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弱质生产”向“强势产业”飞跃 －－鲁粤三农考察报告之一 本报记者陈宗安周晓方

　　三农难题，难在千百年来“农”字号的弱质属性。找到由弱变强的途径，就能找到破题之法。

　　迎着三月的春风，我们行走在鲁粤大地。赴潍坊，探青岛，访佛山，无际的田野上，一条裹着泥巴的经济带正在这里崛起。

　　零散式惯性化的田间劳作，称之为生产；而市场化规模型的田间变革，则形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农业产业。这就是我们在采访中目睹的嬗变。

　　龙舞大地农民没见过龙。然而，舞龙灯、划龙舟却成为他们喜庆之时最热闹的节目。这种传统节目，其实表达了中国一代代农民崇拜巨型之物和向往巨大力量。现在，他们终于成功孕育了田野上的“龙”，这便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农业龙头企业。

　　你见过三层楼高的“大白菜”吗？车过山东潍坊，随着南瓜、西瓜、卷心菜、大白菜等街头建筑小品映入眼帘，我们知道：中国蔬菜之乡———寿光到了。

　　这里有汇聚全国各地蔬菜的批发市场，这里每年举办中国（寿光）国际蔬菜博览会……农村传统的自留地式种菜早已成为历史，蔬菜作为一种产业在寿光蓬勃发展。去年，在寿光农民人均收入中，种菜占了一半多。

　　潍坊人自豪地介绍，1993年，潍坊在全国率先提出并实施农业产业化，如今全市固定资产在500万元以上的龙头企业已达1974家，全国200多家国家级农业龙头企业中，潍坊就有18家。去年龙头企业完成销售收入456．6亿元，利税26．5亿元。

　　龙舞大地，遍野生辉。潍坊发展了100多个专业乡镇，3500多个专业村，80多万个专业户，建成万亩以上的基地100多个。最有代表性的是以寿光、昌乐、青州为中心的60万亩塑料大棚瓜果种植区，方圆400平方公里的农田内没有一片裸露的地块，被称为黄色土地上的“白色海洋、绿色革命”。一颗卷心菜包裹着地球，这是寿光市三元朱村意味深长的村徽。潍坊的一位女出租车司机边开车边向我们介绍，她每月都会遇到要去三元朱村的外地客人。这里是中国大棚蔬菜发源地。如今，蔬菜生产这个闪光点，在这里已衍生出一个产业链。村里有集中的鸡粪市场，用于蔬菜积肥；正在建设的化工资料厂，生产复合肥；今年春节前动工建设的塑膜厂，将专门生产为大棚配套的塑料薄膜。其实，三元朱村早已成为全国大棚塑料薄膜等生产资料的流通集散地。去年秋天，从这里发往各地的塑料薄膜就多达30个车皮。

　　在同属于潍坊的诸城市，我们了解到一家企业带动百万农户的传奇故事。诸城外贸集团从36万元起家，发展成拥有27000名员工、年销售收入60多亿元、年出口创汇超亿美元的大型龙头企业。公司围绕一只小小的鸡做足大文章，形成了肉鸡良种繁育、饲料生产、宰杀加工、熟食品生产、淀粉生产、色素提炼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并带起全国8个省、40多个县的200多万专业户配套服务、发家致富。去年，诸城外贸集团为农民增加收入5亿元。胶东半岛上的这条田野巨龙，载着百万农民快乐畅游。

　　龙珠生辉画龙贵在点睛。他们的点睛之笔，落在一个个响亮的品牌上。例如潍坊，不仅是世界著名的风筝之都，还销售着全国1／5的蔬菜和1／3的肉鸡。

　　寿光蔬菜批发市场，年成交蔬菜15亿公斤，品种300多个。其实，大名鼎鼎的寿光蔬菜，并非全是寿光本地所产，而是全国20多个省、市、自治区借助寿光的平台来此大量交易，成为我国北方最大的蔬菜集散中心、价格形成中心和信息交流中心。3月23日上午10点，我们走进这个批发市场的拍卖厅，只见电子显示屏上，来自海南的南瓜竞价纪录依然在目，拍卖台上还摆着吊冬瓜、娃娃菜、樱桃番茄等产品。市场工作人员介绍，蔬菜拍卖从早晨5点就开始了，不少外地农产品选择拍卖方式进行交易，从寿光销往全国各地。在生意兴隆的市场内，我们看到这里的蔬菜运输包装非常专业，装一层菜，放一层冰。市场负责人说，如此保鲜包装，是寿光蔬菜这一品牌的要求。

　　潍坊风筝节驰名已久，而中国（寿光）国际蔬菜博览会与之相比毫不逊色。将于4月20日如期开幕的菜博会，今年已是第六届，去年展示品种就达1000个，交易额超过30亿元，寿光蔬菜的品牌效应日益显著。如今，法国科鲁斯等世界四大种子公司，已在山东寿光安营扎寨，而70％的潍坊蔬菜出口到了韩国、日本及东南亚地区。

　　质量是品牌的生命，也是中国农产品进入国际市场的“通行证”。原先一家一户生产的农产品，历来无标准可言。1999年起，潍坊建立起农业标准体系、检测体系、评价体系，参照国际通行标准，制订了以瓜菜、果品、畜禽为主的84种农产品质量标准，对农产品生产、加工、保鲜、储藏、运销等进行全方位监控，对农产品实行市场准入制度。凡有安全卫生问题的，一律不得进入市场，从而保障了潍坊品牌的含金量。如今，国内不少农产品的国标就是潍坊人当年制订的。以当家人王乐义名字注册蔬菜商标的三元朱村，还成立了“乐义蔬菜”产业协会，参加产业协会的每户村民签订了农业标准化生产协议书，施什么肥，用什么药，都记录在农业种植档案上。蔬菜受气候的影响较大，很多菜农特意订阅了手机短信的天气预报服务。三元朱村的蔬菜品种每年更新，目前正在培育的黄瓜品种有10个，西红柿品种有36个，青椒品种更是多达162个。有了这些优良品种，“乐义蔬菜”才得以远销俄罗斯、蒙古、日本、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去年，全村村民人均收入9200元。

　　引入管理工业的方法来经营农业，推行标准化生产模式，着力打造优质品牌，“泥土上的制造业”显示出强大的竞争力。收获品牌效益的潍坊人，并不满足于一年一度的菜博会。中国潍坊农产品贸易洽谈会、中国花卉博览会、中国苗木博览会等会展经济纷至沓来，农民们欢庆着自己的节日，潍坊农业的泥土经济也实现了与会展经济的无缝对接。

　　龙身强健在潍坊，类似寿光蔬菜的农业主导产业有18个，有280多个专业协会，吸引了300多万农民自愿加入。正是这些高度组织化的农民，托起了一条条农业巨龙。

　　当地政府的引导与扶持，功不可没。为了把分散的农民组织起来，形成整体，参与市场竞争，潍坊市可谓全力以赴：引导龙头企业与农户签订合同，发展订单农业，把种苗供应、技术服务、产品收购以及利益分配，纳入依法管理的轨道，形成利益均沾、风险共担的共同体；引导供销、商贸、科技、农业、金融等有关部门建立社会化服务体系，为农户提供种苗、资金、信息、技术和销售等全方位服务，靠政策、靠服务，将广大农民聚集在一起；打破社区和行政界限，使农民成为各种专业组织的会员和社员。如今，潍坊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已高达70％，有效推进了农业产业化进程。

　　在山东，像潍坊这样已实现农民高度组织化的城市并不在少数。青岛莱西市的九联集团，创立了“公司＋合作联社＋农厂”的模式，农户与龙头企业的合作呈现出另一种态势：公司与农户合股建立工厂化养殖基地，公司提供30％资金及贷款担保，农户再出70％资金，建设现代化全自动养殖车间，产权归农户，并由农户按照统一规程养殖。九联模式的推广，进一步完善了农户与龙头企业互惠双赢的关系，农民与企业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有效促进了农民增收、企业增效。

　　农业产业化，结构调整至关重要。如何调，调什么，直接关涉到农业产业化的成败。潍坊市委农办负责人，概括了几条经验：一是产业结构调整必须适度，要跟着市场调，潍坊农民也经历过西瓜每斤只卖5、6分钱的尴尬；二要根据农民的承受能力调，跟着地方的传统优势调，寿光自古有种菜习惯，北魏农学家贾思勰在这里写出了世界上第一部农学巨著《齐民要术》。

　　农民是土地上最活跃的生产力要素，高度组织化的农民迸发出无限的生机与活力。农业产业化激发的富民效应宛如一阵阵冲击波，弥散在齐鲁大地，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