖水的人多了，在李村，就有七八个人在做水生意。”

　　李清河的水源在池店，更多卖水者的水源在临近的高坑一带，稍远一些的在罗山镇。

　　水生意两头的人都在做。罗山、高坑一带的，在自己家打一口深水井，径直把水拉到洋埭、陈埭来卖。

　　井水从其他地方输入是必需的，因为陈埭、洋埭地处海滨，地下的水也是咸的，不能挖井。

　　在卖水群体中，李清河并没有优势，他的水也是找亲戚买的，一桶还要五毛钱的成本。他是贩水的，比不得自己家里有井的那一帮。加上大小两辆车的油钱等消耗，一个月下来，也只能挣1000多元。他说：“卖水的收入跟在厂里打工差不多。”洋埭、陈埭一带鞋厂林立，但并非每个村民都是老板，有不少是像李清河这样的人家。李清河和鞋无关，家里既没有开鞋厂，开作坊，也没有人在鞋厂里上班。卖井水是他的主要生计。

　　带咸味的茶

　　在陈埭镇附近的涵口大乡村，记者见到了来自漳州的小陈，小陈是来陈埭做鞋工的。他租住的房子正对着溪边。

　　小陈给记者倒了一杯茶。这茶喝下去有很明显的咸味。小陈说：“这是烧自来水泡的茶，我们已经喝不出咸味，习惯了。”

　　涵口的自来水明显不如青阳一带的自来水。他说，自来水放出来还不能马上用，要放在水桶、水缸里等里面的杂质沉淀下来才能用。

　　记者在小陈家的塑料水桶里看到，桶底有一层厚厚的沉淀物。小陈说，这几天的水质还算好的了。到了夏天热的时候，自来水龙头一打开，还会有红色小虫一样的浮游物。

　　记者又走进小陈的房东林家。林家用的水也是自来水。林家阿婆给记者看了她的水缸，刚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在缸里发红。

　　小陈说，陈埭有一厂和二厂两个自来水厂，他们现在用的是二厂的水。“这里是工业区，水污染很严重，自来水管网也旧了，会渗漏，水质当然不好了。”另一个问题是，这不太好喝的水时常还会停水。

　　小陈和林家都没有买过水。小陈说：“买井水是富人的事情，不宽裕的人家哪有那么多余钱去买水。”

　　井水的胜利

　　在见到李清河的第二天，记者去了他运水的池店东山村。

　　东山是一个靠山的村庄，走在村道上有很潮湿的感觉。记者看到，不少人家的屋边有密封起来的真空井。井内的水管一直通到屋内，沿着墙壁伸到楼上。

　　除了真空井的输水管，东山村人家的墙根下则到处是自来水管。记者走进了村里的杂货店。杂货店店主老罗告诉记者，村里通自来水已经有好几年了。他说：“自来水是没人喝的，喝茶、煮饭、洗澡都是用井水。”

　　在东山村一口新打的真空井旁，地上的塑料管里水一直在流。刚刚用井水洗过脚的一名男子忘记

　　把水阀关上。在洋埭作为奢侈品的井水到了产地东山村，仿佛就廉价起来。而在村里的一口百年老井旁，记者还看到了一位阿婆在用井水洗衣服。

　　如果说在洋埭井水只是一个补充的话，到了东山村，有的人家几乎把自来水弃而不用了。自来水的用途只是冲洗地面和厕所。就这样，井水彻底战胜了自来水。

　　而在李清河等送水人的运作下，东山村人的用水方式被部分地移植到了洋埭。在洋埭一家工厂里，来自湖北的小张一提到水就一脸烦恼，她说：“自来水放出来都是红红的，很难喝，煮饭也不行。只能去买井水来喝，来煮饭。有时候还买水洗澡呢，太奢侈了。自来水有时候洗澡都不行，人洗过之后会发现身上很粘。”

　　和小张一样，很多洋埭人和水的关系很复杂，用河水洗衣服、拖把，用自来水清洗，煮饭、泡茶用井水。

　　富人的采水车

　　一吨自来水的价格只有两块多，但一吨井水的价格，按晋江的行情，一吨要接近70元。但对当地的很多人来说，水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李清河的水生意基本上是跟富人做的。他一个人给几家工厂供水，收入虽然不高，但很稳定。他说：“工人喝不惯自来水，现在很多厂家都是买井水给工人喝。”

　　洋埭、陈埭有很多老板，但相当部分的老板并没有住在镇上，而是住在泉州、青阳。这部分人已经远离了当地恶劣的水环境。

　　买井水给工人喝的老板，自己当然也要喝质量好的水。那些仍然住在镇上的老板，对买井水已经习以为常。洋埭那来自湖北的小张告诉记者：“我们老板自己家里都是用井水，有一辆车专门用来送水。”

　　记者在小张的公司见到了公司的老板林先生。林先生说：“这里自来水水质太差啦。我公司有一辆货车，开车的师傅每天都负责出去拉一车水回来。罗山、高坑那些地方他都去过。”

　　和记者在涵口走访的林家不一样，水账对林先生而言是小账，他说不清楚一个月到底要用多少钱买水，他说：“给工人喝的，自己家里用的，最多也就几百块吧。”

　　井水买卖在这里已经有多年的历史了。林先生的厂是上世纪90年代开的，从那时起，林先生就开始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