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扎龙湿地缺水成旱地 起火原因众说纷纭

　　装满芦苇的小四轮车从侥幸躲过劫难的空地上向外抢运，每辆车上都装着三四米高、五六米宽的苇垛，把司机都埋在里面。小车摇晃着行进在湿地中的土路上，占满了整个路面，这是当地苇农赖以为生的主要经济来源。当地的一位干部说，“没有了芦苇的湿地是否还会飞来丹顶鹤，没有了丹顶鹤的扎龙还能否被称为“鹤乡”，没有了芦苇的鹤乡人更该向何处求生？”

　　火因众说纷纭，渴水湿地成旱地

　　“扎龙湿地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由于近年来持续干旱，湿地缺水成了旱地，几千人在湿地里生产同鸟‘争嘴’也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不争事实，湿地着火是必然的！”当地的一位干部道出了湿地起火的部分原因。事实上，扎龙湿地从2001年开始几乎每年都有规模不等的火灾发生。

　　林甸县育苇场场长姜国富告诉记者，扎龙湿地原本是上游河流漫散形成的“无尾河流”，近年来上游河流时常枯水、上段河流又有水利工程层层拦截，湿地一直处于渴水的状况。虽然在2002年湿地大火过后得到过政府补水，但由于没有长效的补水机制，湿地渴水干旱已经造成严重后果。

　　他从苇塘地上抓起一把灰烬说，“在现在这样冰雪消融的季节，湿地上本该是连车也进不来的，现在地都干裂了，否则湿地是根本着不起大火的，即使有小火点遇到雪水也灭了。”在成片的黑色灰炭色“苇塘”里，偶尔有留下的小面积芦苇也都是根部有尚未融尽的冰雪。

　　湿地干了，大火来了，烧尽了芦苇的“鹤乡”究竟最缺什么？

　　当地干部百姓给出了同样的答案：水！

　　在湿地赖以维持生机的自然河流不能满足现实需要的情况下补水成了当前唯一的救生之道。对此，黑龙江省中部引嫩工程管理处处长王占山说，近年扎龙上游水源的洪泛越来越少，这一地区的蓄水能力也很差，补水必须是长期持续进行的。虽然在黑龙江省省政府和当地有关部门的重视下，扎龙在2001年至2004年共得到补水8.4亿立方米，还是难以保持湿地核心区的常年需要。

　　由于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水利部门供水也存在很大的经济成本，为扎龙湿地长期补水的机制又没有有效建立起来，遇到大火才补水、一次补水后再间断补水不仅成本提高，也事实上造成了湿地干旱、火灾频发。

　　没有水的湿地，鹤还要回家、人还要继续生存，“争嘴”的人和鹤也难免产生矛盾。记者在扎龙大火最早发生的烟筒屯镇看到，村民每家都在院子、空地上堆满了收割回来或者已经打成捆的苇帘。和光村村民刘志刚一边装车一边给记者讲，“我们家从我爷爷、姥爷来到湿地安家已经有50多年了，这盐碱地里种啥都白扯，全家主要就靠打苇子卖钱！”

　　据了解，在扎龙湿地核心区里，共有十几个自然村，分别隶属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林甸县、杜蒙县等地。这里生活着4000多常住人口和一些外来人口，他们主要都是以秋冬两季割芦苇卖钱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由于芦苇是造纸的好原料又可以加工成苇帘和工艺品，近年来价格不断上涨，农民更是死死盯住了了扎龙的芦苇荡。百姓生产要用机器、生活要燃火做饭，原本干旱的湿地上自然是见火就着，见风成灾。干旱的扎龙让世人“见识”到湿地着火这样一个自然的玩笑！

　　火中扎龙：面临无野鹤之忧？

　　居住在扎龙湿地的村民这些天一直为丹顶鹤今年能否如期飞回揪着心。村民臧金平望着远处滚滚的浓烟叹着气说：“每年这个时候，野生的丹顶鹤已经开始飞回了，但今年满地的焦黑，它们在哪里筑巢、产卵？到现在我一只鹤也没有看到。”

　　“21号那天，我们在扑火过程中，看见两只丹顶鹤，它们站在苇塘中，似乎在寻找安家的地方，当浓烟随着大风刮过来时，它们被黑烟呛起，拍着翅膀哀叹叫着飞离了它们的家园，那时我就想，人类对鹤的侵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驱车行驶在扎龙核心区，燃烧过的灰烬随风飘舞，干渴的地面裂着缝隙。林甸县湿地保护局负责人介绍说，他们所在的30多万亩苇塘正是扎龙湿地的核心地区，这次大火几乎横扫整个苇塘，到处是黑灰。其中，过火较轻的芦苇如果及时补水，还能恢复过来，苇根没有过火的需要几年的恢复，而根部着火的基本上不能恢复了，这些不能恢复的苇塘将逐渐由湿地退化成草原、荒漠，如果那样，丹顶鹤是肯定不会再来了。

　　当地的村民介绍，丹顶鹤一直栖息于芦苇和荒草的沼泽地带，食水生植物的嫩芽、种子，鱼及浮游生物。4月中、下旬开始驻巢产卵，孵化期20-33天，幼鸟一出生必须喝水，才能存活。近年来，扎龙的退化非常明显，过去这里是鹤舞翩翩，鱼虾雀跃，百鸟低飞，芦苇荡漾。可因为出于自身生存的需要，无限制向湿地索取，加之干旱，核心区正演绎着“人进鹤飞”的悲剧，鱼虾、芦苇这些鹤类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也在艰难地承载着人们的生存。“我们是在和鹤争食啊，不争又有什么办法，一口人就一亩多地，去了牛吃的，就没人吃的，不捞鱼吃啥、不打苇换钱花啥？鹤需要活着，人更需要活着啊！”臧金平眼里充满了无奈。

　　丹顶鹤信步轻舞、风中引颈，在杜蒙县马地屯村民眼中，这些美妙的瞬间正在大火的冲击下，成为远去的风景。“这通烧，别说鹤了，就是人在这里生活也艰难啊，没有火的年景，鹤都缺吃的，只能跑到庄稼地里刨玉米种子，现在它们更没有什么吃的了！”村民们担忧地说。

　　在扎龙湿地工作几十年的马训文说，事实上，有着湿地之称的扎龙近年来连续起火。每次大火都在或多或少地改变着丹顶鹤的迁徙习惯。我国在丹顶鹤等鹤类的繁殖区和越冬区建立了扎龙等一批自然保护区。以前，扎龙湿地一年四季都适合丹顶鹤生存，很多都是长期驻守，最多时候有三四百对，但现在因为频繁的火灾和干旱，野生鹤基本不在这里常驻。据观测，很多鹤如今已经越过扎龙，飞到俄罗斯和日本栖息。

　　当地的一名干部痛心地说：“没着火时，扎龙所在的杜蒙、林甸和齐齐哈尔等地方，或者依靠这里资源赚到了钱、或者借助丹顶鹤扬了名，但在保护湿地时，为什么说的人多，实际做事的人少呢？让熊熊的大火再次尖锐地拷问他们：到底谁来真正保护扎龙？”记者崔峰 呼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