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英勇鲜血映黎明——追记邵阳市公安局双清分局龙须塘派出所民警胡铁保

　　值此清明时节，全国上下深切悼念公安英烈之际，我拿出一篇原来写的关于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勇模范、革命烈士胡铁保的文章刊发在此，以寄深情。

　　天空黯淡了光辉，因为有英雄无畏的笑颜；草木没有了亮色，因为有英雄血染的风采。

　　7月20日清晨，昔日的战友们都以庄严而肃穆的心，为与歹徒英勇搏斗壮烈牺牲的胡铁保送行。

　　他们把自己站成伟岸的橄榄林，将永远延续着英雄不朽的遗愿，永远延续人民期望中的平安与绿色！

　　英雄鲜血映黎明

　　一个喋血的黎明

　　2002年7月17日凌晨4时许，湖南省邵阳市龙须塘一带突然停电。邵阳市公安局双清分局龙须塘派出所值班民警胡铁保、彭志远想起了前一段发生在辖区内的几起盗窃案，案件都发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这个时刻。胡铁保和彭志远商量，这时正是居民们警觉性最差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趁天黑停电之际作案，他们决定立即上街巡查。

　　4时40分左右，黑幕笼罩，风静夜寂。两名民警离开派出所大约一公里远，巡逻到了辖区双坡岭东正加油站附近时，发现街对面的人行道上有两个男青年抬着一个沉重的编织袋，鬼鬼祟祟，形迹十分可疑。胡铁保、彭志远当即越过公路，上前进行盘问，在盘问中两名青年前言不搭后语，惊慌失措，随后见蒙混不过，便立即四散逃跑。胡铁保、彭志远包抄围堵，奋力追赶，在公路中央将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掀翻在地，一举抓获，另一名犯罪嫌疑人扔掉赃物，趁机逃脱。

　　因为附近一带地形复杂，夜黑路杂，胡铁保、彭志远决定先把赃物电视机带回派出所，将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做进一步盘问、深挖余罪后再会同同事缉捕其同伙。

　　他们摸黑从东正加油站沿头双坡北路返回派出所。在双坡北路与东大路交叉有一家木材加工厂，由于夜黑停电，木材厂门口的一堆堆边角废料在视野里影影绰绰，难辨虚实。前面不到100米的街对面就是派出所了，胡铁保、彭志远两民警一手押着犯罪嫌疑人、一手抬着缴获的电视机，从高度紧张中松驰了下来，他们决定歇一下。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名歹徒这时正藏在这一堆堆木材边角废料的阴影里，歹徒乘着天黑突然从阴影里窜出来，手执长尖刀猛刺两民警的背部。胡铁保、彭志远两人猝不及防，双双被刺，被抓获的歹徒乘机挣脱两民警抓他的手臂，拔腿逃跑。

　　胡铁保被尖刀捅穿肺部和肝部，剧痛从头到脚传遍了全身，伤口血流如注。其实这时他就清醒地意识到了危险，但他没有退缩，迎着滴血的尖刀，他想凭借惯力将那个歹徒生擒活捉，他踉踉跄跄地向前冲了四五步，骤然倒在地上，鲜血像泉水一样在地上进涌，剧痛麻木着他的神经。

　　面对死亡的考验，是人生最大的考验，在这张考卷面前，胡铁保的回答应该获得满分。他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坚强地支撑着站起来，他一手掏出手机，一手捂着流血的伤口，朝着犯罪嫌疑人逃窜的方向追去……

　　“站住！否则我开枪啦……”胡铁保拼着最后一口气，厉声喝道。

　　这是胡铁保39岁人生中说出的最后八个字，是他正值阳刚壮年的生命的最后一声呐喊。

　　胡铁保迅速拉开枪栓，在痛楚的恍惚中极力想稳住自己的精神，然后扣动了扳机，朝歹徒开了两枪。这时他已经全身虚脱，但他没有倒下，而是踉跄着再次向前面扑了十几步，终于瘫倒在地，昏迷过去。

　　胡铁保的呐喊声还在晨风中没有散尽时，首先倒在地上的彭志远也爬起来，踉跄着向着犯罪嫌疑人逃走的方向奔出了几十步，伤口处正像喷泉似的往外涌血，因失血太多，彭志远也倒在血泊中。一切都是在转眼间发生的，龙须塘周围一切声响都仿佛停滞了，空气也像被凝住了一般。

　　两名歹徒回头望了一下相继倒下的民警，像惊慌的鼹鼠，绕过一个小巷口，便向僻静处没命地逃遁……

　　从胡铁保、彭志远被刺倒地的地点，到他们被发现的公路中央，20多米淋漓的血迹从人行道越过绿化带一路蔓延……

　　彭志远被歹徒用刀从背部刺入，伤及肺部，伤势严重，至发稿时仍在医院抢救。

　　胡铁保被歹徒用刀从背部刺入，伤及肺、肝。当他被过路的司机救上车送到医院时，他的血压为零，脉搏微弱。邵阳市委书记蒋建国等有关领导急急地赶到了医院，他们多么期望邵阳有最好的医院、有最先进的设备、有技术一流的专家把胡铁保同志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呀！

　　生命处在死亡的边缘，所有人恨不得即刻把死亡这个魔鬼从地球上赶尽驱走，留下繁华永驻在胡铁保的生命里。可惜的是，死神还是悄然降临了……

　　一个血写的“人”字

　　在胡铁保牺牲的现场，鲜血已被炽热的太阳晒干，但鲜血迸溅的痕迹却愈发彰显。从胡铁保与彭志远两人被刺倒地，到他们坚强地爬起来分头追击凶残的歹徒，喷涌的鲜血形象地铸成了一个字——一个大大的“人”字。

　　这是为维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为保社会的安宁，一个人民警察勇斗歹徒而壮烈牺牲最后告白。

　　胡铁保出生于1963年，于1981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邵阳市公安局，21年来，他一直待在双清分局龙须塘派出所。所领导换了一届又一届，同事走了一拨又一拨，但他一直从事管区民警工作，毫无怨言。他的为人在所有认识他的人中赢得了良好的口碑：忠诚、老实，顾大局、识大体，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工作起来不要命。原先所里只安排他负责龙须塘辖区，他为了替所里分忧，不顾自己身患肝炎，主动要求领导给自己增加管区，所领导考虑他的身体状况，没有批准。后来经不住他的“胡搅蛮缠”，只得答应让他担负东风居委会的管区工作。

　　起初，辖区内民成防范意识差，防护设施不到位，入室盗窃案件频繁发生，居民怨声载道，对公安机关的信任度较低。老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下决心要改变辖区的治安状况。他在居委会要了一张办公的桌子，每天除了日常工作，其余时间他就待在辖区内，无论盛夏还是隆冬，他不时地出现在管段时，出现在一户户居民家中。他朴实宽厚的脸上，总闪着多情的光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找出了防范漏洞，挨家挨户进行了治安防范宣传，并筹措资金为居民区建起了围墙、设了门卫，还克服困难成立了巡防队和治安志愿者队伍。辖区的治安好转了，但胡铁保人黑了许多，瘦了很多，肝炎病也加重了。

　　但他总是一边治病，一边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他并不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只是一旦投入到工作之中，他便把一切病痛给忘记了。

　　去年10月，双坡居委会发生一起杀人案件，凶手久抓未获，所领导压力很大。本来不搞刑侦的胡铁保，利用与凶手同乡的有利条件，主动请缨。他早已忘记了正发着高烧，立即准备行李，要以探亲的名义深入犯罪嫌疑人在隆回的住地。妻子岳忠芬问：“老胡，你要到哪里去？”“所里有个案子，需要我去调查。”

　　“你正发高烧，而且肝炎一直没有好转，不去行吗？”妻子眼含热泪，恳求他。

　　“就我情况熟，不去不行。”

　　胡铁保在隆回经过十多天的调查核实，终于获知了凶手的准确藏身地点。随后，他不顾肝炎病发作，带头药瓶子与战友一道远赴广东惠州。在惠州，他的肝痛加剧，吃药无效，但线索中的那个地点只有他最熟悉。为了尽快抓获凶手，他一边用手摁住疼痛的肝部，一边在线索提示的大致地点反复搜索。凶手抓到了，他也倒在了回邵阳的车上。

　　丈夫有今天，他的妻子岳忠芬心里是最清楚的。今年1月7日，胡铁保肝炎病情加重，疼痛难忍。凌晨3时许，岳忠芬正在端水级他喝，床头的电话响了。派出所接到报警：双坡岭菜市场一出租民房里有三个人进去后，出现打斗现场，情况可疑。他知道是所里人手不够才打电话给他的，他必须去！不顾妻子的劝阻，也不顾肝脏部位正火辣辣地痛，他立即披衣起来，骑着摩托车赶到现场。他们探准情况，原来是发生了一起绑架案，两名青年绑架了一个中年人。胡铁保一马当先，猛地踢开门，第一个部了进去，发现中年人被人用胶带纸捆绑在地昏迷不醒另两名青年正躺在床上抽烟。胡铁保奋不顾身地向青年扑过去，双手按住青年，在战友的协助下及时擒获了两名青年，并在两名青年躺的床下查获两把匕首。

　　好险！如果胡铁保行动慢一步，歹徒抽出凶器，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事后，有人问他：“你就没有想到歹徒可能会有刀吗？”

　　“哪有时间想那些，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抓住歹徒，救出受害人。”他说。

　　这一夜，岳忠芬也披衣起来，守在派出所，直到丈夫抓人回来，她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但听说了抓人的情节后，她又哭了。第二天聚在一起时，她告诫丈夫要小心，胡铁保淡淡地一笑，说：“哪个警察不是天天面对歹徒呀、刀呀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在胡铁保看来，每年全国各地有那么多民警在流血牺牲，他能及时制服歹徒，没有流血已属不易，哪能怕歹徒身上带的刀呢？一些好心的朋友劝他：“你只是一个户籍警，何必管那么多闲事？”他回答说：“管户籍、管刑侦只是临时分工，一个所内，关键时刻只要是警察都得挺身而出，否则就是不作为，就对不起头上这颗警徽，对不起党和人民。”

　　有段时间，邵阳市重点企业化纤厂偷盗时有发生，胡铁保带头巡逻队化装夜巡。有贼扬言要报复，老胡针锋相对：“我就等着你，看谁的胆大。”不出20天，胡铁保发现了盗窃团伙的窝点，联合分局刑侦部门将这一窝点一举摧毁，稳定了一方，化纤厂称他是“企业的保护神”。

　　一颗爱民心

　　胡铁保牺牲后，人们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一本陈旧的工作日记，扉页上有一段话：古时做官讲究爱民如子，现代的人民警察对待群众应该像对待父母一样。一个对待群众准硬横推、索拿卡要的警察绝对是一个逆子。

　　胡铁保读书不多，说话作文也直白、朴素，但正因如此，他没有表面功夫，他是怎么说的也就怎么样去做。

　　在管区，大到办户口、找工作，小到家庭琐事、邻里关系，居民有了事总愿意和他商量，在他工作范围内的总是全力给予解决，工作之外的想方设法四处协调。上世纪90年代初，辖区居民周某投靠丈夫，户口一直没有解决，加之丈夫下岗，子女面临着失学的危险。胡铁保获知这一情况后，立即主动上门核实，他对周某说：“你和孩子‘农转非’的问题，我来帮你办理。”

　　听了这话，周某心想，老胡这是安慰我吧。我一没钱、二没势，老胡凭什么帮我这个忙？

　　没想到，胡铁保是认真的。周某及她的孩子符合“农转非”的政策，周某又遇上这样的事，胡铁保跑前跑后，为他们寻找证明材料，向上级反映他们的窘境。第二年，周某及其孩子的“农转非”果然批下来了。

　　非亲非故的民警给自己帮了大忙，周某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她用家里仅有的一点余钱买了一条烟、一瓶酒，让丈夫给胡铁保送去。胡铁保坚决不收。

　　“我老婆送去不收，我送给你总该收下吧。”周某的丈夫拿着东西亲自送到胡铁保的家门口。胡铁保急了，“你家里这么困难，还给我送东西，这不是从你碗里扒饭给我吃？我良心何安？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夫妻俩商量，认定是礼太轻了。人家警察一下子替咱办了全家的“农转非”，一烟一酒，怎能打发得了？

　　周某连夜赶到几个亲戚家，借了2000元钱，第二天带着钱到了胡铁保家。

　　这下，胡铁保火了：“你哪里借的钱给我拿到哪里去。我老胡不是拿权换钱的人，收了你的钱，我的良心往哪里放？”

　　胡铁保不仅没要周某的钱，反而在辖区的居委会给周某的孩子申请了200元助学金。

　　接到助学金时，周某激动得热泪盈眶，“啪”地跪在胡铁保的面前。

　　7月18、19日，在向胡铁保同志吊唁的人群中，始终可以看到两位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老人对着遗像失声痛哭，她们怎么也不相信那么亲和的小胡走得这么匆忙。

　　她们是东风居委会的孤寡老人江浦田、杨合生。这两位老人膝下无子，体弱多病，无依无靠，生活困难。这是胡铁保负责东风居委会管区了解到的第一个情况。

　　正是中秋前夜，派出所发了几个过节的月饼。他惦念着两个老人，处理完所里的工作，家也顾不上回，就来到居委会，把两个老人接到一起过节。老人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吃到这么香甜的月饼了，老伴仙逝，生活拮据，没有后代，多少个中秋节她们都是一个人空望着月亮孤零零地过来的。两个老人一边吃，一边感慨得老泪纵横。

　　回到家里，所里发月饼的事家人已知道了。女儿撒娇要月饼吃，妻子也以疑惑的眼光盯着他。他只得和盘托出，知情达理的妻子默许了，但幼小的女儿却不依。胡铁保只得敲开同事的门，讨了半个月饼给女儿解馋。

　　从此，他攀上了这门“穷亲戚”。去年冬天，江浦田感冒引发多种老年病症，躺在床上动不得。胡铁保闻讯赶来，帮老人收拾好零乱的房间，烧饭喂水，并为老人接尿接屎。老人病情有好转，他又上街买来半斤精猪肉，给老人做精肉丝汤。他在做饭时，发现油罐里的油快见底了，胡铁保又走进了粮油超市。

　　杨合生有个手抖的毛病，做家务显得有些困难。胡铁路保每天都下管区，每天都要去看一下杨老。他帮着扫地、倒灰、清理痰孟尿盆，老人的衣服破了，胡铁保动手缝补，甚至到街上买回新的内衣，外衣。他总是定期为两位老人买米、买煤，并亲自扛进屋里；下水道堵塞了，他及时疏通；房屋漏水进风，他甩开膀子及时修补；老人病了，他搀扶着送进医院，手把手地喂药；老人生活孤独乏味，他就买来电视机、收音机，丰富老人的晚年生活。在管区调查走访的空余时间，他就陪老人聊天，谈家常，为老人解闷。今年端午节，胡铁保拎着香蕉、苹果和一只炖好的鸭子、一串粽子，把两个老人请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节。两个老人嚼着炖得鲜嫩的鸭肉，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慢慢地，邻居发现两位老人胖了，脸色红润了，精神了，平时待人也有说有笑了。

　　每当记者向两位老人问起胡铁保时，她们总是老泪纵横地说：“多么好个人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在追悼会上，还来了一批非亲非故的特殊的追悼者。

　　他们是胡铁保同志生前管段内的企业负责人和职工，他们特地放下手里的工作向他告别。龙须塘水泥厂的陈厂长由衷地感叹：水泥厂有今天的发达，与胡铁保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水泥厂在城郊结合部，周边一大批“厂耗子”严重影响了企业的发展。胡铁保了解情况后，下决心啃下这块“硬骨头”，他不分白天晚上的与周边群众“软磨硬泡”，苦口婆心地讲道理，讲政策。挨骂、吃闭门羹，他一律心平气和地对待。“钉子户”罗某家他去了20次。开始时，胡铁保一进家门，罗某就挥舞着刀叉，要杀他。讲理不听，一口咬定厂子占了他的地，他就要揩厂子的油。胡铁保迎着刀叉走上去，甚至被刀子划伤了手臂也不在乎，与罗某讲法纪、讲道理、讲人情，终使罗某心服口服，并感慨地说：“我再不接受整改，就对法卢胡干部，我就不是人。”

　　为了水泥厂里的事，胡铁保天天在辖区步行调查，脚磨出了血泡，结了痂，然后又磨破新痂，如此反复。一天，他在厂保卫科休息，脱下鞋来，陈厂长看到他的脚吓了一跳，忙问缘由，胡铁保笑而不容。保卫干部告诉厂长，胡警空这脚全是为咱厂磨烂的。陈厂长过意不去，当即指示保卫科买台摩托车给胡铁保。胡铁保坚辞不受，说那是违反法纪的。胡铁保牺牲后，陈厂长想起胡铁保磨烂脚的事，很过意不去，特在要花圈店扎了一台摩托车，在灵堂前烧化，说是让胡铁保在天堂里为人民做好事、办实事时骑着用。

　　祝我们的英雄民警在天堂里走好。（舒中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