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情人及其他

　　这个季节的美食时尚据说是：吃野菜。我慕名到星级酒店中去尝了一桌子野菜美食。

　　看着那些我们从小就熟悉了的姿态各异的野菜，被加工成难得的山珍，端上星级宾馆的餐桌，心里感觉一种温情，它勾起我对过去岁月的回忆，也感到一种通过视觉味觉嗅觉传达的来自身体深处的欣喜。

　　野菜是我们口味里的稀客，就像老婆，天天看腻了，再漂亮也有审美疲劳。野菜也许像曾经单相思过的初恋情人，曾经相识，然而已成为新鲜陌生的新面孔了。它又实在像一个妖精，俘虏舌头后，再去征服你的心，顺理成章地进入到“情人”的位置。

　　因为能够带来吃的激情，时尚的“野菜”在此季抢了“家菜”的风头了。

　　过去，野菜因为“野”，常常不能登大雅之堂。如今把它们装扮出来，叫声：“翠花！上酸菜！”就成为时髦。

　　吃野菜已经成为一种时尚的享受。这也是让野菜成为一个节日的由头。比如佳程酒店就推出一个叫“明媚春天的感觉”的“三月野菜美食节”。

　　我喜欢吃野菜，是因为野菜是一种没有被改造的或者被人类干预的植物。它保持了原来的生态。野菜略带清苦，给我的口腔带来一种略带凉意的芬芳，这样的境界是一种不可以意味的个人的体验。

　　比如鱼腥草，这个字眼，我是从父母嘴里听熟的，他们是中医师。鱼腥草是一味药，是医生笔头任意驱使的兵马。今天的鱼腥草在星级宾馆里，分明是一盘菜，我是第一次见到，只是与我的想像相去甚远，今天的鱼腥草是浅黄色的鞭状的根茎，拌着红色的剁辣椒，分外抢眼，勾起人的食欲。它是辣的、脆的，很有咬劲。一种独特的清凉袭上心头，辣呵呵的味道，很舒服。这个味道感觉抵达我的身体。想吃，吃着感觉舒服，那就是我的需要，它大概是属于清热解毒消炎一类的植物吧！我感觉自己回到了一种低级动物的本能原始的状态。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是真实的。

　　吃着野菜，由野菜想到人与动物的不同。

　　一条蛇如果它误食了有毒的植物或者受伤，它会自己到处寻找一种能够解毒疗伤的植物。没有这样的生存的本领，那么蛇这个物种就难以生存下来。我不理解：蛇靠什么懂得了这些的？它们没有语言和文字。这样的本能是怎么遗传下来的？

　　走进了文明的人类，这样生存的本领却大打折扣。我们自己认为是高级动物了，而我们自己身体里缺什么，常常不是从自己的口味感觉出发，而是把这样的本能放弃，让位于各种医学检验，靠科学的鉴定来完成。这样的检验也不完全准确。再说，我们也不可能常常去检验自己身体的酸碱度水平，然后再确定自己吃什么。这样一来,反而感觉自己落后于低级动物了。

　　像我们身体里的阴阳的失调，上火等，本来吃点清热解毒的植物就可以平衡。轮到看医生，上火就成为了所谓“炎”的症候群之一，动不动就以抗炎的名义来吃抗生素。但抗生素用多了，自然也杀死了身体里的好细胞,破坏身体的平衡，反而不妙。

　　野菜在我的记忆里同时也是刻“舌”铭心的。

　　香椿煎蛋：它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是一种扑鼻的芳香，是鼻子和舌头在一起共同享受香椿煎蛋的快乐。荠菜煮蛋：和“三月三”这个日子紧紧地连在一起的野菜，我们家每年的这一天都是节日。那天是我外婆的生日。清炒蒌蒿：蒌蒿我们常常叫它藜蒿,它的嫩茎是碧绿的，口感好。经过大火炒过，还是保持了那个绿色清新的绿。蒌蒿多吃也不碍事。这个菜据说点击率是最高的一个菜式。

　　吃野菜，寻找吃的激情和快乐，相当于为我们娇惯的舌头找回在春天初恋的感觉。

　　作者：叶梦

　　（来源：长沙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