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跟毒蛇打交道的人

　　近日去世的广州医学院药理学专家赵延德潜心研究抗蛇毒血清，拯救了无数生命——专跟毒蛇打交道的人

　　毒蛇让人避之不及，他却专与毒蛇打交道。作为中国最早研究抗蛇毒血清专家之一，他曾带领研究小组研发出4种抗蛇毒血清，救人无数；作为父亲，他教育7个子女成才，在艰苦岁月里都考取了大学……心怀坚定信念，他安详辞世——他就是原广州医学院药理学教研

室教授、广州医学院广州蛇毒研究所所长赵延德，他于今年4月11日病逝，享年91岁。

　　解剖蛇头达上千个

　　赵延德是我们国家最早开展蛇伤和蛇毒研究的药理专家之一，1953年他就和毒蛇较上了劲。

　　我国是世界上产蛇最多的国家之一，分布在各地的毒蛇目前已知有49种，经常危害人群、能致人死亡的毒蛇主要有10种。解放初期，全国每年被毒蛇咬伤致死的人成千上万，被蛇咬伤的人绝大多数在16～40岁之间。当时，蛇伤急救主要依靠中草药，但赵延德相信抗蛇毒血清才是抵抗毒蛇的法宝。岭南毒蛇猖獗，尤以银环蛇和眼镜蛇为甚。1970年，赵延德将目光瞄准了银环蛇。

　　血清要从蛇毒中来，赵延德最原始的方式是到酒楼“收购”蛇头。他最喜欢去广州最大的粤菜酒楼，把别人不用的蛇头当宝拿回来解剖取毒。两年多里，他“摆弄”过的蛇头有上千个，提取出银环蛇干毒1.8克。

　　蛇毒如果不慎渗入体内急性发作，可以当场毙命。研究人员戴上手套、口罩，蛇毒虽然进入不了血液，仍可能感觉到呼吸困难、流眼泪、眼睛痛肿，长期接触必定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这就是抗蛇毒血清研制必须担当的风险。中年的赵延德以健壮的体格抵制了蛇毒的慢性侵袭，没发生过意外。

　　赵延德率领广州医学院药理学教研室的同事和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合作，共同研制抗银环蛇毒血清。成果出来后，他们在三匹马身上做免疫试验，头两匹光荣牺牲了，最后一匹马活了下来——成功了！这是中国专家自行研制成功的第一批“精制抗银环蛇毒血清”。

　　不戴手套蛇口取毒

　　在后来的日子里，赵延德和他的同事共同的“敌人”是眼镜蛇、金环蛇和蝰蛇。随着研究要求的提升，光从酒楼采集蛇头已经不够用，必须蛇口取毒。赵延德带领同事跑到养蛇场，或者登门拜访捉蛇人，让他们帮忙直接从蛇口采毒。在他的同事管锦霞回忆中，采集蛇毒就如同一场历险。

　　养蛇人捏住毒蛇，受到招惹的毒蛇龇牙咧嘴，毒液迅速从毒牙中释放出来。赵延德赶紧敏捷地将器皿按在蛇牙之下，毒液便顺着牙齿流入器皿。这时要是犹豫不决，让毒蛇有挣扎的机会，那么毒液就可能溅到采集者的脸上或眼里。为了增加采集的灵活性，赵延德坚持不戴手套。

　　目前全国有6种抗蛇毒血清，银环蛇、眼镜蛇、金环蛇和蝰蛇的抗蛇毒血清研发的项目负责人单位都是广州医学院，赵延德是领军人物。这4种抗病毒血清研制的成功填补了国内空白。“精制抗银环蛇毒血清”1978年获得全国科学大会一等奖，“精制抗眼镜蛇毒血清”则是1984年广东省唯一获得全国医药卫生重大科技成果甲级奖的项目。

　　深入农村救人无数

　　在药理学界为抗蛇毒血清面世而欣喜的时候，广大老百姓都不太相信抗蛇毒血清的效果。

　　上世纪70年代初，第一个用抗银环蛇毒血清救命的病人是新会人，他被蛇咬后很快昏迷。赵延德翻山越岭赶过去，一腔热血要救人，却遭到病人医生和家属的严词拒绝。赵延德费了许多口舌劝说，最后家人想“死马当活马医吧”，好歹答应了。抗蛇毒血清注射入病人体内，不久奇迹出现了：停止自主呼吸33小时后，病人居然恢复了呼吸！病人苏醒之后，简直要将赵延德当再生父母来拜。

　　此后不久，三水一个被银环蛇咬伤的捉蛇人也因为抗蛇毒血清从鬼门关闯了回来。当时，一名蛇医救不了捉蛇人，只能把他扔到公社卫生院等死。卫生院找来赵延德帮忙，蛇医却在一旁嗤之以鼻：“你能救活他，市场上的咸鱼都能翻身啦！”很快，捉蛇人被抗蛇毒血清救活过来，蛇医哑口无言。

　　赵延德的同事和弟子都清楚记得，当群众普遍不接受抗蛇毒血清时，赵延德是怎样奔波在广东各地农村，给农民讲课、办学习班，免费送血清给掏不出钱的病人。学生余清声说：“那时候交通非常不便，赵教授双腿都是肿的，但他还是坚持到处跑。要知道那都是不挣钱的，他光想着快点把血清送给更多人救命。”

　　一系列数字能更好地说明赵延德对广东蛇伤急救的贡献：直接由赵延德用抗蛇毒血清治疗的各类病例有300多人，以重型和危重型病人为主，治愈率98％。这在抗蛇毒血清没研发出来之前，是不可想象的。若是间接从抗蛇毒血清受益的人，更是难以估计。

　　卢文洁 陈苹（本报广州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