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漂亮妈妈”的司考梦

　　□徐若纤

　　我有一个漂亮妈妈，其漂亮绝对不亚于巩俐。

　　之所以提她，是因为我的司考之路，可以说是为了完成她的梦想。而她的梦想仅是来自偶然的事件，但是这个事件足 于剥夺她余生所有的欢乐。

　　2004年，第一次参加了司考，成绩下来的那天，我不敢回家。

　　夜幕降临了，我一个人徘徊在池塘边，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似乎也知道我有心事，偷偷地躲到云里。我坐在地上，背 斜靠着池塘边的大树，抄起身边的石头往池塘里扔，黑暗中传来“咚、咚”的声音。

　　随着水声，我陷入了沉思。

　　自从小妹出事以后，一切都变了。母亲变了，我们家的生活也变了，我的命运也跟着改变。

　　母亲目不识丁，嫁给老实巴交的父亲后，更是逃不开她的命运。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奉行的依然是“无后为大”的 传统思想。

　　母亲却连续生下我们姐妹四个，其境况不言而喻：村里人的冷嘲热讽，公公、婆婆的嫌弃，丈夫的埋怨……爷爷甚至 要把我们都送给别人。

　　二十多年转瞬即逝，小妹已经16岁了，长得婷婷玉立，是我们姐妹当中最漂亮的，像足了母亲，再加上天生张乖巧 的嘴，里里外外深得亲戚朋友们的喜欢。

　　然而，天妒红颜，一场灾难突然降临在小妹身上。小妹自杀了！因为出去玩的路上和朋友吵架，朋友把她一个人丢在 水库边，一时想不开的妹妹纵身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水库里。

　　消息传来，母亲当场昏死过去。家里全乱了，母亲醒来便又哭昏过去。母亲在瞬间苍老了。

　　找到小妹，已经是四天以后，母亲没有去，我和二妹去了。小妹已经是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是她同学的，惟有手腕 上那块表，是我们四姐妹都有的，依然在走着，一分不差。

　　悲伤欲绝的母亲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状告妹妹的朋友，并且决定相关的法律资料由我来收集。我很是怀疑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母亲，哪里来的法律观念？

　　但是，坚强的母亲一边流泪，一边联系律师，一边四处借钱打官司。此时我刚好把我的学业修完，便在省城的书店里 ，专心翻阅相关的法律书。这对我来说，是一份苦差事，但是为了小妹，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一切。

　　官司打得并不顺利。一审的时候，法院判我们赢了，可是对方不服，提起上诉。上诉到市中级人民法院后，法院认为 ，妹妹的死与吵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判我们家输了。到这时，如果我们要承担这次诉讼费，我们家的债务已经超过了万元 。这个数字对并不富裕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母亲执意要申诉，让我去查找有关申诉的法律规定。我找了许多法律书，了解到申诉需要提出新的证据，但是我们没 有任何新的证据或是理由。我把这个结果告诉母亲，母亲还是不愿意放弃，她又四处找亲戚朋友借钱，借到钱之后，她直接到 了省城，找到了别人推荐的律师。

　　四年过去，小妹的官司依然是个未知数，律师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在这个时候，母亲更是作出一个让我掉下巴的决定，让我参加司法考试。也许到这个时候，母亲看到的不再是小妹的 官司，而是更多。她没有跟我说，我也没有问。我不是个容易屈服于命运和别人安排的人，但是在母亲面前，我屈服了。

　　母亲把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交给我，让我去买复习考试要用的书。我找了朋友，按照她给我列的书目，把书买了回来。

　　在二百多个日夜里，我在灯下复习，母亲陪在我的身边。炎热的夏天，在乡下，白天会有许多小虫子，被这种虫子咬 了以后，会又红又肿；晚上，蚊子也会来凑热闹，而且晚上经常会停电。白天，母亲在我身边搁了电风扇；到晚上，忙活了一 天的母亲，还要守在我的身边，给我打扇赶蚊子。

　　枯燥的法律条文一点一点侵蚀着我，我百般无奈，却又无可奈何，我每天都和自己、和那些法律条文战斗。鉴于母亲 在身边，我不敢有任何懈怠或是不满的情绪。

　　其实，母亲的心里还是在想着小妹，每每出神，眼睛里满是泪水，连手中的扇子掉了也没有察觉。我很心疼母亲，便 也努力让自己进入复习状态。

　　谁曾想，第一次，我竟然考了个200多分的成绩，叫我如何面对母亲？这200多个日日夜夜，不光是我在复习， 我在受煎熬，母亲也一样。加起来400多个日夜换来的竟然是这点可怜的分数？

　　夜色更浓了，肚子也在咕噜咕噜地抗议，我抬头昂望着夜空，一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回去吧，明年再考。”不知什么时候，母亲竟站在了我的身后。我惭愧地看着母亲，母亲把手抚上我的头，“让你 受委屈了，你的志向不在这里啊。”

　　“妈，别说了。明年我一定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