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纵横：《农民工子女教育状况调查》第三篇

　　中广网北京3月24日消息《新闻纵横》节目连续两天播出了《农民工子女教育调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尽管国家一再强调对流动儿童入学要一视同仁，但是现实的情况却并不乐观。各种名目繁多的借读费将很多流动儿童挡在了教育的大门之外。

　　问题的症结在于我国现行的教育体制。由于我国义务教育阶段经费主要由地方政府负担，而流动儿童通常没有流入地的户口，所以无法享受由流入地政府财政负担的教育经费。

　　目前，很多地区都在探索解决流动儿童入学难的问题。但很显然，要从根本上实现教育公平，并非一朝一夕。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农民工选择把自己的子女送到打工子弟学校。但是这样地话，问题就解决了吗？请继续收听《农民工子女教育调查》。

　　以下是节目实录

　　在前天的节目当中，我们结识了安徽农民工老张。当时，老张正在为自己的一双儿女的上学问题犯愁。城市里公办中小学收取的借读费，让老张踌躇再三。这时候老张看到了一则民工子弟学校的招生广告：专门面向农民工子女招生，不收借读费、赞助费，而且学杂费很低。

　　“还有这个民工学校针对我们穷人，我们看到这个广告很受感动。就是这个钱，学费上它解决了实际的困难。不单单我高兴，可能是所有的外来民工、子弟学校的（学生）家长都很高兴的。”

　　老张最终决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所打工子弟学校。

　　“学生们读书声：“r-en 认”

　　“r-en 认”

　　“认识”

　　“认识”

　　“我认识八百多字了。”

　　“我认识八百多字了。”

　　“h-u-o伙”

　　“h-u-o伙”

　　“b-an 伴”

　　“b-an 伴”

　　“伙伴”

　　“伙伴”

　　“**是我的好伙伴”

　　“**是我的好伙伴……”

　　良山民工子弟学校是合肥市办学相对较早、规模较大的打工子弟学校。整个学校是由十几间简陋、破旧的民宅改造而成的，学校内既没有一件体育设施，也没有课间活动场地。只有听到从教室里不时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才让人感觉到这里是一所学校。透过窗口记者看到，光线暗淡的教室里，拥挤地坐着20多个孩子，一双双稚气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书本，大声朗读着课文。时值隆冬，孩子们的一张张小脸被冻得通红。他们稚嫩的童声穿越简陋的校舍，清脆而又坚定，就像他们不可动摇的求学意志。

　　学生甲：“我爸爸在这里打工，妈妈也是的。”

　　记者：“你爸爸妈妈可识字啊？”

　　学生甲：“我爸爸识字，妈妈识一点字”

　　记者：“你觉得在这个学校上学好吗？”

　　学生甲：“好。”

　　记者：“你为什么想读书？”

　　（学生乙）“因为我想成为国家有用的人，要比父母有学问。”

　　（学生丙）“他们到处走动，所以我也跟他们一起走动。如果离开爸爸妈妈，我的学习会逐渐地下降下去。我不要象他们那么辛苦，我要好好努力学习，做一个有文化的人。”

　　打工子弟学校基本上都是民办学校，他们往往设立在城市边缘。随着国内大中城市外来务工人员的增多，打工子弟学校也应运而生。根据新浪网的一项调查统计，在北京就有114所打工子弟学校，而上海据说有400多所。而安徽省的合肥市也有20几所。这些学校大都属于私人办学，没有合法的手续，以流动人口子女为招收对象。近年来，打工子弟学校处于迅速发展之中，打工子弟学校总体的数量增长十分迅速，学校数量呈逐年递增之势。在新浪的调查中，北京的114所学校中，1998年后创办的就超过半数。

　　但是调查同时也表明，打工子弟学校的办学者，是一个由形形色色的人员构成的复杂的社会群体，从大学生到文盲都有。其中很大一部分曾经在家乡当过民办教师或公办教师，。另外的则是半路出家，从包工头、小贩、厨师、菜农、建筑工、清洁工、保姆等形形色色的行业走上了办学的道路。办学者整体的文化程度不高，大专学历者只占14%。他们办学的目的不尽相同，但教学质量差却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

　　安徽的良山民工子弟学校尽管是合肥当地较大的打工子弟学校，但是学校教师韩正秀告诉记者，尽管孩子们每学期要交三四百元的学杂费，但是学校教学工作也只是保持在勉强维持的状态。

　　“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因为毕竟跟公立的学校比，它的条件是差了一点。孩子也蛮听话的，作为一个老师，就应该尽量让他们多学点知识。”

　　采访中，几乎所有民工子弟学校的校长，都向记者表达了一个共同的愿望：希望有关部门能给他们下发《社会力量办学许可证》，否则，名不正，就谈不上民工子弟学校的发展。良山子弟学校校长郑家枫：“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正一下名，上面能给我们记一下，找一个固定的场地，办学规模大一点。虽然说是民工子弟学校，孩子读书是一样的。”

　　那么能不能有一所公办的打工子弟学校呢？合肥市教育局为此进行了一番探索。合肥市第29中学就是一个试点。尽管仍然处在城市偏僻的角落，但是崭新的现代化教学楼，雅静的校园环境仍然让人感觉到她和一般的打工子弟学校不同。

　　“我们是2000年开始创办的。初衷是周边一些民工子女，他们是弱势群体，面对城市里面高额借读费，他们念不起。”

　　29中校长朱维同介绍说，29中原先是一所几乎办不下去的“薄弱学校”。自2000年8月起，在合肥市教育局等部门指导下，转而面向农民工子女招生。合肥市政府也陆续向学校拨款2000多万元，大规模翻新改造学校，29中成为一所占地2.44公顷、教学条件齐备的新式学校。目前，在29中就读的农民工子女共967人，占学生总数的73.7%。分别来自全国9个省、55个地市。

　　但是在合肥市第29中学上初中的农民工子女，除了可以直接在合肥市建立学籍外，仍需交纳1500元借读费。但比合肥市政府规定的：农民工子女在公立中学读书要交纳5040元的借读费相比，29中收费明显要少的多。29中的探索曾经得到过相关部门的肯定，但是仍然没有突破借读费的樊篱。29中会不会成为将来的一种发展范式只有将来才能回答。

　　打工子弟学校是存在于国家义务教育体制之外的一种社会现象，是一种义务教育的边缘化。体制之外的事物的滋生乃是体制本身落后于时代发展的结果，在体制本身不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人们才诉诸于体制之外。正因为现行义务教育体制把流动儿童拒斥在城市正规学校的校门之外，打工子弟学校才得以产生发展，并且成为解决流动儿童就学的重要渠道。从这种意义上说，打工子弟学校具有合理性。

　　但我们必须注意到，这种合理性是建立在体制不合理的基础上的。全国人大代表华岩认为，修订现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出路，时机也已经成熟。

　　“因为这个义务教育法是1986年出台的，当时为推动我国的义务教育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农民工进城这股潮流不可阻挡，成了非常现实的、今后也是长期的社会问题。这些农民工进城以后，他的孩子要读书啊，到了流入地以后，现在没法读，公办学校他就要收取他的昂贵的赞助费、借读费。那么我当时想了一下，觉得他收的也有道理。为什么呢？这部法律上面就是这么规定的，所以它派生出来要去收取一定的费用也有道理。那么这样一来呢，这部法律里面的有关的条例和条款反而成了农民工子女到流入地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一大障碍。”

　　华岩的议案揭示了农民工子女上学难的症结，一经提出，就得到了全国人大代表们的一致认同。安徽省全国人大代表华岩：“在这个议案里我就提出来这部教育法要修改，把地方负责分级管理这个教育体制修改为属地负责和管理的体制。**为什么要提出这个呢，因为属地管理是对动态状况下进行管理的一种科学体制，去年非典期间我们就实现了属地管理，比如我们象交通事故的统计、计划生育的管理等等，在很多领域里面属地管理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我认为，农民工子女这一群体具有人多面广、流动性比较强的特点，适用于这个体制对它进行管理。那么，我非常高兴这个议案今年被人大常委会采用了。我相信在这次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里面这个意见会被吸纳进去的，会在这部法律里面反映出来。”

　　今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打工子弟学校的生存与发展，而与此同时，打工子弟学校该不该存在也成为人们争论的焦点。我们不可否认的是，打工子弟学校利用自己有限的生存空间，满足了相当一部分流动儿童最基本的求知欲望。但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校舍简陋，教学设施贫乏，师资质量差，信息闭塞，缺乏安全保障，这些问题都是打工子弟学校的弊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对于那些加入打工子弟学校的儿童来说，我们很难说他们是幸或不幸。

　　越来越多的农民工开始倾向于将自己的孩子留在熟悉的乡村。他们以为这样可以缓解孩子的陌生感和歧视感。但是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这些孤单的少年们，在失去父母羽翼庇护之后，是会飞得更高还是会从天空坠落？明天的《新闻纵横》请继续收听《农民工子女教育调查》。来源：中国广播网责编：张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