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海南各级政府组织农民外出务工事件的调查

　　前言

　　海南省各级政府积极组织农民外出务工，有的市县不但全部包干所有费用，甚至把这些年轻人一路护送至打工目的地。然而，与政府的热情相比，许多农村青年对外出务工反应冷淡，其中究竟耐人寻味。

　　政府积极

　　海南省省长卫留成在今年的海南省人大会议上，三次提到了“打工经济”，提出将转移农村劳动力作为一项发展经济、脱贫致富的重要举措来抓。

　　事实上，海南省各市县都把输送农民工外出务工作为一项重要工作来做。

　　3月26日，海口市琼山区举行欢送仪式，87名甲子镇农民工登上了开往深圳的大巴；3月21日，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三道镇40名黎族农民赴粤打工；3月19日，海口市龙华区下辖5个乡镇的107名农民工登上了开往广东惠州的大巴，到台湾统一集团、宝亿集团旗下的工厂打工；3月15日，琼海市举行农村劳动力外出务工欢送动员大会，随后500多名农民工登上大巴奔赴广东。

　　早在去年8月，东方市就启动了“万名农民工劳务输出工程”，并制定了《东方市劳务输出工作实施方案》，明确提出了劳务输出的目标和措施等。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计划用5年时间，有组织地输出农民工1万人。

　　不光如此，各级政府在联系农民工劳务输出问题上还花费了不少心思。

　　今年3月24日上午，来自万宁市龙滚镇的女青年许晓敏在该市劳动力市场通过可视网络，直接与远在千里的广州两家企业的招聘人员进行应聘交流。许晓敏是该市就业服务局成功开通网上劳务市场后首个参加招聘的农民工。

　　在万宁市就业服务中心，前来应聘的年轻人可以通过网络与远在广东、湖南的用工单位进行交流沟通。通过视频，用工单位能“面对面”地对应聘者的相貌、体形有所了解。利用这里的语音聊天设备，聘用双方还可以通过网络进行及时沟通。

　　白沙县近年来对每批外出务工人员都进行法律法规、社会知识和劳动技术等相关知识的短期培训。同时，人事劳动部门还建立了每位打工者的档案，确定联系方式方法，指定由县劳动服务就业中心作为联络点，负责收集、发布劳务信息，承办应聘报名，提供引导性培训，建立沟通联系，协调做好维护外出务工者的合法权益等工作。

　　此外，海口市的不少区、镇政府都计划为农民工提供部分路费支持，尽力减轻农民工外出务工负担……

　　农民冷淡

　　然而，与政府的热情相比，有些农村青年对外出务工反应冷淡。不久前，海口市龙华区政府输出了今年第二批农民工，已经确定录用50个人，最后成行的只有36人，其余14人在出发的当天打了退堂鼓。

　　同样的现象在去年就出现过———被人们称为“阳光工程”的转移培训示范班第一期招收了91名青年，实行学费、食宿全免，但出人意料的是，第一期培训班结束后，91个学员中3人中途退学，38人表示自己找工作，9人说要回家继续读书，8人已回到农村务农，只有33人愿意参加推荐就业，就业率仅三成，与当初预计的80％相去甚远。

　　另一组数据显示，海口市琼山区去年年底向广东统一集团输出了40名农民工，政府为了减轻他们的家庭负担，还给他们每人发放500元车费、体检费等，但是这些农民工去了几天，多半都跑了回来，他们解释说，“外面太冷，工作太累，离开父母又想家”。

　　据海南省就业局有关人员介绍，这种现象在海南省的其他市县也同样存在，有些地方甚至更为严重。

　　记者在海口的一些企业采访时，遇到了不少来自外省的农民工，对于海南省由政府出钱让农民外出打工的举动他们惊讶不已。老家在四川南充的打工者张华说：“我们那里政府即使不鼓励，大家也会出来打工，只要政府在办理各种手续时提供方便就已经很高兴了。”

　　海口市就业局局长麦珠丹认为，政府全包农民工外出费用带来了一些问题。她说，外出费用应当让农民工也承担一部分，这样他们才会珍惜打工的机会，否则容易出现“政府出钱让农民工外出旅游”的错误观念，有一点困难就会打退堂鼓。

　　观念差距

　　采访中，记者在白沙县见到广东宝亿家具（惠州）有限公司的招工代表谢女士，她见到记者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没想到海南有这么多青年农民赋闲在家”。

　　谢女士是企业人事主管，到全国很多地方都招过工，她告诉记者，在四川、湖南、安徽等地农村，很多青年对外出务工较为积极，跟海南不太一样。

　　在海南，农村大部分地域都属山地，严重缺水使得村民们生活十分艰难，然而他们宁愿固守着贫瘠的土地也不愿意走出去，在一些乡镇，无事可做的农村青年甚至在两三百人以上。记者在一个乡镇看到，街上到处都是赋闲在家的年轻人，当被问及为什么不出去打工时，一个21岁的小伙子说：“没离开过海南，出远门不习惯。”

　　而相比之下，湖南省2004年全省有800万农民在外地务工，他们每年寄回家的收入约为500多亿元。在四川、重庆、贵州、安徽等内陆省份，在外打工的农民工都在数百万人以上。

　　在海南的一家企业，一个来自安徽的小姑娘说，她已在外打工3年。她告诉记者，在她的家乡，除了还在读书的孩子外，所有18到35岁的农民都外出打工了，如果呆在家无事可做的话会被村里人笑话。

　　机遇很大

　　在广东省的惠东县和博罗县，当地政府对于海口市政府能把农民工送到他们的工厂里务工非常感动。惠东县副县长崔国华作出承诺，海口有多少农民工他们就接收多少，同时希望海南其他市县的劳动力也能向他们输送。

　　这位副县长的承诺不是没有依据的：现在，该县每年用工量都以2万～3万人递增，有的企业还因招不到工人而被迫停产。不少工厂为了留住工人，不但把普通工人的工资提高到了1000元左右，还不断改进他们的吃住条件，空调、电视、热水器在工人们的宿舍里成了基本配置，有的工厂还为员工提供了夫妻房。

　　“农民工在这里只要能吃苦就一定能够赚到钱，海南的农民工缺少的就是吃苦意识。”广东惠东县一企业老板这样对记者说，他们工厂去年在海南招了50多人，一半由于吃不了苦回了海南，能够留下来的都成为了骨干，月工资在1000元以上。

　　完善服务

　　海南省就业局跨省用工管理所所长吴以仁分析了海南省农村剩余劳动力输出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他认为，海南输出人员相当一部分人技能偏低，从事工种技术含量不高。从去年反馈信息看，输出农村剩余劳动力主要从事保安、制衣、电子、玩具加工、制鞋、地勤卫生和其他普通工种等。这使得海南农民工在外竞争力不高。

　　吴所长认为，海南在农村剩余劳动力输出的准备工作上还存在不足之处。海南省各市县就业局工作经费普遍偏紧，难以有效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工作，个别市县就业局受经费制约，无法开展正常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输出组织工作。

　　对此，他建议出台《海南省关于促进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工作意见》，明确农民外出务工时应保留土地承包经营权，务工返乡工可享有一定的土地优先承包权；务工返乡后若兴办个体私营企业，在办理证照和小额贷款方面可给予优惠等。

　　同时，实施提前培训，提高就业技能。建立就业前培训制度。由农村剩余劳动力输出经办机构或乡镇劳动服务站组织，增强外出人员适应能力。

　　吴以仁还认为，个别企业存在侵害农民工合法权益的行为。在一些企业里，违法延长工作时间、克扣拖欠工资、扣压有效证件、随意解聘工人的情况时有发生。这些问题加重了外出务工人员的思想顾虑，削弱了外出务工人员的信心，也严重影响了就业部门的声誉，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输出工作产生了不好的负面影响。

　　针对这一点，吴所长指出，应依法维护务工人员合法权益。在农村剩余劳动力输出集中的乡镇聘请律师，按照社会统筹方式将农村剩余劳动力输出纳入法律服务范畴，务工人员可免费享受律师公开承诺的各项服务。同时加大与农村剩余劳动力输入地劳动监察部门合作力度，及时查处各种损害务工人员合法权益案件。还要完善农民工社会保险制度，研究解决农民工社会保险关系的转接问题，加大对用人单位为农民工缴纳社会保险费情况的监察力度，确保农民工依法参加社会保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