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又现大屠杀幸存者 躺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

　　【龙虎网讯】新闻索引：“我爷爷曾亲眼见证了68年前日本军国主义在南京的那场暴行，他憋了半个多世纪了，现在他想把他经历的往事讲出来……”昨天，记者接到了南京一位王小姐的电话，随即赶往下关区的一所住宅，敲开了93岁的王潮海老人的家门。老人本是安徽阜阳人，当时逃难来到南京下关，恰好碰上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他几次从死亡边缘逃了出来……

　　“你们来得太迟了”

　　王潮海老人1912年出生，是安徽阜阴人，今年已是93岁高龄。他的外孙女郭女士告诉记者，老人岁数大了，许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并且他只会说老家安徽话，连他们自己家里人都听不太懂。昨天下午，记者来到城北下关老人家里，老人一见到记者，颤巍巍地站起来表示欢迎，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很淳朴的微笑。由于耳朵已经不灵光，记者必须贴着耳朵很大声地和他说话。得知来意后，老人嘴里咕哝了两句“来得太迟了。”，然后微微低下头，眼睛微微闭上，似乎在回忆。我们觉得很惭愧，也许这些话在老人心里憋得太久了。

　　一路逃难，却逃到了虎口里

　　老人回忆起过去那些事情，脸上表情很淡，眼睛淡淡地看着前面，用口音很重的安徽话讲了那段往事，由于声音很模糊，记者只能大致听懂一部分，他的女儿在一旁时不时“翻译”一两句。原来，老人那时25岁，自从13岁离家就一直在铁路上当苦工，挖战壕。1937年，正在苏州嘉兴铁路沿线挖战壕的王潮海老人正好遇上日军轰炸，当时炸弹扔下来，他和其他一帮贫苦兄弟扔下东西就跑，一路过了常熟、江阴，最后逃到了镇江。他找到一份给船拉纤的工作，谁知战火又烧到镇江，于是一路往南京逃来，到了南京下关的一个船坞。当时的下关其实就是难民营，从各地跑来逃难的人都住在那儿。老人没有想到，那里面临着一场更无法想象的劫难。

　　老人沉浸在对痛苦的往事的回忆中，不断地讲述遭遇的一切，像是喃喃自语：在船坞干活，老板给不出工钱，连饭都吃不饱，老人和几个伙计一起出来，在城里到处乱跑。当时城里人都跑光了，东西什么的都没人要，他当时似乎是走到了一座山脚下，也不知是五台山还是清凉山。一个老乡给了他一套警察衣裳，本就衣服破破烂烂的他就很高兴地换上了。指望过江逃难，跟着其他逃难的人一路跑到江边，哪知江里一艘船都没有，只看见江里有灯，旁边有人告诉他是江里的浮子。那时已是凌晨四五点钟，他和同行的老肖在保山街附近一座房子里住下，谁知“天一亮，睁开眼就看见外面到处杀呀杀呀……”

　　鬼子用绳子牵着中国人，他趟到一堆死尸里

　　王潮海和大家一起跑，跑到中山桥附近，就遇到日军的大炮轰过来，他们躲在地下道里躲了过去。跑到现在的金陵造船厂附近时，一个老人看见他，很吃惊地叫住了他，说“小伙子你怎么还穿国民党的警察衣服啊，日本鬼子正到处杀呢”，他一吓，一把扯掉身上的警察服，只留下破破烂烂的自己的衣服。在肉联加工厂附近，炮弹从头顶上掠过，到处是“砰砰”的炮弹响，惠民桥那里的草房子都烧着了。路上到处是死尸。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远远看到几个日本鬼子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两边的老百姓看到都跪下，跪得迟一点的那边军刀就砍过来了，他一吓，马上跟着人们跪下了。第二天日军开始清人，“挨个检查，看手上有没有拿枪拿出的老茧，额头上有没有帽檐压出的印记，连穿的衣服干净整齐的都要被抓走。”后来在街上又看到一群日军用绳子牵着一排中国人往前走，他老远看见，心想肯定没什么好事，就在路边一堆死尸旁躺下装死了。

　　“大扫除”，他装解手混到了老人堆里

　　到了第五天，日军开始“大扫除”：所有人被叫到煤炭厂的一个广场开大会，然后让岁数大的“老头老妈妈”出列站到一边去，年轻人不动。老人当年刚25岁，自然是属于年轻人了，但是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偷偷装解手夹了包袱混到了老人的队伍里。讲到这时，老人还特意站起来给我们演示，他转过身扶着裤腰，做出一副很急的表情。第二天一早，有个湖南人来到了他的门口，“还没做饭呢，太早了，没东西给你吃”，老人把这个人当作讨饭的了。“老乡唉，都死了，昨天的那些人都死了，江边都是死人!”老人说，听到这他“头皮一麻”，但是他不相信，就跑到了江边去看，果然，江边堆满了死尸，血水把江水都染成了红色，昨天的那群年轻人都死了，住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再也没能回来。

　　日军拿死人头砸人，没人敢躲一下

　　大概是第七天，他们被日本鬼子拉去打扫车站，其实就是清理死尸，监工的日军拿起死人头来砸人玩，没人敢躲一下，不然马上就是拳脚刺刀。死尸都被拖到国民党的战壕里去了，他们又被用火车拉去镇江修路。过一个隧道时，山洞塌了，里面的人拼了命地拄车头挤，许多没挤过去的人都死了。在那里干活，也没饭吃，吃的是一种用大麦掺米做的饭团，连碗都没有。后来他们又被拉回南京，他被押在一辆车头号码为288的火车上负责给车头装水，后来又到了明光车站，辗转在铁路上给日军千活。

　　1938年，老人结婚，妻子的前夫被日军杀害，留下了一个很小的女儿，就是他的大女儿，现在已经去世。

　　一片伤疤，三种解释

　　老人对那段往事一直不愿再提，问他许多问题，他都只是一句“不说了”。他腿上有一块伤疤，据他的女儿说，是躲日本鬼子时在芦苇荡里被毒蛇咬的。记者看到，伤疤处是一颗颗很大的泡泡，似乎发炎刚刚愈合，给我们看过之后，老人讲话时就不断弯下身去抓那里，似乎是奇痒无比。他女儿说，这些年这伤口老是发炎。老人这时闭着眼睛，似乎自言自语地说，日本鬼子的狗也咬过，日本鬼子的皮鞋也踢过。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再也不肯说下去了。

　　南京又现大屠杀幸存者 躺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

　　作者：白璐 谷伟

　　（来源：南京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