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频演“死魂灵”(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7日02:23 山西新闻网

　　3月7日，山西省企业养老保险经办机构工作会向社会通报了165万元养老金被死人“领”走的消息。3月中旬，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部长郑斯林透露：目前我国养老金缺口达2.5万亿，这个缺口相当于我国近一年的国民经济总收入。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善，就意味着若干年后，很大一批人将面临无法领取养老金的困境。养老金制度从开始实施到现在，部分地区养老保险费一直处于“收不抵支”的状态。山西即属于这部分地区。一方面养老金告急，另一方面各地又频频上演死人“领取”养老金现象。养老金是离退休老人的生命钱，如何保证养老金的安全？养老金流失的黑洞该怎么堵？应该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165万元冰山一角？

　　去年下半年，为了摸清全省离退休人员领取养老金的情况和杜绝养老金冒领事件，山西省11个市的社保经办机构分别采取采集指纹、指纹对比、异地协查、照相发证、实地走访调查等方式，对所辖地区的离退休人员重新进行领取退休金资格认证。到目前，山西省共有97万离退休人员及离退休人员遗属进行了养老金资格认证，共查出虚报冒领养老金538人，冒领金额达165万余元。这是3月7日全省企业养老保险经办机构工作会向社会通报的消息。

　　“这是一个非常保守的数字，仅太原市每年因冒领流失的养老金至少有100万元。”对于这个数字，一位多年从事养老金发放的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据了解，部分离退休人员离职后，有不少人选择了异地养老，即回老家或到外地儿女家生活。现在养老金基本实现社会化发放，企业和离退休职工见面的机会很少，使得个别离退休家庭打起了歪主意，典型的做法就是离退休人员去世后，家人不向单位和社保中心报告，继续领取养老金。社保人员介绍，养老金社会化发放以前，企业就有隐瞒职工死亡情况，冒领养老金，自己使用。到如今，企业冒领变成了个人冒领。在这次养老金资格认证中，太原市共查处了三起冒领事件，其中冒领时间最长的为5年，最短的也有一年多。

　　如果说异地养老让社保人员无法掌握其生存状况，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冒领时间长达5年居然是在社保人员的眼皮底下实现的，若不是一些老人在办理养老金资格认证时，透露了此人已去世多年的消息，恐怕其家属至今还在堂而皇之地领死人的钱呢！

　　王富贵（化名）是太原某大型国有钢铁企业的退休职工，已于1999年3月份去世，但其家人一直没有向单位报告。去年7月份，该企业退管处兴华街管理所成立时，对所属地区离退休职工重新进行资格认证。“这个人不是早死了吗，怎么还有他的名字？”几个老职工指着花名册上的“王富贵”诧异地说。工作人员顿时警觉起来，下午即对王富贵家进行了突击走访。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王富贵的老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这位70岁的老太太面对工作人员的询问，支吾了半天说不出王富贵在什么地方，最后不得不承认了老伴已去世多年的事实。而此时，她已冒领老伴的养老金达5年之久，累计金额36176元，加上企业承担的一部分约5万元。截至现在，经过兴华街管理所工作人员的努力，已追回1.5万元，而剩余部分王富贵的老伴则以全部用来看了病无力偿还为由，一直搪塞着。

　　“从冒领时间看，这是最恶劣的一起。”太原市社保中心发放科科长赵凯宏告诉记者。他们现在正考虑是否起诉，来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还有一个被太原洗涤剂厂退休职工称为“昧着良心窃取养老金”的武某，是该厂的劳资员，从2001年8月担任劳资员起，利用职务之便，将太原市社保中心发放给厂里24名退休职工的养老金私自从存折上取出，用于个人及家庭花销，作案时间长达两年多，累计金额6万余元。目前，钱已被晋源区反贪局全部追回，并已返还到退休职工手里，犯罪嫌疑人武某也已被刑事拘留。

　　以贪污养老金被刑拘，武某开了晋源区的先河。“贪污养老金在全国也很少见。”晋源区反贪局局长告诉记者。

　　旧账还未追回，社保中心又接二连三接到了新的举报冒领电话，他们能做的就是接到举报后，立即停发被举报者的养老保险金。“调查取证真的很难！”面对记者，社保人员一脸无奈。

　　冒领漏洞漏在哪里

　　“开死亡证明不规范是养老金被冒领的最大黑洞！”太钢退管处助理张江说。“当然指的是农村地区。很多人退休后回了农村，死亡后家属还照领钱，等你发现时，家属告诉你是最近死的。村里都是家族关系，说不定村委主任就是死者的亲戚，想让多会儿死就多会儿死，不就是盖个章嘛？还有当地的民政局也不负责任，总觉得不是领自己家的钱，开个证明很轻松。”

　　“太原市共有22万名离退休职工，其中2万多人在异地。如何管理？而发生冒领情况的往往是在异地。”太原市社保中心主管发放业务的副主任汤奇伟说。

　　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养老金必须按月足额发放。汤奇伟说，由于人力、物力有限，社保中心的工作往往处于被动局面，只有别人举报了才能停止发放，否则根本无从入手。据一位业内人士透露，外地冒领现象有10%。领取养老金资格每年都要进行认证，无正当理由在规定时间内未参加认证，养老金就会被停发。“去年认证没参加的，到现在还有近1000人被停发，这些人是死了还是其他原因，反正家属没找过来。”

　　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年3月，养老金资格认证的时候，都要“吓死”很多人。在这个月，报死亡的人特别多。张江说，按照正常规律，太钢每年离退休老人死亡人数约500多人，可有一年，一个月就死了200个人，这很不正常。可人家有死亡证明，你有什么办法？去年6月份，太原市社保中心发放科到小区办公，直接向离退休人员本人发放存折，太原磷肥厂有300个名额，到现在还有8个存折没人领。“说明什么———这8人已不在人世。”

　　更为可笑的是，去年9月，山西沁县南里供销社的主任和会计，为了冒领已故退休职工郭玉明的养老保险金，竟然给死者凭空炮制出一个假儿子，骗取了万余元的养老金。之所以能领到钱，是因为主任有开证明的权力，既然单位都开了证明，有谁还会怀疑呢？

　　社保机构无法及时获知离退休人员的死亡信息，是造成养老金被频频冒领的直接原因。赵科长讲了一件他曾经历的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去年6月，他们接到举报说，太原某单位一个退休职工已死亡一年，但其儿子一直在领养老金，当他们把这个职工的养老金停发并上门核查时，这家儿子的回答是“我老子刚死了一年，你们就给停了，人家都死好几年了还领钱，太不公平了吧？”也就是那一次，他们在同一个单位揪出5个领死人钱的家属。

　　正如一位社保工作人员所说：“两万多离退休职工在异地，甚至有部分人在国外，如果家属不申报，死了谁能知道？”

　　冒领黑洞为何难堵

　　太原市1985年成立社保机构，1992年实行社会统筹，2000年开始给个人直发养老金。在这个过程中，许多退休职工因年龄大，行动不便，就由亲属代领。汤奇伟介绍，家属代领养老保险金时，必须持有离退休人员本人的身份证、养老金领取证和代领人的身份证，而离退休人员是否死亡从这些证件上根本看不出来。为此他们也想了很多办法，每年养老金资格认证填表时，他们要求照片的底色必须是蓝色或者是红色，或者是要求本人手拿报纸，总之每一年的像片都不能相同，以证明本人还活着。虽然取得一些效果，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管你要什么样的像片，电脑都可以为你完成。

　　记者注意到，不管是2001年山西省劳动厅发的第8号文件，还是晋劳社养［2002］254号文件，都对虚报冒领养老金的行为作了相关处罚规定，同时文件中也规定了稽核成果与奖励挂钩的办法，按稽核追收到账金额的3%奖励经办机构及有关工作人员，奖励经费由同级财政予以解决。

　　说起经费，太原市社保中心副主任汤奇伟和手下的两个科长一筹莫展。“因为没有钱，面对举报，社保中心没办法调查取证，查一个人得一两千元的经费。因为没有相应的奖励机制，有些单位的稽核工作大打折扣。现在企业与职工基本脱钩，让企业去调查核实自己职工的生存状况，凭什么？如果没有一定的奖励，谁会给你赔钱干，冒领的一般都是异地养老人员，去调查是需要资金和人力投入的。”前不久，一个单位的退管人员因为帮社保中心追回一部分冒领的养老金，直接跟社保中心谈奖励条件，让社保工作人员无言以对。

　　汤奇伟和张江都认为，没有硬性的处罚规定是造成冒领养老金现象不断发生的主要原因，虽然社会和劳动保障部出台了《社会保险稽核办法》以及相关的奖惩文件，但都比较笼统，操作起来很难。为了堵塞养老基金支出的漏洞，太原市社保中心于去年11月16日起草了一份《太原市企业离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冒领的处罚与举报冒领的奖励办法》，该《办法》对举报冒领基本养老金的单位和个人，一经核实，按查实冒领金额的5%—20%进行奖励；对冒领养老保险金者，除追回冒领全部金额外，处以500—1000元的罚款，罚款从死者丧葬抚恤费中扣除，不足部分由司法机关依法追回……但这个《办法》没有获得通过。

　　指纹认证堵塞黑洞

　　3月29日，太原市社保中心不足20平方米的退管科室内，摩肩接踵，大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这些老人都是来这里进行指纹采集的。每年的3月到6月，是离退休人员养老金资格认证时间。为堵塞养老金流失的黑洞，从今年元月起，太原市社保中心全面开展离退休人员（含遗属）领取养老金指纹资格认证工作。利用先进的指纹识别系统，验证参保职工的生存状况，与养老金发放系统联动，解决养老金发放过程中冒领、代领现象。同时，新增企业退休人员（遗属），本人携带单位介绍信及身份证必须先到太原市社保中心退管科进行指纹采集后，方可办理养老金存折手续，由退休人员本人去指定银行领取养老金存折。

　　“指纹认证是目前防止养老金被冒领的最好办法。我们将对太原市22万名离退休职工全部进行活体采集指纹，对特殊情况，要上门进行探访，必须跟每个离退休职工见面，今年预计完成11.14万人活体采集。明年认证时，将实行社区配合，离退休职工就近领表，在表上摁手印即可。如果达到100%活体采集，冒领现象不会再出现，这个目标预计两年之内实现！”汤主任很有信心地说。

　　汤奇伟说，今年他们的任务就是督促企业及时填报离退休人员生存状况报告表，把住防止冒领养老金的第一关；出台举报办法，对冒领养老金的处罚，对举报的实行奖励，要加大处罚力度，惩前才能毖后，教育旁观者，震慑企图以身试法者；利用街道、社区劳动保障所（站）对辖区内企业离退休人员实行动态管理。

　　据了解，此项工作展开后，截至3月30日，太原市社保中心已收到各街道、社区劳动保障所提供的退休人员死亡信息349条，对社保机构从根本上杜绝冒领养老保险金现象的发生，切实堵塞养老金流失的黑洞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离退休人员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辛勤工作了一辈子，为国家和社会做出了贡献，作为养老保险工作者，我们应保证他们的根本利益，保障养老基金的安全，让冒领养老金者止步，让那些企图以身试法者止步。”

　　有关人士介绍，目前，全省冒领的养老金额已追回118.69万元，其余的正在追要中。(来源：山西新闻网三晋都市报网络编辑：张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