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前黑色一页：春游面包车栽入滚滚瓯江(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30日15:38 温州新闻网

　　春游回家的路上，一辆超载的面包车冲入了江中，包括15名花季少女在内的18条生命因此魂断人间……不幸仿佛从天而降，这次事件，给17个家庭留下的是永远无法抹去的悲痛与思念！3月的最后一周是中小学生安全教育周，今年的主题是“增强交通安全意识，提高自我保护能力”。翻开13年前的4月3日那黑色的一页，我们的目的，绝非仅仅为了勾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惨痛记忆，更重要的是为了吸取教训，让同样的悲剧永远不再上演。

图为出事现场。（记者陈侄辉/摄）

　　祸起：无证驾驶埋下隐患

　　1992年4月3日。

　　清晨，温州实验中学初二（3）、初二（9）、初二（10）班的同学们兴高采烈地带上食品和水果，在市区人民广场前集中。该校三个班级的128名学生由6名老师带队，分别坐上了6辆面包车，准备前往青田石门洞春游。

　　对于一年一度的春游，同学们可是盼望了好久，当初选择出游地点时，有说要去雁荡山的，也有说去江心屿。由于这三个班级的同学已经去过这两个地方，就改为去青田，学校决定一天之内往返。

　　出游的6辆车是该校一名老师向温州捷达客运服务社租的，车主都是个体户，挂靠在捷达服务社。老师了解了基本情况后，谈了价格，出车事宜很快就敲定了。

　　同学和老师们都还不知道的是，其中一辆牌号为浙江03／03515的18座雄鹰牌面包车的驾驶员孙某，前些日子在市区因为违章被扣证，属于扣证期间的无证驾驶。

　　早上7时许，在校领导“注意路上安全”的叮嘱声中，同学们开心地出发了，也许他们的心早已经飞向了石门洞。

　　上午8时30分，满载学生的6辆面包车行至青田县温溪镇，被温溪交通管理组检查人员拦住检查。令人遗憾的是，温溪交通管理检查人员居然对车里的超载情况视若无睹，也没有要求驾驶员出示驾驶证。后来发现车队不具备温州到青田的营运线路，驾驶员说明是学生春游包车的情况后，检查人员对每车收取5元过境费，然后就放行了。驾驶员孙某把收据往上衣口袋里一塞，驾着车就往景点驶去。这次检查，并没有真正堵住隐患和漏洞。

　　重申：安全警钟时时敲响

　　悲剧已经过去，教训实在太深刻了。回头审视4·3特大事故，有关人士认为，当初学校对组织学生出游的交通安全认识不足，操作存在不规范。学校应该找有资质、规范的专业运输单位租车。如今学校组织春秋游，经学校申请，教育部门批准，交警部门会派车护送或由民警随车监管驾驶情况，保证出游学生的交通安全。

　　记者在我市教育部门了解到，去年我市死于交通事故的学生19人，交通事故正成为威胁孩子生命的第二大杀手（头号杀手为溺水）。在1992年4月3日这一天，这两大“杀手”同时发难夺走了18条生命。记者还试着联系该事故的幸存者，但她们对过去这黑色的一幕都不愿提及。

　　春游给孩提时代带来了无穷欢乐，但“增强交通安全意识，提高自我保护能力”不仅仅只是安全教育周的话题，而应该成为贯穿社会生活的一个主题。

　　经过：车子冲进了瓯江

　　在石门洞快乐的时光很快结束了，下午3时左右，同学们坐上面包车返回温州。孙某的面包车挤进了初二（10）班的23名女生，加上随车的老师、孙某的妻子和6岁的儿子共27人，车子一共超载9人。因为座位不够，孙妻抱着孩子坐在前排副驾驶座的位置，还有几位同学只好挤坐在驾驶员身旁的引擎盖上。

　　一天玩下来，同学们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回来的路上还是显得异常兴奋，有的同学看见同班男生坐的车子开在她们前面，就叫驾驶员“开快点，超过那辆男生的车！”对于孩子们这种天真又危险的要求，随车的老师并没有制止。很快，浙江03／03515面包车超过一辆拖拉机，跟在自己车队的一辆面包车后面行驶。15岁的虞同学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左侧位置，事后她说自己“感觉车速很快，风呼呼地直灌进车厢。”车行至永嘉县境内时，几位同学闭上眼睛靠在位置上休息。谁也料不到，一场巨大的灾难正悄悄向他们走来。

　　下午5时15分，车至330国道永嘉县梅岙战备渡口地段时，对面驶来一辆大货车，孙某为了避让，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由于右驾方向过大，车辆过于靠右，右前轮与堆在右侧路肩上石块碰撞，车辆失控向右冲出路坎，滑过码道，翻入水深16米的瓯江，沉没在江底……”（摘自市交警支队《4·3特大交通事故报告》）

　　据事后调查，该辆面包车保养不善，转向器也有严重故障，向右打方向后遇上弯道没能及时回方向。冲下路基后，下面是宽12米左右的码道，本来也可以起到缓冲停车，但坐在引擎盖上的几名学生因为车子惯性倒在了驾驶员孙某的肩背上，使孙某偏离了位置没法踩刹车，致使车辆失控。跟在面包车后面的拖拉机驾驶员眼睁睁看着面包车摇摇晃晃跌进了瓯江……

　　传言：驾驶员做过脑部手术

　　事故发生后，社会上盛传驾驶员孙某因脑部嵌入了不锈钢，造成反应迟钝才导致车祸。调查事故的民警经过走访，得知孙某几年前确实做过脑部手术，但其康复后能够正常劳动、起居。市公安局按照规定对其进行了尸检，得出死亡原因是溺亡，其脑部并没有其他诸如不锈钢类的配件，否定了社会上的传言。

　　经交警部门鉴定，在这起特大恶性交通事故中，驾驶员负主要责任，但其已经死亡免于追究刑事责任。肇事车辆挂靠的温州捷达客运服务社负责人卢某，因疏于管理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事后，每位罹难学生家属获得2.5万多元的赔偿金。

　　1992年4月4日，市公安局发出“4·3恶性特大事故”的紧急通报：在春游旺季，各地中小学校组织春游必须及时向当地政府汇报，并与教委联系，加强春游的安全管理工作。为吸取教训，此后几年，我市没有一个学校敢贸然组织学生外出春游。

　　万幸：竹竿救了几名学生

　　车子沉入瓯江的霎那间，有5名女生被甩出了车窗，浮上了江面。这时，除了过往车辆，梅岙渡口附近没有什么人，拖拉机驾驶员以最快的速度到附近人家拿了一根竹竿，使劲拉上了这几名女生。经过闻讯赶来的群众的共同努力，当场救起9人，其中包括孙某的妻子。被救上岸的孙妻因为丈夫、孩子还在水里，说什么都要跳下江去救他们，被现场的群众拉住。

　　被营救上来的女生每个人都惊慌失措，甚至还弄不清楚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她们还不知道，陪她们去春游的老师以及平时和她们一起玩耍的同学们，已经被冰冷的江水吞噬并永远离开了她们。

　　伤感：一下子少了15名女生

　　情绪失控的死难者家属冲进学校把怨气发泄在老师身上，同样悲痛的老师除了默默承受别无他言，学校也因为这起特大事故停课数天。

　　当年温州实验中学一吴姓女生说，恢复上课后，整个校园还是沉浸在一片悲寂之中。初二（10）班的教室里一下子少了15位同学，显得格外冷清，“那段日子真不好受！”学校的大门关闭着，只留有一扇小门供大家进出，有时候还有几位思念女儿的母亲跑到学校里，想起孩子曾经在这里活蹦乱跳，坐在传达室里忍不住号啕大哭。凄凉的哭声传进教室，和着读书声，让老师、同学无不黯然神伤。

　　驾驶员孙某的妻子获救后精神受到极大刺激，好几个月都得依赖药物治疗。那些幸存的孩子们也一样，大多被吓得语无伦次，等他们情绪稍微稳定后，调查此案的民警才能够给他们做谈话笔录。民警到一名幸存学生家里调查时，她的母亲抱着孩子边说边哭，生怕自己的孩子会从怀抱里消失。家人和孩子感到非常后怕，都说孩子的命是拣回来的。而那些失去孩子的母亲则悲伤得难以自持。一位母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常跑到瓯江边，对着滔滔江水呼喊女儿的名字，声音悠长而凄凉。

　　救援：事故细节历历在目

　　接到报警后，温州市、永嘉县领导，市教委、市公安局、市港务局、长运公司、市交警支队、消防支队、武警支队、武警海巡大队、特警大队等单位人员迅速赶至现场营救。现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事故处理大队大队长南汉利是当时交警支队的安全科民警，接警后也立即赶赴现场。他说，这起特大事故太让人震惊了，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来连细节仍历历在目。

　　被营救起来的学生马上被送往各个医院救治，打捞工作在紧张进行。当时没有手机和传呼机等常用通讯工具，可春游学生出事故的消息仍然传播得很快。只要有孩子在外面春游的家长和他们的亲朋好友，因为得不到确切的消息，纷纷拦住菲亚特赶往梅岙渡口，市区一时连菲亚特都叫不到。瓯江大桥、330国道梅岙段挤满了焦虑的人们，很多人涌往出事地点。武警战士手拉手连成人墙，将群众阻挡在事故现场之外，而心急的群众则非要冲进去证实自家的孩子或亲人有没有出事。

　　消防车打起灯光连夜营救。当夜11时30分，出事车辆被打捞上来，车里还有5个溺死的女生。车子吊到半空时，里面掉出了一名孩子，虽然明知其生还的机会已经等于零，但当时的市交警支队安全科科长赵建东（现任市交警支队政委）还是猛然跳下江沿，一把接住孩子。然而，孩子早已没了呼吸……

　　省交警总队副总队长袁祖斌连夜赶到温州协助勘查，几天后，接到报告的公安部也派人到温州了解情况慰问死难者家属，各方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还有十多名女生随着潮水的退潮失踪了，温州市政府马上向驻浙海军部队求援，东海舰队派出13名潜水员参加现场救助打捞，整个打捞工作直到60多天后，最后一名遇难者尸体被打捞上来才宣告结束。（温州都市报记者黄小玲通讯员耳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