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希望孩子走老路(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4日07:55 潇湘晨报

记者殷歌摄

　　图为桔园小区里经营床上用品的杨清明让儿子在店里做作业。他希望孩子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实习生李琦记者殷歌摄

　　调查背景

　　那些颇具传奇色彩的日子，离现在的个体户越来越远。市场从最初的“摸着石头过河”到如今的规范，冒险难以换来财富，这个实际的人群开始寻找更坚实的依靠，文化成为他们的首选。

　　核心提示

　　调查显示，他们一边认为文化程度高低对于他们现在的生意影响不大，另一边却千方百计让孩子受到好的教育。这个现象看似矛盾，却隐藏着他们对待文化的微妙心态：“赚钱——过好日子——让孩子受好教育——过上更好的日子”。在个体工商户的心目中，文化更具体地意味着“富裕”、“生活质量”、“实用”、“生活情趣”、“更多优势”、“体面”，他们对文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期望和敬仰。

　　另一种生活方式

　　3月21日，阴冷有雨。易小玲在自己的化妆品店里翻看当天的报纸，顾客不多，每一个进来的人她都热情地招呼着，期待能做成生意。她请了几个人帮忙，但什么事还是必须她来做主，她也很少有时间能够离开店子。每天早上8点多，一直到晚上7点多，她差不多都在店里度过，除了偶尔出差进货，偶尔到美容院里给她顾客讲解产品的知识。她大专毕业，这份生意收入尚可，在她的周围不少文化素质比她低很多的人，照样也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然而可以选择的话，她却愿意放弃现在不错的收入，希望过上另外一种生活。她一个同学的丈夫博士毕业，有一份不错的稳定工作，衣食无忧，谈笑有鸿儒，假期还能结伴出游。对比自己的生活，她对那样的生活生出不少的羡慕：“我连一个周末都很少能够过上，365天，天天要不停地操心！”这个店子投入的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生怕不小心赔了钱，她每天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点都不敢懈怠。但是即使这样付出也不一定总有收获，“不像有稳定工作的人，工作一天就能拿到一天的工资，也许我的辛苦换来的却是赔钱！”压力太大又看不到明确前景，做生意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她做这一行才两年，店面就搬过几次，老照壁市场拆了以后，她搬到和瑞化妆品城，而以前一起在老照壁的伙伴，不少人已经另谋他路。

　　生意中的变数使处在其中的个体工商户无力把握，忧虑、压力、辛苦，促成了他们对不一定很有钱，但稳定舒心的生活坚定的向往。他们多数认为，教育和文化能够帮助他们获得这种稳定的、有依靠和归属感的生活。这种通过教育获得的生活，无论是生活质量还是社会地位整体水平都较高。而有同样想法的人在参与本次调查者中占到了很高的比例。在303个人对孩子期望的职业中，公务员、科研工作者这类代表稳定和高学历的工作受到多数人青睐，人数分别为59人、49人；而选择代表财富的私营企业主，职业经理人则少了许多，分别为25人和17人。

　　文化在他们的心目中意味着什么呢？12．4％的人认为“有文化生活才更有情趣”，46．0％的人认为“有文化意味着更多的优势”。这些认知，让这个生活和工作离“文化”和“教育”有些远的群体，不时萌生出学习新知识的想法，经常想学习新知识的人占51．2％，超过半数，偶尔有这样想法的人也有40．8％。

　　王桂荣是时代通讯的老板，干这一行8年了。1994年长沙手机市场刚刚开始起步，利润非常丰厚，王桂荣当时是电信局的一名职员，看到了手机市场的机遇。与此同时，她便面临着一个选择：让正在上学的孩子和她一起下海做手机生意，必定收入不菲；让孩子按部就班地念书，尽自己所能让孩子接受好的教育。她选择了后者，1997年她从电信局退休，才开始做起手机生意。而她的女儿完成学业后，进入电信局，如她期望的那样有了一份安定的工作。“如果当年我的女儿开始做生意的话，现在至少赚了上百万，而在电信局绝对挣不到这么多的钱。但如果现在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即使她的女儿没有找到稳定的工作，她也觉得值得，因为教育能够带给人很多无法用金钱换取的东西，包括一个人的素质、涵养。她不希望孩子是一个粗俗的人，是一个穷得只剩下钱的人。

　　知识改变命运

　　而对于另外一部分从农村来、经营状况不好的个体工商户来说，他们期待通过文化教育改变孩子的命运，对文化表现出更加迫切的渴望。

　　3月23日，对一名刘姓个体户的采访以她的泪水结束。刘女士的铺面位于高桥大市场的二楼服装区，4平米大小的地方，大部分衣服上都标着特价，却依然少有人问津。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织毛衣，脸色黝黑。她和丈夫一起从娄底双峰的一个小村子来到长沙，这个店面是他们一家的全部经济来源，但是生意却做得很难，收入微薄。她的孩子19岁，现在长沙一所大学读商学专业。谁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他们认为接受高等教育是子女成龙成凤的必经之路。“如果不考上大学，最多和我们一样出来做生意。”她不希望孩子和自己一样辛辛苦苦一辈子，还在底层苦苦挣扎。她告诉记者，为了孩子能够上学她已经竭尽所能，好在孩子也争气，但现在她又有了新的担忧：“现在大学毕业工作也不好找啊！”这个识字不多的中年妇女顿了顿说，“是不是还要读研究生啊？”之后便良久不语，泪水却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她的丈夫——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子赶过来，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无论是调查问卷的结果还是访谈，记者都能看到从中传递出来的强烈信息：不希望孩子重复父母的老路，而知识可以改变孩子的命运。文化似乎是他们孤注一掷的希望，是从一种命运飞跃到另外一种命运的翅膀。

　　和丈夫一起做小电子生意的唐女士的情况特殊，因为是再婚，她有四个孩子，最大的19岁，最小的才几岁。收入用来抚养几个孩子已经相当捉襟见肘了，其中一个孩子曾经帮她做过一段时间生意，但最终还是被她送回到了学校，她说自己坚持至少要供一个孩子上大学。

　　303个接受问卷调查的人中，仅有7人希望孩子以后也以个体工商户为业。大多数对孩子的教育态度相当一致，24．3％的人希望孩子能够接受高等教育，52．2％的人希望孩子接受全面的素质教育，16．6％的人希望孩子能够受到最好的教育，对孩子期望的教育程度基本上集中在本科及本科以上，38．3％的人期望孩子的教育程度为本科，26．7％人的期望孩子能够接受研究生教育。

　　现实与梦想相距遥远

　　虽然个体工商户们对文化和子女教育有着非常高的期望，但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却是那么遥远。

孩子读书是个体工商户最操心的事情

　　18年以前，唐女士是邵东县黄陂桥乡最早一批到长沙做生意的人，当时她最大的孩子只有1岁。18年时间里，她换过几个市场做生意，还曾经离开过长沙。几个孩子也跟着她频繁地换学校，这对学习影响不小。她和丈夫都只有初中文化，平时忙于生计，对孩子的教育几乎帮不上什么忙。“孩子上五年级后，我们就没办法辅导了，把孩子放在老师家里辅导，又出不起钱！”以前在长沙上学除了基本的学费以外，还要交纳借读费，否则没有学校愿意收下她的孩子，经济上又是很大的一笔负担。家里整天围绕着柴米油盐过日子，没有学习的气氛，两个较大的孩子也没有学习的劲头，中学毕业后成绩都不好，升学无望。“我们这样的家庭要培养一个孩子太难了！”唐女士叹息，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期望至少有一个孩子能够考上大学，并且愿意竭尽所能来培养他。

　　唐女士的情况几乎集中反映了个体工商户在孩子教育问题上，既充满了期待又面临许多实际问题。他们在培养孩子成才时，往往更加困难，必须付出更多。303人中剔除尚没有孩子以及孩子还未到学龄者，还有147个调查对象，其中31人因为工作不稳定给孩子的教育带来困难，还有31人因为户口不在长沙，孩子入学难；36人感到教育的经济压力太大；21人的困难是孩子没有教育氛围，不愿学习。父母的文化教育水平也是一个很大的影响因素，参与这次调查的个体工商户平均年龄32．5岁，其中没有接受过学校教育的占6．9％，高中以及高中以下者占70．3％，他们在教育孩子方面往往表现出盲目和无措。经济宽裕的人，花钱把孩子托到老师家里，由老师全权管理。

　　调查显示，作为父母对孩子教育重视和种种付出的成果，他们中很多人的子女受教育程度比父母要高很多，83人中有6个研究生、28个本科生、19个大专生。

　　从望城来长沙承包了一个食堂的程先生，谈起自己在北京上大学的孩子，显然比起其他话题更让他感兴趣，孩子有文化就代表了有出息，虽然实现起来并不轻松，但付出再多他都觉得非常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