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的敢想与不敢想

　　中广网北京4月10日消息采访那天，阿兰比约好的时间迟到了一个小时。她风风火火地赶来时，看到我依然在等她，满脸的歉意。问她，才说下午她请假陪一个朋友的爷爷去看病，又是检查、又是打针的，所以来晚了。

　　阿兰今年25岁，笑起来很腼腆。个头儿不高的她，可能因为进城前长年做农活儿的缘故，看起来很结实。她说，家里种着15亩地，养着鸡，养着猪。想吃点啥、买点啥，就拿些

粮食或鸡蛋去卖。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从小到大并没吃什么苦。小时候她很敢想，最“大胆”的想法，是在离家1小时车程的镇上盖上一座楼房。可是婚姻失败后，她觉得自己离那个想法越来越远，看着自己瘦弱的女儿，看着整天唉声叹气的父母，她下决心要出门打工挣钱。她想挣了钱后，回家开个小吃铺。

　　2000年时，她跟着哥哥第一次离开家，坐了20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北京。在郊区的一家砖厂里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涯。白天捡尚未干透的砖坯，晚上两个人睡在用砖头垒起来的单人床上。一个星期工作7天，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月375块钱的工资要在老板手里压一个月后才能拿到。

　　阿兰说，她和很多农村出来打工的年轻人一样，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怕吃苦，可这份工作还是让她觉得太苦了，又挣不到钱，于是半年后她讨到工钱后回老家了。去掉车费和各种开销，挣来的钱所剩无几，开小吃铺的想法不敢再想。

　　眼看着孩子一天天地长大，要钱的地方越来越多，2003年春天阿兰带着400块钱又踏上了来北京打工的火车。在她所带的盘缠就快用完时，同乡给她介绍了一个保姆的工作，照顾两位老人。每月350块钱，包吃住，阿兰当时很满意，干活也很卖力。那家里的爷爷半身瘫痪，行动不便，又不愿坐轮椅，矮小的阿兰硬是抱着120多斤重的老人在房间里走动。可时间长了，阿兰越来越有“寄人篱下”的感觉。2004年春节后，阿兰辞职不干了。这次为了省钱，她连家也没敢回。

　　现在做的保洁员是她在北京的第三份工作。打扫写字楼里的办公室、洗手间，活儿不算多。每星期工作6天，早7点到晚5点，中午还有午休。但像这天下午这样的请假对于阿兰来说，通常是不敢想的。因为一个月只要请两次假就会被扣掉50元工资，而她一个月的工资满打满算才550块钱。既要负担自己在城里的一切开销，又要照顾远在甘肃老家的父母和孩子，每天只吃馒头、大饼，连菜都舍不得吃，哪还敢为请假“浪费”掉宝贵的50块呢！生病了要么忍着，要么随便买点药吃还照样上班。

　　阿兰觉得自己这辈子注定要打工了，可至今还没有存款的她，把每个月能存500块钱，当成最大的希望，因为那样她觉得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可这个希望，没有任何人能帮她实现，她只能靠去找份工资高的工作，或是多做几份小时工。

　　阿兰说她现在最想得到的，就是那些坐在由她打扫干净的办公室里的“大哥、大姐”们的微笑，因为那会让她感到温暖。(《人民日报》2005年04月10日第五版／人民网记者　朱隽)来源：人民日报 责编：肖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