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佛山巨额骗贷案始末 被告多为当地风云人物

资料图片：南海华光板材厂大门。据了解，该“明星”企业因涉案已停工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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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治在线播出节目《广东佛山巨额骗贷案始末(上)》，以下为节目内容。

　　2003年8月，国家审计署反映广东南海市华光集团“巨额贷款去向不明，10多亿元贷款资金面临损失”的情况，引起国务院领导高度重视，中央纪委、监察部会同广东省纪委及有关部门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历时一年多的调查，终于查清了冯明昌等人涉嫌诈骗银行贷款和财政资金的事实，不久前，冯明昌等69名涉案人员被移交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今天

上午，广东省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这一案件做出了一审判决，下面首先来看一下发自广东佛山市的审判现场画面。

　　冯明昌犯贷款诈骗罪、行贿罪、对单位行贿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南海区财政局原局长孙伯宽犯国有公司人员失职罪、私分公有资产罪、受贿罪、挪用公款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南海区财政局原局长何伟林犯挪用公款罪、受贿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工商银行南海支行原行长林裕行犯受贿罪、贪污罪、违法发放贷款罪等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内，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工商银行南海支行原副行长林进庭犯贪污罪、受贿罪、单位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 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工商银行关东省分行原副行长叶家声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20万元。

　　这是一场受人瞩目的案件，这一案件中的几名被告，曾经的身份是民营企业主、银行主管、政府官员，他们都曾经在当地是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而如今却沦为了一起经济大案的罪犯，不禁令人震惊。公诉人将他们称之为国家的“蛀虫”，指控他们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内，采取种种欺诈手段，蚕食国家资金，滥用职权，中饱私囊。案发前，他们共导致高达20多亿元的银行贷款和财政资金遭受损失。面对惊人的数字，人们不禁要问，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呢？

　　这里是广东省佛山市一家普通的宾馆，其中一楼的三个客房里堆满了多达几千万字的各种文件档案，南海华光案的所有案卷材料都集中在这里。从2003年8月开始，国家有关部门组成的专案组经过一年多的调查工作，这起震惊全国的金融案件真相终于逐渐浮出了水面，由于数额巨大，它也被称为是“2003年的第一金融骗贷案”。

　　画面：南海华光集团

　　字幕：广东佛山南海区沙头镇

　　从佛山市开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南海区的沙头镇，在这里曾经有一家非常有名的民营企业——华光集团，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华光集团的一个生产厂区，走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厂房和已经停止运转的机器。然而在五年前它还是当地红火的明星企业，曾经有上万名员工。这起金融大案的发生使这里成为华光集团兴衰的最好见证。

　　华光集团的兴衰，与节目开始时法庭上审判的被告冯明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冯明昌，47岁，广东佛山市南海人，小学文化程度。他所经营的华光集团被视为是当地的“明星企业”，因此他曾经被选为是当地市、区、镇三级人大代表，还曾经被评为是广东省的“最佳民营企业家”。

　　采访佛山市纪委副书记 乔平：

　　华光有今天，离不开冯明昌，他一手制造了华光集团，但是也一手毁了华光集团。所以他是本案当中最重要的罪犯。

　　解说：

　　对于冯明昌这个人，当地人的看法不一，有人说他胆子大，敢想敢干；有人则说他会做表面文章，其实是个骗子；有人说他非常富有，是个亿万富翁；也有人则说他不但没有钱，而且还负债累累，那么这个冯明昌的真实面目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们首先来简单了解一下他过去的经历。

　　解说：

　　其实在现在的沙头镇也很少有人知道，十几年前，冯明昌还是一个以卖鱼为生的小摊贩，靠着苦干，冯明昌积累了第一笔财富，1990年，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业的冯明昌在当地开办了一家板材加工厂，这个小小的工厂当时只有一间厂房，但冯明昌对此充满了信心。

　　采访：

　　冯明昌：因为以前很穷，我很想挣钱，出人头地。

　　记者：当时想干一番大事业？

　　冯明昌：对。搞一番事业，利用这个机遇，挣点钱，搞一番事业，过上幸福生活，每人都有这个想法的。

　　90年代初期，广东省的民营经济还处于萌芽阶段，靠着自身的经营，冯明昌的板材厂在当地一枝独秀，到1993年，员工已达四百多人，此时，冯明昌注册成立了第一家公司——南海华光装饰板材有限公司，这就是现在华光集团的雏形。对于刚刚起步的华光公司来说，仅靠自身的盈利和银行小规模的贷款，来实现滚动发展，这种速度显然太慢了，必须借助外力来实现“加速”。冯明昌此时暗暗觉得这种加速单靠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采访佛山市纪委副书记 乔平：

　　冯明昌在沙头镇办了这个企业后，当地政府官员就像从这个善意的，从发展当地经济的角度考虑，政府官员也要支持他工作，这是正常的。所以，如果说，从开始应该说他们是很正常的，但是关系慢慢地变了。

　　解说：

　　在寻找外力思想的支配下，冯明昌开始广泛结交当地官场上的朋友，时任南海市财政局局长的孙伯宽，就是被冯明昌第一个想到的政府官员。

　　采访佛山市纪委副书记 乔平：

　　孙伯宽在南海财政局当了十多年的财政局局长。(冯明昌)要取得政府的支持，除了在政治上的支持之外，还有在经济上的支持。财政局长是管钱的，所以他(冯明昌)对于孙伯宽也是非常关注的一个重要人物。

　　采访：

　　记者：你跟孙伯宽是怎么认识的？

　　冯明昌：当时整个社会都很流行代开信用证，我没有信用证的额度，你有，大家做生意，我通过朋友才认识孙伯宽。

　　记者：他当时是局长吗？

　　冯明昌：当时是局长，我开信用证，不够资金周转，找他谈生意，谈成了合作，就是这么简单。

　　解说：

　　孙伯宽，广东省佛山市人，1986年至2001年间担任南海财政局局长。这个时期，南海作为珠三角地区民营经济最为活跃的地区之一，聚集着上千家的民营企业，冯明昌和他的华光公司当时只是其中并不出众的一家，而孙伯宽却看出了冯明昌这个脑袋活泛的人和他企业潜在的价值。

　　孙伯宽：名气很好，去南海一定看他的企业，很多去过了。

　　记者：对冯明昌来说，你给他买信用证来说，对他有好大的好处，他对你提供什么好处，怎么感谢你？

　　孙伯宽：一般我们一样，两个有利，我拿了一个手续费，

　　记者出镜：

　　这里曾经是冯明昌的办公室，尽管现在到处落满了灰尘，但我们仍然可以从中想象出，当年冯明昌作为一个明星企业家的气派。也就是在这间办公室，冯明昌开始了与孙伯宽的权钱交易。

　　冯明昌与当地财政局局长孙伯宽的结识，让华光集团交上了一个财神爷朋友，而当时孙伯宽出于政策和自身利益的考虑，一开始就对冯明昌的公司表现得格外关心，1994年，在冯明昌并未提供任何资产抵押的情况下，孙伯宽通过南海财政局下属的公司，违规为冯明昌代开了11.48亿元的信用证明。

　　采访孙伯宽：

　　记者：你当时开信用证按照财政，按照财政据理，要提供抵押，冯明昌没有抵押的行为？

　　孙伯宽：当时经济开始发展不知道这个风险的。另外，他企业在南海，家里有这么多财产，所以呢，我在南海收他钱，现在我说完了。

　　记者：你当时给他开没有抵押的情况下，开信用证，你当时作为财政局长没有意识到其中有巨大危险？

　　孙伯宽：当时没有的。

　　解说：

　　冯明昌对于财政局长孙伯宽的这种“特殊扶持政策”，自然知恩图报，他把孙伯宽的儿子孙延辉聘为他在香港公司的总经理，年薪达到了几百万元港币。

　　采访：

　　记者：为什么找他的儿子当总经理？

　　冯明昌：因为在香港我不是经常去。一个月我基本上去一次香港，这个全交给他，我借了国瑞公司(财政局)这么多钱，万一他走人，他父亲(孙伯宽)都要承担这个责任的。我是这样想法的。

　　记者：当时请他做你们总经理，年薪是多少？

　　冯明昌：年薪是250万左右。

　　　采访广东省财政厅 赵军：

　　冯明昌给孙伯宽的儿子年薪几百万港元的高薪，这样的话实际上使孙伯宽也是不能不借。俗话说拿了人的手软，吃了人的嘴软。冯明昌有什么要求他也只能是想方设法去满足他。

　　权与钱的交易让冯明昌自认为找到了一条能使企业快速发展壮大的捷径，而实际上，他的这种做法把华光集团从此引入了歧途。

　　根据专案组调查，在南海华光装饰板材有限公司成立之后，冯明昌又相继成立了南海粤华装饰板材厂，南海源益装饰材料有限公司等多家关联企业。通过孙伯宽提供的资金，他的企业一步步壮大，由于摊子铺得太大，再加上受国际经济环境的影响，很快企业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华光集团陷入了困境。

　　采访广东省公安厅经侦总队副总队长 李善雄：

　　1996、1997年的时候严重亏损，这个窟窿越来越大。为了掩盖，还要维持他的光环，他所谓的知名的民营企业，号称是亚洲最大的板材基地，所以他这个窟窿这个时候，只能是通过向银行贷款，或者是向财政，当地财政的拆借，来维持他的运作。

　　为了能使企业能够继续运转下去，冯明昌再次向孙伯宽提出了借款的要求。此时的孙伯宽成了华光集团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实际上华光集团违规借贷的黑洞，冯明昌此时自知已经到了无法偿还的地步。

　　采访佛山市纪委副书记 乔平：

　　你的销售渠道跟不上，你的管理队伍跟不上，一跟不上的话他前期投了很多钱，如果他再不投入的话，很容易他前期投入的钱全部都毁了。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大批大批的钱后续要跟上去。

　　字幕：孙伯宽法庭

　　同期：

　　公诉人：冯明昌向你借钱的理由他当时怎么跟你说的？为什么要找你借钱呢？

　　孙伯宽：一个是有合作关系的，他流动资金不够。

　　公诉人：起诉书所指控的你在你担任局长期间经手批出去的一点多亿是不是(冯明昌)向你提出来的？

　　孙伯宽：有部分是，有部分不是，调汇部分不是的。

　　公诉人：如果不是的话，如果不是找你直接提出借款的要求的话，最后这个款项在你当局长期间把钱借出去，你知不知道这个，你有没有审批过？

　　孙伯宽：有。

　　公诉人：所有的1.2亿都是你审批出去的？对不对？

　　孙伯宽：没错。

　　公诉人：存不存在没有还完的情况下继续为他(冯明昌)开新的，有没有这种情况？

　　孙伯宽：有。

　　冯明昌和孙伯宽的铤而走险，不仅使华光集团暂时度过了危机，而且在当地市场一直有小规模的发展，并且在外人看来成为了相当具有实力的企业。2001年，一直给予冯明昌关照的孙伯宽退休了，此时又一个问题摆在了冯明昌的面前，孙伯宽的继任者何伟林会不会和他继续保持原有的关系呢？冯明昌又使出了应对孙伯宽的方法，通过对何伟林的打点，冯明昌又一次如愿以偿。

　　采访广东省财政厅 赵军：

　　他(何伟林)和孙伯宽之间原来是上下级的关系，有这样的一种历史渊源。所以他就一直把孙伯宽视为老领导，加上他缺乏原则性，违反财经纪律，造成他对孙伯宽是言听计从，沿着孙伯宽和冯明昌的这条关系线，他好像接力棒一样就接上来了。

　　被告人冯明昌为向南海区财政局非法借调巨额资金，向该局的多名国家工作人员行贿，具体数额如下：2002年初，冯明昌给予原南海区财政局局长何伟林人民币十万元；同年三月，冯在香港新机场给予何伟林一万美元；2002年至2003年间，冯在南海和澳门先后三次给予何伟林港币60万元。

　　被告冯明昌：关于何伟林的事情是每年春节我给他的红包，有三十万是他打电话去华光公司说他女儿去加拿大读书需要钱，要我先借给他，解决女儿读书的问题，然后我在澳门给他三十万。

　　采访何伟林：

　　他(冯明昌)说他们(华光)银行都扶持了，作为一个地方政府，对那么好的一个民营企业要不要扶他一把，所以都是要求各个部门都要支持一些民营企业，走向资本市场，走向世界。

　　根据检察机关的统计，从1994年至2003年8月华光案案发，在当地主管领导的特殊关照下，南海市财政局两任局长孙伯宽、何伟林多次在冯明昌没有提供任何资产抵押的情况下，通过财政局下属的公司大量为华光公司代开信用证明，甚至采用迂回手段将财政资金非法借给华光公司，共涉及金额17.44亿元，其中7.1亿元现在已无法收回。(此段通过图表表现，孙伯宽与何伟林的大头像)

　　在套取财政资金17.44亿元黑洞的背后，作为回报，冯明昌除了给予孙伯宽的儿子孙延辉共1100万港元的“薪金”外，还向何伟林行贿415万元，美金1万元，港币60万元，他们真正成为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记者：当时你没觉得开这个信用证日后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孙伯宽：当时经济开始发展了，不知道这个风险。

　　记者：你现在是否后悔跟冯明昌的这种(交易)？

　　孙伯宽：现在肯定后悔啊，现在要坐牢。

　　2001年，在近乎于天文数字的财政资金的注入下，冯明昌所经营的几家连年亏损的公司，对外却是风光无限，华光集团成为南海当地首屈一指的民营企业。冯明昌本人也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冯老板”，并开始成为各家银行追逐的对象。

　　采访佛山市纪委副书记 乔平：因为银行它也需要业绩，它也要经营，银行的贷款其实就是银行的主经营，贷出去他要选择优质的客户，当时它就认为冯明昌是比较优质的。

　　此时的冯明昌，头上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环，他先后被评为市、区、镇三级人大代表，当地有关部门也将华光集团树立为明星企业，在掌声与鲜花的簇拥中，冯明昌继续盲目的投入重金，建造梦想中的企业集团。而南海市财政局的资金已远不能满足他的胃口，此时那些主动上前迎合他的各家银行，成了冯明昌眼中的又一块肥肉。

　　记者：你知道欠得最多的时候是多少？

　　冯明昌：知道，人民币25个亿，这个银行的贷款我清清楚楚。

　　记者：你拿什么来还？

　　冯明昌：对我们来说，有机遇，也有风险，就剩一个赌博。

　　主持人结束语：

　　截止到2001年，冯明昌通过南海财政局两任局长累计套取财政资金17.44亿元，而对于整个华光集团，这些钱还只是华光案所造成的巨大金融黑洞的冰山一角。为了更快的发展，更大量的周转资金，冯明昌随后又将贪婪的黑手伸向了银行。请看19日17：30分播出的《广东佛山巨额骗贷案始末 》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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