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和爸爸一起“回家”？

　　核心提示

　　带着脱贫致富的梦想，2000年，张书林离开老家五台县石咀乡芦家庄村来太原打工。可还没等梦想实现，2004年4月，张书林在清扫街道时遭遇车祸，五个多月后，张书林身亡。

　　肇事车辆逃逸了，张书林原来打工的单位又不承认与他有劳动关系……于是，他的尸体只能一直寄放在医院里，为了将“张书林”带回老家，爱人边爱婵带着5岁的女儿在太原奔走求助。

　　事件车祸凌晨发生

　　2003年12月，经老乡介绍，张书林来到山西圣方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打工。具体工作是在该公司开发的太原万柏林区千峰北路瓦窑村委会综合楼项目工地看护工地。从2003年12月20日到2004年3月12日，他一直做着这项工作。从3月12日开始，他每晚在千峰北路、千峰南路机动车道上清扫工地拉土车洒下的土。

　　4月28日凌晨3点左右，他正在千峰北路工作，一辆疾驶而来的车把他撞倒了。出事后，山西圣方房地产公司瓦窑村委会综合楼项目负责人张如仁赶到现场，张书林被送到太原市万柏林区中心医院救治。张书林的爱人边爱婵得悉后马上赶到万柏林中心医院。

　　边爱婵说，出事后，圣方房地产公司的人分7次一共给了23000元用于张书林的抢救治疗，但到5月9日后就不再管了。圣方房地产公司不管了，但人还得治疗。张书林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把家里的钱都拿了出来，但很快就花光了，一家人只好四处举债。边爱婵说，张书林在医院花了十来万，弄得弟弟、妹妹都不能过了。尽管亲人们到处借钱，最后还是没钱治病了。因为没钱，边爱婵最后不得不签字放弃治疗。她说，书林本来是能救过来的，他曾经醒来过，那时他不会说话只是流泪。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为什么哭？也许是舍不得这个家，也许是想到以后自己的女儿要受苦了……

　　奔波此案终于受理

　　圣方房地产公司为什么不管了？因为他们认为公司与张书林不存在劳动关系。他们说，2003年12月到2004年3月间，张书林看管过工地，但那是雇用关系。2004年3月12日之后，该综合楼项目就移交给了江苏江都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瓦窑村委会综合楼项目部，整个项目均由江苏的公司负责。

　　圣方房地产公司不管了，两位法律工作者建议找劳动部门解决问题。没想到这事情办起来，要比原来想象的复杂得多。张国祥、闫春荣领着边爱婵找太原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申请认定工伤，那里的人认为，没有劳动合同，他们应该先去劳动仲裁。他们找太原市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这里的人却又认为，没有劳动合同，也没有工伤认定，他们没法仲裁。建议他们先去认定工伤。转过来又转过去，谁也没有受理。从5月开始跑劳动部门到8月有了结果，边爱婵跑了几十趟，光张国祥、闫春荣两位法律工作者领着她就去过8次。边爱婵说，那时她都绝望了。

　　无奈之下，两位法律工作者又带着边爱婵找到了山西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医保处的兰处长、刘处长了解情况后，马上就给太原市劳动部门打了电话。电话中，他们要求太原市劳动部门尽快处理此事。电话打了，但他们觉着还是不够。看着边爱婵的悲惨处境，两位处长每人拿出50元硬塞给了边爱婵：给你爱人买点药吧！

　　有了省厅的电话，边爱婵轻松了许多，觉得这事终于有了希望。于是她再去找太原市劳动局和劳动仲裁委，没想到还是没人受理！两位法律工作者和边爱婵再次找到省劳动厅。2004年7月初的一天，在省劳动厅医保处刘处长的协调下，劳动仲裁委和劳动局终于受理了此案。

　　仲裁存在劳动关系

　　2004年8月5日，张书林与圣方房地产公司的劳动争议案终于在太原市劳动争议仲裁庭开庭。这个时候，原来赶来照顾张书林的弟弟妹妹已都回老家为他找医药费去了。边爱婵带着4岁的女儿跟着张国祥、闫春荣参加开庭。开庭现场不能有小孩，4岁的小孩又不能没人管，怎么办？两位法律工作者赶忙买来小食品送给孩子。一会儿出来看小孩，一会儿又进去开庭，两位法律工作者就这么忙乎着……

　　仲裁庭认为，圣方房地产公司与江苏的公司办理了现场所有设施、场地的交接，但未提到现场工作人员的交接，而圣方房地产公司又举不出已与张书林解除劳动关系的证据，于是在2004年8月9日，做出了张书林与圣方房地产公司存在劳动关系的裁决。但他们请求先行支付部分医疗费8万元、仲裁费由圣方公司承担。申请因没有工伤认定而被驳回。第二天，太原市劳动局又认定张书林为工伤。

　　意外开庭前伤者死

　　有了存在劳动关系的裁定和工伤认定，张国祥和闫春荣迅速代张书林提起了民事诉讼，请求万柏林区法院判令圣方房地产公司先行支付医药费6万元并承担法律援助费1000元和诉讼费。等待开庭的日子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也是在劳动仲裁之后，圣方房地产公司也向太原市小店区法院提起了诉讼，请求撤销太原市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的裁定。一件事情告到两个法院,需要后立案的法院把案卷转到先立案的法院。为了把案卷从小店转到万柏林，两位法律工作者又开始了反复奔波。一次、两次、三次，直到跑了五六次，才算把案卷转过来。满以为问题解决了，没想到案件转了，诉讼费没转还是不行，再跑，诉讼费才终于转了过来！

　　万柏林法院原定于2004年10月22日开庭，又一次没想到，张书林却在开庭的前两天死亡。张书林的死亡，不仅给他的家人带来巨大悲痛，也给案件的进展带来了新的麻烦。

　　张书林不在了，由他来做原告肯定不行了。由他爱人来做原告吧，可他们结婚了但没领结婚证，不行！由他4岁的女儿来做原告吧，可女儿还没上户口，不行！补领结婚证不可能了，张国祥和闫春荣便安排边爱婵赶快回老家给孩子补上了户口，最后将原告改成了张书林的母亲和女儿。原来告的是先行支付医药费，现在得算总账，诉讼请求也得改。最后改成了医药费10万元，死亡补偿、丧葬、误工等各种费用18万元。一波三折之后，法院终于可以开庭审理了。在对张书林母亲、女儿对圣方房地产公司案的审理中，法院认为，此案必须以另一案的审理结果为依据，也就是说圣方房地产公司是不是该赔、该赔多少，得以双方是不是存在劳动关系为基础，于是在2004年12月20日，做出了中止诉讼的裁定。对于另一案的审理，法院认为因原告所说的张书林受雇于瓦窑村委会综合楼工地负责人张如林不出庭作证，无法认定张书林与圣方房地产公司存在劳动关系。2004年12月25日，法院做出了确认不存在劳动关系的判决。

　　针对这个判决，张书林的母亲和女儿只能选择上诉。

　　愿望爱人魂归故里

　　官司还没有了结，肇事司机还没有抓着，医院的钱还欠着，至记者发稿时，张书林已静静地在太平间躺了5个多月。而如今，他的家人连将他的尸体运回老家安葬的愿望都不能实现。5岁的女儿和妈妈在太原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奔走着，孩子过早地懂事了，晚上，她经常趴在妈妈的腿上流泪：“妈妈，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和爸爸一起回老家啊？”

　　是啊，官司何时才能了结？结果如何？何时才能回家呢？边爱婵和女儿只能在泪水中苦苦等待。

　　在张书林住院的那段时间，边爱婵忙着侍候自己的爱人，她的孩子通常都是医院的大夫护士带着玩，给她饭吃。为了给他们省钱，医院还允许他们从医药批发公司买药。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欠下医院近6万元的钱。边爱婵说，医院有医院的难处，我们现在惟一希望的就是能赢了这场官司，好还清欠下的外债，好把爱人运回老家……

　　为了这个愿望，她只好留在太原。张书林的弟弟妹妹每个月给她邮二三百元的生活费，又要付房租又要吃饭，还得到处奔波花路费，母女俩的日子过得非常勉强。常常是一天两顿甚至一顿饭，就这，菜和面还大部分是从老家捎过来的。边爱婵带着女儿来报社的那天上午，女儿一直在“闹”，同事给了一袋饼干，她马上安静了下来，原来母女俩那天早晨也没有吃饭……本报记者叶恒(来源：山西新闻网山西晚报网络编辑：徐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