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瑜的湖湘文化情结：从湘潭巨鱼村到城正街

　　生于1942年、原籍湖南省湘潭县的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名字之中蕴含着先辈厚重的湖湘文化情结。1948年至1949年，从湘潭县射埠镇的巨鱼村，到今属湘潭市雨湖区城正街的昭潭小学(现名曙光学校)，孩提时代的宋楚瑜曾在湖南度过一段短暂的时光。

　　2005年5月5日起，应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的邀请，宋楚瑜跨过海峡，踏上为期一周、非同寻常的“和平之旅”。8日至9日，宋楚瑜将陪同八旬老母，50多年来第一次回乡祭祖

。

　　《环球》杂志记者近日赶赴湘潭采访时发现，虽然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沧桑风雨，宋氏祖屋已经湮灭无存，但长眠着宋楚瑜曾祖父、祖父母的宋家祖坟基本完好，宋楚瑜母校和故乡风物依稀可辨。

　　随着回归日程的临近，巨鱼村里众生忙碌，净水泼街，红土垫道，乡里腊肉、自酿米酒、地产茶叶，田间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浓浓的乡情。

　　巨鱼村古风犹存

　　从湘潭县新县城到30多公里外的巨鱼村，沿路大部是一条虽窄但质量很好的水泥路。沿途所见，良田美池，绿荫如盖，汽车如同在一个翡翠雕砌的世界中穿行。

　　与湘潭县城外一些广袤而平坦的乡镇不同，车入射埠镇，地形开始逐级抬高，平原转入丘陵的感觉明显。宋楚瑜的智慧，看来也得自江南山丘的灵气。

　　进入砂石路面的村级公路后，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大槐树风骨独具：有的还盛开着淡紫色或白色的槐花，有的已经结出串串果实。这些槐树经过多年修剪，沿路斗拱而成一条巨型的绿色长廊，联想到千年学府——长沙岳麓书院被称为“潇湘槐市”，巨鱼村顿时平添了不少书卷气。

　　巨鱼村支部书记汪学林告诉《环球》杂志记者，1949年之后，当地行政区划频繁变迁：从上个世纪50年代“人民公社化”运动中归属方上桥公社到1994年后纳入射埠镇，几经变迁的巨鱼村始终未改过名字。

　　“远近几十里都知道巨鱼村得名于村内的巨鱼塘，在现年50岁左右的人当中，很多人还记得当年巨鱼塘中曾捕捞到重达80多斤重的杆子鱼(当地一种味道鲜美的肉食性鱼类)。”

　　虽然“中国湘莲之乡”——湘潭县2004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达到70亿元，其中二、三产业总产值达到45亿元，是全国十个产粮先进县之一和湖南省最重要的禽畜产品生产基地，但巨鱼村似乎是个世外桃源，鸡犬相闻，空气清新，仍然有着自然农业社会的痕迹。

　　巨鱼村村委会主任汪伟良告诉《环球》杂志记者，人均耕地面积一亩多的巨鱼村，全村温饱不愁，但现金收入普遍不高。这些年中央提高粮价，但种一亩地只有500至600元的纯收入。“我家三口人，全年各种收入只有一万多元，在村里已经算得上是个中上人家”。

　　据了解，巨鱼村没有工业，勉强算得上工商业的只是村里几个食杂百货店。除种田、养猪外，现金流严重依赖到县城或湘潭市等地建筑装饰行业打工。

　　青山依旧　坟茔尚在

　　在巨鱼村中盘桓，《环球》杂志记者很少碰上姓宋的人家，相反汪姓倒是人丁兴旺。村民们说，在拥有832人的巨鱼村里，宋氏绝大多数去了台湾和国外，目前只剩下两家有人姓宋。倒是在邻近的池子村，与宋楚瑜“同属一个祠堂”(共一个祖先)的宋氏依然很多。“有一家在外面闯，互相带动，全族自然都受益。”汪学林称羡宋家的“人脉”。

　　世易时移，宋家祖屋旧址如今已变成一片玉米地。村民汪展新告诉记者，上世纪50年代初期，他家前辈五兄弟分得宋家那幢“干打垒”建成的五间土砖房。“后来大家都建了新房，光我家就有一栋面积100多平米的砖瓦房。老土砖房长期没人住，20多年前就倒了。”

　　关于宋家祖屋，巨鱼村里说法颇多。汪学林说，这幢房屋，是宋家先辈一位名叫宋庭芳的人创建，按照当地的习俗，这幢房子被冠以“庭芳宫”的雅号。“宋楚瑜先辈在村里和附近只是薄有田产几十亩，顶多算是一般士绅官宦人家。”

　　村民如今口碑相传，谈得绘声绘色的是宋楚瑜的曾祖父宋炳生。“他曾做过前清的县太爷，长年在外地，偶尔回乡。每次回来，行李都是一个木箱子，每次又都以一个银毫的报酬由附近一户龙姓村民帮他把木箱送到家。宋炳生为人和蔼，每次离家，除了随身换洗衣物，他都将其余的衣物送给周边困难的农民。”

　　虽然宋家逐渐淡出故乡，但宋氏祖坟却保存完好。黄土堆砌的几座祖坟，墓葬本身十分简陋，但形制和作派却气势非凡：背靠燕子山，在牛头山和两侧山包呈品字形排列。

　　其中，宋炳生墓居于当地制高点——牛头山山顶，右侧小山包中安葬着宋楚瑜的祖父宋德明，左侧稍高一点的山上葬着祖母文氏，山下有被当地村民称之为两只牛眼、大旱之年都不枯竭的泉水。品字形墓葬怀中，是巨鱼村绵延的山塘和良田。“每年都有一些台湾人到这来看，比比划划，还拍照摄像。”村民们说，从这些台湾人留下的名片看，其中不乏研究易经的人士。

　　宋楚瑜父亲的堂姐宋扬锡一家是巨鱼村中宋楚瑜仅存的亲人。50多年来，虽然从未有过联系，但宋扬锡一直精心照看着宋家的祖坟。“1982年，为了恢复因修桥被征用的墓碑，我们联络到一些叔伯表兄，大家商议为祖坟重新立碑。10月份，用他们寄来的100元钱，我们重新为宋家三座祖坟立了碑。”

　　《环球》杂志记者看到，宋家三座祖坟碑文明显带有那个时代的烙印：没有生平介绍、功德宣表，甚至没有留下立碑人的姓名，水泥浇注的墓碑上，红漆大字只书写着墓主的姓名。

　　汪学林透露，此次宋楚瑜陪同老母亲回乡，主要就是为了祭拜祖坟。“前些天台湾有人来，仔细询问了当地祭祖时设香案、上香、敬酒、上供的礼仪。宋楚瑜一家将按照当地风俗祭拜先祖。”

　　恍如隔世的原乡片断

　　宋扬锡接受《环球》杂志记者采访时回忆起半个多世纪前与宋楚瑜相见时的那一幕：1948年，时年6岁的宋楚瑜随同家人护送祖母的遗体回故乡安葬，这是他早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回故乡。

　　“当时他随母亲、兄弟姊妹一大家子人护送他祖母文氏的遗体回故乡安葬。住在老家十多天的日子里，宋楚瑜一家人忙着办丧事。做孝子、办道场，场面的热闹程度是在当地老百姓记忆中规模最大的。因为办丧事很忙，加上语言沟通不便。11岁的我和6岁的宋楚瑜几乎没说过话。只记得他是个活泼大方的男孩子，有点调皮，他奶奶下葬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

　　当地人士估计，宋楚瑜上次回乡，是沿着发源于南岳的涓江从水路来的。

　　宋楚瑜此次回乡之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出示他母亲珍藏的在湘潭读书的成绩单。《环球》杂志记者几经周折才证实，在烽烟动荡的1949年，宋楚瑜竟然在家乡曾经拥有一张安静的书桌。

　　宋楚瑜当年就读的曙光学校(旧称昭潭小学)就在湘潭市雨湖区城正街上，这座创办于1902年的学校当年是一所私立学校，所收的学生多数是官宦子弟。

　　城正街曾是老湘潭县城的主干道。如今，没有太大改变的街道从当年的冠盖相接，已变成贩夫走卒的聚集地，现代交通工具开行其间，连会车都很困难。

　　难能可贵的是，这座背街小巷上的百年老校目前仍是一所拥有800多学生的完全小学，是“人文教学”的典范，多项实践性教学课题获得国家奖励，很多教育经验在发达的沿海地区也获得推广。

　　在占地面积达11400平方米，绿化面积达8000平方米的校园里，普通语文教材被陈佳等四位年轻教师编写成《快乐学习吧》，气象学知识被编写成《气候与我们》，在教授学生了解气象、学会观测的同时灌输生态平衡和环保理念。

　　在曙光学校校长办公室，冯灿校长和学校一些教师向《环球》杂志记者介绍说，1949年年初至8月前后，宋楚瑜在昭潭小学就读于二年级一期一班，前后为时一个学期，当时的校长是陈歧伯，主要老师是万自康。

　　“陈校长时年近六旬，估计现在在世的可能性不大。但女老师万自康老师当年仅28岁，迄今年龄为84岁，有健在的可能，但学校至今未能找到。”冯灿等人这些天一直在努力寻找宋楚瑜在校读书的详细资料和当年宋的同学，可惜时日久远、大海捞针，迄今未能有新的收获。

　　亲情如酒陈更香

　　这些天，宋楚瑜回乡的消息在湘潭市不胫而走，成为政府部门乃至街谈巷议的一件大事。在巨鱼村，村民们听说多少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宋楚瑜要回来，大家奔走相告。政府有关人士介绍，尽管时间紧迫，当地将尽力为宋楚瑜回乡祭祖提供便利。

　　《环球》杂志记者看到，从射埠镇到巨鱼村的村道上，砂石路面已经做了简单的路面整理或局部的修缮。通往宋炳生墓所在地，田埂被加宽成一条一米多宽、200至300米长的水泥小路，上山的小路，也都铺垫了一层沙石。有村民考虑到宋楚瑜母亲年事已高，还专门为她制作了一顶小轿。

　　巨鱼村老农汪友开正在水田里为秧苗施化肥，加宽田埂占了他的一点水田。汪友开对此毫不介意：“宋楚瑜80多岁的老母也要回来祭祖，我们巨鱼村从来就有敬老尊贤的传统，修条路不会少插禾，谈什么损失。”

　　正在田里务农的村民们见到《环球》杂志记者，围上来说：“宋楚瑜回乡，我们很高兴、热烈欢迎。这是我们巨鱼村的一件大喜事。”

　　患有结核病和慢性支气管炎的宋扬锡和她的丈夫汪友启一家五口人以务农为生，儿子在县城做砌匠，为家庭赚取唯一的现金来源。但汪友启仍然希望盛情款待宋楚瑜。

　　“胡锦涛总书记邀请宋楚瑜来访问，这是我们宋家人祖祖辈辈的荣耀。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宋楚瑜来故乡后能到家里吃顿便饭，一起合个影，留下一个联系电话或地址，我们将用乡里腊肉和自酿的米酒招待他，走的时候希望他能带上一包家乡的茶叶，留作纪念。”

　　在巨鱼村屋舍简陋的村民家中冒着高温采访，《环球》杂志记者头顶的吊扇动动停停。村民们说：由于经济条件限制，村里农村电网改造没有完全到位，经常跳闸。

　　“希望宋楚瑜先生能关心家乡的经济建设，为村里、镇里招商引资牵线搭桥。巨鱼村有含铁量高达46%的铁矿、有丰富的石灰石资源，但因为缺乏资金，无力开采。”巨鱼村村委会主任汪伟良希望现代工商业文明的阳光更多地投射到这个僻静的山村。

　　宋楚瑜的归来，在很多有亲属在台湾的湘潭人中也产生了很大反响。台北市市长、国民党副主席马英九的表兄、湘潭县籍的省政协委员刘肇礼说：“宋楚瑜回乡，作为家乡人我备感兴奋，这是两岸融洽接触的契机，是一件大好事。我更希望英九表弟能步连宋的后尘，到内地来访问。为密切两岸关系作出贡献。” 《环球》杂志记者/苏晓洲 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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