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我国声纳兵:用耳朵判断潜艇型号和距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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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9日06:31 中国青年报 | ||||||||
编者按 提起海军,人们立即就会联想到航空母舰、巡洋舰、驱逐舰、核潜艇。与这些“庞然大物”相比,登陆舰、猎潜艇、扫雷舰就不那么为人所知了。而这些舰艇,同样是万里海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力量。在许许多多著名的海战中,这些“配角”同样创下了不朽的辉煌。
最近,本报军事周刊的记者登上了猎潜艇、扫雷舰、登陆舰。他们将用笔和镜头告诉你许多你不知道的故事。 本周推出第一篇——— 提起海军,人们立即就会联想到航母、驱逐舰、核潜艇这些庞然大物。而“猎潜艇”这个名字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比较陌生了,有的人还以为猎潜艇是潜艇的一种呢。而实际上,猎潜艇是一种专门与潜艇为敌的舰艇,它与潜艇势不两立。 尽管在此次采访前,记者做了充分的案头准备,但在阳春3月,当记者来到海军南海舰队某猎潜艇大队,平生第一次登上“定安”号猎潜艇时,还是充满了陌生和好奇。 “定安”号猎潜艇是一条灰色的军舰,它看起来比驱逐舰小多了,外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猎潜艇最早出现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它最重要的任务是:发现潜艇、追踪潜艇并最终对其进行打击。 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及时地发现潜艇、判断出潜艇的型号和位置、准确跟踪潜艇的行踪,是最后对潜艇实施打击的基础。而猎潜艇发现和追踪潜艇的“武器”就是声纳。所以,对一艘猎潜艇来说,最重要的部位就是声纳部位了。而声纳兵,就成了猎潜艇上最重要的角色。 所以,记者一登上“定安”艇,就直奔猎潜艇上最重要的位置———声纳室。 声纳室是一间很不起眼的小屋子,不到3平方米的空间被各种仪器和设备占去了将近一半,剩下的地方满满当当地摆着两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在两个桌子之间挪动步子都有些困难。每台桌子上都放着一台小音响,艇上的声纳兵告诉记者,这就是他们练本事的工具。 蒋泽国是“定安”艇的声纳班长,32岁,重庆人,三级士官。他中等个头,眼睛很大很亮。从见到记者起,他的脸上一直挂着诚恳的笑容。他开口第一句就是“没事,有啥你就问。” 今年是蒋泽国做声纳兵的第12个年头了。“声纳,最开始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当兵前以为当兵就是扛枪打仗的,根本没想到会被分配来干这个。”刚到猎潜艇大队时,蒋泽国接受了10个月的理论培训,学理论的时候,他觉得特别新鲜,“但也很枯燥”。 猎潜艇使用的声纳有两种工作方式:接收噪声和追踪回声。 噪声主要是指潜艇在运动中自身的发动机和其他机械发出的声音。回声是指猎潜艇自身的声纳向海底发出某种脉冲波,这些脉冲波遇到海底的各种东西反射回来后,经过仪器的一系列处理后产生的声音。这些脉冲波遇到海底的所有东西都会产生回声。 猎潜艇上的声纳兵通过接收噪声和追踪回声的方式发现、锁定目标后,枪炮部门即选用适当的方式对目标进行打击。 一个声纳兵的成长是一步一步的。蒋泽国从1994年开始当声纳兵,“第一年是学理论”。蒋泽国告诉记者,作为一名声纳兵,首先要了解猎潜艇负责海区的水文情况,包括:海区水深、海底地质、温度、盐度、有没有沉船等。“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声纳兵,这片海域我已经熟极了,哪个位置有礁石,哪里附近有沉船,船开到哪儿了,我心里全有数”。 对声纳兵来说,眼睛和耳朵要同时练。声纳处于接收噪声的工作方式时,声纳兵一方面需要用耳朵听回声,来辨别是不是潜艇发出的;另一方面,回声的情况会表现在声纳仪器的一个显示屏上,声纳兵可以通过这个显示屏上的一些变化,来判断附近是否有潜艇出没。 练听力的办法就是听一种特殊的光碟和磁带。这些光碟和磁带上没有动听的音乐,而是很多种回声。声纳兵每天通过不断地听这些东西,来熟悉这些声音。因为在实际的训练和操作中,这些声音都会出现。声纳兵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出这种声音是什么东西的回声,与自己在光碟和磁带中听到的哪种声音是一样的。 这些回声是非常复杂的,和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听到的声音差异很大。当记者问到最开始听到那些声音的感觉时,几个声纳兵都皱着眉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用声纳兵李云湘的话来说,“开始时真觉得自己不可能听懂这些乱西八糟的东西。而且刚开始是强化训练,每天上午、下午、晚上都在听,真是听得头皮发麻,听得夜里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 记者也好奇地听了一下这些光碟,确实是一些难以形容的、很怪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还是感觉不出每种声音有什么明显的差别。 而对声纳兵来说,对这些声音烂熟于胸是对他们最基本的要求。蒋泽国告诉记者,他们每天早上都有半个小时的晨练,队里会把声纳兵组织到一间屋子里一起听光碟。“但是真想当好一个声纳兵,每天就这半小时的时间是绝对不够的”。当了两年声纳兵的罗正告诉记者,他每天只要有空就会听这些光碟———在别人午睡的时候、站岗值班的时候、晚上休息的时候,反正是抓紧一切时间。“这真是下功夫、花时间的事,功夫没下够肯定不行。” 这只是死记硬背阶段。真的上了舰,新兵们才发现,在岸上听光碟和在舰上实际听海里的声音,差异太大了。“拿最简单的来说,在船上的那种晃动你就受不了,人都站不稳,根本没有办法安下心来听声音。另外,船开起来,本身的噪声就很大,声纳室的隔音不太好的话,听回声肯定会受影响。” 蒋泽国说,他第一次实际操练的时候特别紧张,觉得潜艇随时可能过来,“而且班长在旁边看着你”,就更紧张了,整个人手忙脚乱的。 最重要的是,在实际操作和演练中,海底的回声比光碟中的声音要复杂得多。 光碟中的声音都是声纳发出的电磁波碰到某种船、某种礁石的单一的回声。但猎潜艇真的在海面上开起来,各种东西的回声是混杂在一起的。而且,光碟里的声音只是一些最基本和最常见的回声,“而海底太复杂了,东西的种类成千上万,有大量的声音都没有被收录到光碟里来”。 所以,这就要靠声纳兵在平时的实际操作中处处留心,不断学习。每个有心的声纳兵都会有一个小本子,他们会把自己平时听光碟时对其中一些声音的感受和自己在海上的实际操作中遇到的一些以前没听过的声音记录下来。 记者见到了两个声纳兵的本子,他们的笔记格式非常工整,而且都已经有小半本厚。他们把这些声音编了号,每个编号后面对应着自己听到某种声音的感受。 记者发现,他们对于这种感受的描述非常有意思,比如小狗受伤时的叫声、鸟兴奋的叫声、山谷中的瀑布声、敲木鱼的声音、小猪的嚎叫声、鸡要下蛋时的叫声、急转弯处刹车的声音、草丛里青蛙的叫声、火车过铁轨接合处的声音、嘶哑的喉咙在喊叫、有人在空房中尖叫、煮稀饭时的冒泡声、功夫片里的推掌声、长跑快到终点时呼吸的声音,等等,这些描述简短生动,极富创造性,真切地融入了声纳兵的心血和智慧。 在蒋泽国当声纳兵的第六年,他就觉得他对攻潜已经比较有把握了,“从那时开始,只要潜艇从旁边过,我一听就知道过来的潜艇是什么型号,距离多少,是用电机还是内燃机航行,敌向角多少”。 “你现在对发现潜艇、追踪潜艇有那么大的把握了,那你未来还有什么可以提高的吗?”记者问他。“当然,这事情哪有个头儿啊!”蒋泽国笑了笑说。 记者问蒋泽国,现在科学技术发展得这么迅速,声纳的分析能力也越来越强,如果声纳先进到一定程度,声纳兵这个角色会不会被取代? “不会!”蒋择国斩钉截铁地回答,“再好的仪器也像新兵一样,对这些东西没感觉,再先进的设备也只是分析得越来越细,而最根本的判断还得靠人。” 蒋泽国觉得当声纳兵挺刺激、挺有挑战性的,“当一个你根本看不见的、海底下的大东西从你旁边经过,你却能用自己的本事发现它,而且还能把它打沉,那种成就感和那个高兴劲儿是形容不出来的。” 对于声纳兵来说,长时间听特殊的光碟和磁带,接触这些复杂的声音,对听力肯定会有影响。但蒋泽国说,“没啥大问题,咱就是干这个的,就拿它当一种工作”。 采访完蒋泽国,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记者慢慢走出狭窄的声纳室,特殊光碟中各种奇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对蒋泽国他们来说,一个与回声和声纳相伴的夜晚又要开始了。本报记者 潘婷 通讯员 朱光耀 谭显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