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机构应在自身权力与司法独立之间寻求平衡

　　值得担忧的问题依然不少，信访局何以能够成为真正的龙头？解决信访人中大量存在的“申冤上告”时，信访局如何摆正自身与司法独立的关系？

　　22年，每天睡眠5小时，解决约110000件上访事项，先后帮扶几十户特困家庭，为近百名群众求医购药，从自己的工资中挤出近4万元捐给困难群众。江苏泰州市信访局长张云泉的名字因这些数字而熠熠生辉。然而，张云泉是如何取得这些成就的？在57岁的张退休之

后，进入“后张云泉时代”的泰州市信访工作还能否屹立潮头？

　　有报道说，张云泉工作的秘诀有两个：向上级领导汇报，自上而下解决；以及用个人魅力化解矛盾。泰州市主要领导很是支持，所以他办了不少事；而对于信访群众中出现的矛盾，他则靠真诚与负责来化解，为他们奔走呼吁，为他们出钱出力，甚至不惜到省高院拍桌子。领导支持与个人魅力，共同成就了他22年信访工作的成绩。所以，他的工作人们也不无非议，说他靠的是“人治”——领导的权力，自己的权力以及魅力。

　　“我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张云泉并不讳言，“官大点就好了。”据说，张在多个场合都“嫌”自己官小，因为官大才能解决更多问题。

　　2001年，他升任泰州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2003年2月当选江苏省人大代表之后，他依然觉得官太小。

　　今年元月15日公布、将在5月1日实施的《信访条例》第六条规定了信访局的职责：“县级以上各级人民政府应当确立信访工作机构；……县级以上各级人民政府信访机构是本级人民政府负责信访工作的行政机构。”并明确规定了政府信访机构的六项基本职责，其中包括协调处理重要信访事项的权力，督促检查信访事项处理的权力，调查、研究、分析信访情况，及时向本级人民政府提出完善政策和改进工作的建议的权力等。

　　表面上看，这个权力已经不小了。在前期的信访制度改革大争论中，本来就有两种不同的改革意见：一是强化信访机构的职能，二是弱化信访机构职能甚至是取消信访机构。信访条例综合各方面的考虑，选择的是规范信访行为、加强信访机构职能的渐进主义改革思路。但实际上，这个权力的确难以解决很多问题。按规定， 信访机关具有双重职能，既要受理、交办、转送信访事项，同时还有对信访事项进行协调和监督的职能，而协调、监督职能是信访工作机关独立性和权威性的根本保障。然而，无论是从纵向上还是横向上，信访工作机关的协调权、监督权的实施都存在着困难。比如，信访条例明确规定了政府、人大、法院、检察院各自信访机构受理信访事项的范围，然而，它们之间如何协调，如何解决相互推诿、敷衍和拖延？

　　自古中国重信访。在原始社会末期，就已有了进善旗、敢谏之鼓等方式，由部落联盟首领直接听取民众的意见。在历朝历代(甚至包括西夏这样的少数民族王朝)的信访制度更是日趋严密，有时候甚至皇帝亲自接见信访人，可见对信访的重视。然而，这些举措也都没有能够实现真正的上下交通，寰宇澄明。察古知今，我们仍应该继续反思。

　　张云泉也在反思，他在信访制度建设上不停探索。在张云泉倡议下，从2000年1月起，泰州市四大班子领导轮流参加信访值班。每个值班小组一次值班时间为一周，其中带班领导在值班当周必须有半天时间现场办公。

　　但值得担忧的问题依然不少，信访局何以能够成为真正的龙头？解决信访人中大量存在的“申冤上告”时，信访局如何摆正自身与司法独立的关系？对于信访中牵涉到信访局(长)的下级、平级甚至上级所存在的腐败问题时，信访局真的能够挺直腰身？处级的信访局长要解决问题究竟需要成为多大的官，需要多大的权力？靠上级的权力、个人魅力支撑起来的泰州信访局在后张云泉时代，还能够有多大的作为？一句话，在权力与法律之间，信访机构如何博弈？

　　这些问题，要做出回答的恐怕不只是张云泉一人。 支振锋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