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报：圈点广东省村委会选举新举措　

　　作者：鄢烈山

　　从1998年11月第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正式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迄今已有6年多，今年又是许多省市的村委会换届选举年。这种选举，并非只是农民的事情，而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质量休戚相关。　

　　一则“三农”问题举国关注，若农村治理无序，在城乡人口可自由流动的今天，失地无业流民、“越级”集体上访等问题必然“介入”市民生活；二则村民自治的民主实践是我国民主建设的重要组织部分，其成败具有重大的实验意义。　

　　最近读到刘亚洲将军的著作《农民问题：与一个县委书记的谈话》，他的基本观点我都很认同，特别是他关于“农民民主与农民素质”的一段议论引起了我的强烈共鸣。他说：“民主就是一种需求，与素质无关；民主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与素质无关；民主是一种表达方式，与素质无关；民主是一个交易过程，与素质无关。”他表述得非常精彩。但，其实这应该是常识。否则，为什么全世界那么多国家包括中国，要以宪法保障公民的普选权，而不分民族、性别、职业和教育程度区别对待呢？刘亚洲接着说：“民主需要学习，需要培养，需要公平，需要规则。”这一点也很有针对性。对于我们这个具有几千年封建专制主义传统而民主实践相对极期短暂的国度，要在人们的内心深处养成平等、宽容、妥协的意识，要使民主实践走上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的轨道，绝非朝夕之功。

　　我对刘亚洲的一句话略有保留。他说：“农民往往对选举抱无所谓的态度，参与意识极其淡薄。”他这次考察的湖北红安县农村以及他的家乡安徽某些地方也许是这样。我的老家乡亲们也是这样：村里没有企业，远离城镇无人买地，村干部除了干催粮逼款、刮宫打胎这类讨人嫌的事外，没有多少油水，以致村支书、村委主任没人愿当，如走马灯般轮换……然而，在内地也有不少地方特别是市镇近郊农村不是这样。在经济发达的珠三角地区，村干部更不是谁来当都无所谓的；相反，权力格局的变动与利益格局的变动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因此，近2万个村委会的换届选举能否真正由村民选出自己的带头人，依法实行村民自治，可以说是广东数千万农民屏息凝神关心的大事。　

　　如前所述，民主需要学习，需要规则。实行民主选举是一个积累自我管理、自我服务经验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教育、自我成长的过程。美国近代著名法官霍尔姆有句名言：“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　

　　其实，广而言之，宪政民主并不在于有多么动人的辞章，而取决于人们在日积月累的民主法治实践中形成的经验与习惯。依据我国的历史文化传统与当前社会条件，村民选举之类民主实践需要上下齐动，即顺应村民们的民主自治愿望大胆试验，并及时总结各地民主实践的经验教训，形成规范化的办法，不断加以改进，以便日臻完善。　

　　我说这么大一篇才涉及本文的标题。4月1日《南方日报》刊发了记者对广东省民政厅厅长杨华维的长篇专访《全省村委会换届　村民可自主竞选》，读来有不少新鲜感和亮点。我相信这篇报道并非愚人节的“新闻”，何况只要“欺之以方”，贤人子产也不怕上当的。　

　　据杨华维介绍，依照相关法律、规定以及“粤办”发［2004］29号文件，民政厅制定的本届村委会选举新举措，至少有9条与上两届不同。其中如实行村民选举委员会成员回避制度，一旦被提名确定为候选人便要辞去选举委员会成员职务，不能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候选人之间有夫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关系的也要“回避”)；乡镇确定各村委会成员职数和选举日之前要征求村民意见；选民可以另请信得过的村民作代写人；明确了贿选界限，有意竞选者可在本村范围内自由上门发表竞选言论，“只有用金钱、物品向选民换取选票(委托投票)的才算贿选，其他的正当竞选活动不算贿选”；不再规定村委会与党支委成员交叉任职比例，这就解决了村民自治权力结构中的一个老大难问题。　

　　本届选举还将借鉴国际经验实行选举观察员制度，以监督“公平、公正、公开和直接、差额、竞争、无记名、秘密写票”诸项民主选举原则的落实。杨华维还提出，为确保选举质量，要把握好十个重点问题。这些问题具体涉及到诸如流动票箱、计票人、监票人、唱票人等细节，都是有的放矢，针对以往的漏洞提出来的，可圈可点之处甚多，限于篇幅，本文不能备述。　

　　我没有天真到把公文当现实，“知难行易”的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我确信，一旦明确了目标与途径，只要(只有)我们胸怀历史责任感，以坚忍不拔的意志去做，就能(才能)排除障碍，使中国的民主建设一步步地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