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新民副省长与百姓对话

　　“我们小康建设要看农村，没有农村的小康，就没有整个社会的小康”。从国务院总理到省委、省政府领导，高层的目光一直紧紧关注着“三农”。因此，农村基层政权——村委会的换届选举，成为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基石，而和谐的载体就是稳定。

　　目前，全省第五届村委会换届选举工作已经进入全面推开的阶段。当记者目睹基层干部“为民当政”的积极性时，当听到老百姓要选“好官”的急切呼唤时，当感受到省委、省

政府领导“稳定、发展主要在县乡两级、在第一线”的关注时，激发了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的愿望——

　　3月4日下午4时，省政府五楼会议室拥进一帮豫北汉子，把刘新民副省长团团围住。

　　“刘副省长，俺们听说政府召开全省第五届村委换届工作电视电话会，想来‘就锅下面’，趁这个‘摊儿’找你拉呱拉呱俺那儿换届选举的事儿。”众人抢着说话，都是老“怀庆府”口音。

　　他们是全省村委换届选举的唯一试点——沁阳市的一干人马。有参选的“老村官儿”孟祥超、郜占利，崇义镇党委书记杨磊，市民政局局长吕文虎，还有沁阳市委书记胡小平以及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张立志和市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傅秋生。

　　省民政厅厅长孙培新也被他们拽来当“后盾”和“帮腔”。

　　“噫，基层朋友可是咱自己人呀，来来，都坐下，慢慢说。我刚从沁阳回来没几天，看到的情形很有意思呐。”逐一认识后，刚刚结束电话会闻讯而来的刘新民热情招呼大家。

　　今年1月11日开始，全省第五届村委换届选举工作在全省铺开，5月底完成。这个时候赶上这帮人，饶有意味。

　　采访完村委换届工作电视电话会议的记者目击了对话全程。“老百姓很有民主意识哩”

　　“现在的农民很有民主意识哩！”

　　没有开场白，大家刚坐定，刘新民副省长先讲了一段亲身经历——

　　2月25日上午10点多，是沁阳市王召乡尚香村的村委会“换届日”。刘新民在沁阳市有关人员陪同下来到尚香村小学，这里是换届选举的临时会场。

　　“或许是‘年’劲儿还在，也许是赶上了村里的大事，男女老少都穿得干净整齐，早早来到会场，人人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显得非常高兴。”刘新民回忆着。

　　尚香村第五届村委主任竞选演说开始了，头一位上台的是企业经理程希魁。他作为提名候选人先感谢大家的信任，然后承诺了五六条：重修学校大门，任期三年内招商300万元，修缮村路，整修水渠1500米，调整产业结构增加农民收入，使人均年收入达到4000元，狠抓精神文明，整村容村貌。

　　第二位候选人魏百灵也宣布了自己的任期目标。

　　“好！”两人演说到精彩时，常常有村民拍手叫好。

　　“农村政治很有特点啊，不管决策、演说，就俩字——实在！你不可能要求他们都说一通什么目的、意义。他们说的这些，实际上就是在村党支部领导下的经济发展思路，其实也就是把党中央、国务院的要求变成具体的实施。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咱们的干部竞选演说时，没有攻击对手，只是阐述自己的‘施政纲领’，不像外国总统竞选，互相诋毁互揭老底儿。这就是中国民主与西方民主的根本区别。西方某些舆论指责我们没有民主，他们是不愿看到中国农民的进步！”刘新民边叙边议，抒发着一个副省长的欣慰和兴奋。

　　接着，他饶有兴致地向大家回顾了自己碰着“软钉子”感受村民们参政议政的过程：

　　竞选演说完毕，他和几位市领导走进贴着“秘密投票处”标志的教室，那儿聚着一堆等候投票的村民。刘新民凑过去跟两位正唠嗑的老大娘“套近乎”：“你们认字吗？打算选谁呀？想好了没有？能不能跟我说说？”

　　（后来得知，她们一位86岁、一位70岁）

　　“那能说吗？这是俺的个人权利，叫民主权利，刚才选委会说啦，叫做‘庄严的一票’！”

　　“哎，你是谁呀？俺不会写字，可以找人代写！”俩老太太警惕性十足。

　　“他是咱刘新民副省长，来考察换届工作的，有啥话可以跟他直接说。”当时陪同的基层干部说。

　　“咦，他就是省长俺也不能说俺想投谁的票啊，这叫‘政、治、必(秘）、密’！”那位86岁的老太太一字一顿，神秘而严肃地点着食指说道。刘新民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有连连点头。

　　“当着大伙儿碰这么大个钉子，当时您不觉得尴尬吗？”记者突然插问。

　　“没有，我真的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我从这两个老大娘身上看到了群众是怎么发动起来并积极参与其中，老百姓是如何维护个人参政权利的。以前，一到换届选举，让群众‘海选’村委会班子，总是有人怀疑说，‘中国农民素质不行，不懂民主，民主选举为时过早’。谁说农民不懂民主？让他来看看，我们的老百姓心里透亮着哩，他们最懂谁能当好自己的当家人！”刘新民的态度十分明朗。

　　“秘密投票这个办法好吗？”那天紧接着他又问一位抱着孙女的老太太。

　　“这个办法好，谁也不知道谁写的啥，俺个人的意愿和权利得到了保证。这比挨着坐，谁划圈旁边人一斜眼就能看跑强得多！”

　　刘新民又问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 老哥，你对这俩候选人满意不满意？”

　　“咋说哩？我是既满意又不满意，满意的是他们都为村里设计了致富发展目标，不满意的是步子迈得还太小，老百姓是都急着奔小康，过上跟城里人那样的日子呐！”

　　“你们听听，现在的农民可不是‘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享受标准了，他们的要求不低呢，所以对自己选举的‘当家人’也有很高的标准哩！所以选出来真正的‘双强’，让大家满意，这就是咱政府的目标。”刘新民副省长边叙述边点评。

　　一个小村世相昭示着我省政治民主的细微进步。“现代农民的新型政治人格在形成”

　　“来，老孟！大声点，说说你的故事！”

　　刘新民的眼光落在一位农民干部身上——他是今年换届中村主任岗位的“落马者”、沁阳市怀庆街道办事处孟庄村的孟祥超。

　　老孟用浓重的沁阳话说道：“我从1987年到2005年，一直连任当村主任。前段换届跟我竞岗的候选人叫孟炳印。我一直认为自己有近20年的连任底子，有条件、有优势，又被大家推选为候选人，当时就充满自信。谁知，一投票下来，我真的很意外——资格选民1334人，参选者1224人，小孟（孟炳印）得617票，我得606票，只差11票！但这是有效选举，当时大家就宣布新的村主任诞生了。那会儿我简直不知道自己咋回家的……”他忆叙中不无悔憾。

　　“你服气吗？承认失败吗？你败在哪儿？”几乎是同时，刘新民和记者都开口发问。

　　“我服气。我败在思想不解放，改革不大胆，个人经济发展不快。因此，给村里做贡献少了，处理问题的底气也不够足了。”孟祥超诚恳地说。

　　“对新班子你会继续支持工作吗？”记者问道。

　　“说实话，刚落选俺好几夜都没睡着。这时候街道办事处领导找我谈心好几次。摆开事实，一一分析，还鼓励我继续为村里做工作。现在俺确确实实地服气了。你看，俺村一共有四个自然村，有两个村因为地界不清，排涝排水方面一直有矛盾，我当政时一直没解决。2月4日俺村完成换届选举，新村委上任半个月，问题就解决了，不服不中。现在对新村委的工作支持，俺是能做多少做多少。比方孟炳印来向俺寻求帮助，俺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因为这也是间接地为村里继续做贡献啊，俺俩现在关系很好。我生在孟庄、长在孟庄，孟庄的一草一木的兴盛我都有份儿责任。以前我上去当主任，就是受惠于民主政治，那现在，不管谁被选上去，我都要支持……”老孟说得很实诚。

　　一直沉默的孙培新厅长按捺不住，指着孟祥超大声说道：“同志们，大家听听看看——这就是咱们现代农民的新型政治人格！在改革开放和政治民主的进程中，他们不但提高了致富能力，也形成了崭新的民主政治人格——开明、豁达，有胸怀、境界高！”

　　而刘新民副省长激情四溢的点评，让人禁不住鼓起掌来。“我们的民主制度就应该造就这样的人，我们的人民就应该自己维护这个民主制度！在台上，就带领大家发展生产，让大伙儿致富。落选了，还把自己的经验教训作为另一种财富传给新人。这本身就是对我们换届选举的莫大理解和支持。同时，他的落选也说明，你把老百姓看得有多重，百姓就把你放得有多重，你为老百姓做了多少事情，百姓就给你多少实实在在的口碑！”

　　“刘副省长，您对孟祥超这种表现有何感受？”记者问。

　　“刚才老孟说，过去自己有企业，能为大家多办事。现在他的企业效益减低，为村民办事的能力也减弱了。这充分说明，从党中央、国务院到省委、省政府，都要求换届选举中要选出‘双强’人物是完全正确的——首先是你个人致富能力强，二是带领群众致富的能力强，二者缺一不可。不具备致富能力，或因思想观念陈旧，不能继续开拓进取，致富能力下降，落选就是必然的。他刚才说，‘败得心服口服！’我相信。我很钦佩老孟的坦诚和勇气，并且鼓励你——老孟，下一届再争取竞选上岗！”

　　刘新民副省长给了一个农民最高的敬意和鼓励。“一肩挑”和“哥俩好”都利民

　　“刘副省长，我知道本次换届选举中，咱们政府提倡村支部书记和村主任‘一肩挑’和两委交叉任职。有人担心，这样的‘一肩挑’既当村支书又当村主任，是否会形成一人专权，形成‘一言堂’？特别是在家族势力比较大的地方？”记者把采访中听到的群众反映当面提出来。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听起来更像是个不了解情况的城里人的问题。”刘新民笑着回答。

　　“这些基层同志都在，你可以问问他们。其实，据我了解到的情况，老百姓爱说，是咱看着挑着选村委，村干部越少越好。为什么？因为从根本上说，‘一肩挑’和两委交叉任职不是上面提出来的，而是老百姓自发自愿的要求。他们说，干部人数越少越精干，减少农民负担，减少推诿扯皮。特别是今年取消农业税，停止了村提留等，一方面减轻了农民负担，另一方面也有村财政紧张的问题。班子简单人马少，可以避免多供干部的现象。既然是老百姓提出来的，我们何乐而不为？我们的政治目标就是做老百姓高兴和满意的事情，这就是最基本的构建和谐社会的细化落实。当然，确实是村支书与村主任‘哥俩好’的班子，百姓满意，两人又愿意继续搭班子，咱们也非常尊重。”看来刘新民对基层情况相当熟悉。

　　“省长说得不错。咱沁阳葛村乡南西村的支书和村委主任，就是史瑞京跟杨述印两人分别担任，他俩是典型的‘哥俩好’。今年杨述印动员支书老史去竞选主任岗，老史都不干。史瑞京说，俺俩搭班子得劲，我愿意和他共同承担村里的发展。”沁阳市委书记胡小平举例证实道。

　　刘新民对记者也是对大家说：“至于你说的有人担心‘专权’——避免专权不仅仅在于个人政治自觉性，关键在于我们的制度——村务公开、村财政公开。像计划生育、宅基地划批等等，这些事情公开、公正了，就可以避免个别人专权。3月3日我到驻马店调研，那里的基层干部对我说，‘刘省长啊，实际上，现在村干部没有多少权了，像救灾款发放、征地拆迁、五保户补助、计划生育审批都很透明，要在墙上张贴、在大喇叭里宣传政策甚至公示，让大家评议，其实没有多少事儿可以干部一个人说了算啦！’”

　　“真是这样，”今年得以连选连任的沁阳山王庄镇山王庄村主任郜占利插话旁证说，“我个人有企业，年收入一二十万元。而当村主任每月420元工资，连手机费都不够，要是图挣钱，肯定不干这个村主任。”

　　刘新民接着解释：“党中央、国务院和省委、省政府以及各级市县政府的惠农新政，一般在网上都可以查到，凡是家里有初高中孩子的，一上农村网就点击出来了。我们在基层还有党员夜校、驻村干部上万人。如果出现个人专断，村民可以启动村民自治的决策程序，否决专权。现在村干部的补贴由乡里直补，这些位置已不再是抢手的‘香饽饽’了，要想干好，还真需要点牺牲精神呢。”

　　“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竞争呢？”记者问。

　　郜占利说：“咱农村人有个习俗，喜欢讲究当个‘德高望重’的人——这里面有个通俗意义上讲的‘面子’，很有身份，大家都很尊重你。也有公众意义上讲的‘为民执政’。现在我们花钱是通过自己办企业，根本不会指望村主任的工资。大家参与竞选，就是想挣个‘信任’，有个为大家东奔西走‘忙事儿’的机会，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好处’、最大的自豪。”

　　“这就是咱中国现代农民的新境界啊！”刘新民赞叹道。

　　座谈越来越热烈，大家不分主客、官阶，争着抢着说话，意兴盎然，而窗外已经暮色浓重，墙上的钟表指向6点40分。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基层干部很不易啊。刚刚咱山王庄村的郜占利主任说了自己每天一开门面临的9件事——上事下事中间事，公事私事烦心事，正事邪事管闲事，很有代表性。说到底，我们当这个干部，为谁当？为什么当？老百姓会给你个公道说法。老百姓最可爱，最值得信赖！”刘新民铿锵有力的总结，为这场副省长与老百姓的“拉呱儿”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