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病3天孤儿死在福利院

　　2004年2月18日，被送入镇江市社会福利中心的第373天，孤儿韩造死了。

　　死亡前的3天，韩造出现了反复腹泻、发热的症状。福利院对其的死亡诊断为“高热惊厥，心力衰竭”。韩造的死在福利院内部引起广泛质疑，有人说：“如果当初院长同意韩造及时转院治疗，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取名韩造是希望他有幸福的生活”

　　2003年2月的一天，镇江市社会福利中心儿童部来了一个初生的男婴。这个遭抛弃的男婴上唇和上腭先天性撕裂，即俗称的“兔唇”。很快，他成为儿童部小班近40名孤儿中的一员，得名韩造。儿童部主任周红风说：“那一段时间进院的孩子都姓韩，‘造’是我给他起的，是想他能创造幸福，有个好的生活环境。”提起韩造刚到福利院时的事，周面露微笑：“很可爱的孩子，嘴巴很甜，总咿咿呀呀喊我们工作人员‘妈妈’……”

　　同年11月27日，在镇江市第四医院口腔科，韩造接受了唇腭裂修补手术。今年4月28日下午，记者来到了镇江市儿童福利院，回忆起韩造，一位护理员说，唇部修补好后韩造显得很清秀，与正常孩子无太大差别。等再大一点，做一下上腭修补手术，小韩造就彻底成为正常小孩了。有希望被人领养。

　　发病前两天孩子反复腹泻、发烧

　　2004年2月15日夜间，这是福利院病历上记录的韩造最初的发病时间，病因“可能是受凉”。一位当时为韩造看病的医生说：“孩子当时有点腹泻，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因此丢了性命。”

　　许日红是儿童部最初对韩造施以救治的医生之一。2月19日许在韩造病例中详细记录了从2月15日夜至17日晚20时40分期间韩造的病况。16日晨，韩造腹泻排泄物量不大，没有粘液和脓血，当时的护理员给孩子喂服了必奇冲剂（必奇冲剂是婴幼儿日常腹泻用药，能消除消化道内的病毒）。16日早上8时，医生测量了韩造的体温，为39.5℃。“孩子烧得厉害，不停哭闹。”一位护理员回忆说。病例上显示，韩“腹部平软，肠鸣音略活跃。”许日红给出的初步诊断是，韩造得了“急性腹泻”，并对韩造进行静脉注射等治疗。下午14时，韩造的体温是38.3℃，晚上19时30分，韩造体温降至37.4℃，对此，许日红在病例中记录“恢复正常”。

　　当晚22时左右，韩造的体温再次升到39℃，次日凌晨5时30分，韩造腹泻三次。许在病历上记录，从17日早上6时50分开始，直至下午14时30分，韩造共排泄黄色稀水便7次。其间，许喂服韩造糖盐水300毫升左右。韩的最高体温出现在下午13时40分，为41℃，此后大部分时间里，韩造体温稳定在37℃左右。17日上中班的护理员倪绍芳说：“当时小班里除韩造外，还有三个小孩拉肚子发高烧，但韩造是最严重的一个。”据另一位当天上中班的护理员殷秋琴称：“在我上中班期间，给韩造量了三次体温，都正常，但连续腹泻了两次。”到17日晚20时40分，韩造精神还算可以，并吃奶约80毫升，无明显脱水症状。

　　当班医生两次请求转院未获批准

　　17日晚间接替许日红上班的是医生陈芸。陈芸当时刚进社会福利中心不久，担任老年部主任一职。晚上20时40分后，陈接到护理员的电话称韩造又腹泻了三次，稀水便量多但身体未发热。此后，陈立刻赶到韩造所在的小班，果断喂服韩造必奇等药物。在陈的护理下，韩造喝下约50毫升的淡盐水。另据当时的护理员倪绍芳称，晚上8时左右，她为韩造换尿布时，韩再次腹泻，床上的被子和衣服全部被弄脏。为了防止韩造脱水，陈一再嘱咐护理员多给韩造喂服淡盐水。随后，陈于晚21时30分离开儿童部，回到老年病区。

　　18日凌晨0点45分，护理员再次打电话给陈：“韩造烧到41℃了！”5分钟后，陈赶到儿童部，此时，韩造出汗较多，双眼发直。经听诊，发现韩造两肺有较强鸣音，呼吸急促。此后一段时间，韩造的状况令护理员和医生感到担忧。韩造持续高热至脱水，医生欲对韩施以头部注射，但试了一个小时都未成功。于是，陈拨通夜间总值班李兆荣的电话，希望将韩转大医院急救。很快，业务副院长吴晓玲打来电话：“暂不转院。”得此答复，陈又通知医务科科长葛国春和老年病区护士吴爱香前来协助。至凌晨2时30分，葛与吴先后赶到儿童部参加救治。

　　凌晨2时50分左右，对韩造进行的头部注射成功。韩造的情况一度有所好转。凌晨3时20分左右，吴和葛先后离开儿童部，陈于凌晨4时离开儿童部。临走前，陈叮嘱服务员，继续给韩造物理降温。陈回到老年病区后2小时，再次接到护理员告急电话：“韩造情况有变！”当陈紧急赶到韩造身边时，韩造高热41℃，呼吸急促，面部抽搐，两肺强鸣音消失，心率达到每分钟140次。经过喂服药物简单处治后，韩病状稍有缓解。陈芸第二次拨通总值班电话，要求将韩造转院救治。在病例记录上，没有注明此次要求的答复，韩造仍留在儿童部内。

　　18日早7时左右，陈回到老年病区。20分钟后，陈再次接到儿童部打来的告急电话：“韩造快不行了”。2分钟后，陈赶到儿童部，此时，韩造的呼吸和心跳都已停止。陈遂予以胸外按压，10分钟后，确认韩造死亡。

　　福利院院长称即便转院也未必有救

　　为何医生两次提出将韩造转院治疗，都未被批准？儿童部主任周红风称，因为是晚上，所以具体情况医生都是直接汇报吴晓玲副院长，“只是听当时值班的医生讲过有几个小孩子拉肚子。”周说。至于陈芸当时打电话给吴晓玲要求将小孩转院的情况，她并不清楚。同时周红风认为：“我想不可能不同意转院吧，孩子腹泻高烧，病情变化快，很难控制。”参与抢救韩造的许日红和陈芸都是很不错的医生，技术水平很高的，很有责任心。周说：“他们当时尽力了。”

　　对此，镇江市社会福利中心院长季元身的答复是：“当时分管业务的吴副院长听说水已经挂上了，不需要转院了。”但一位医生称，第一次请求转院时，水并未挂上，情况很危急，第二次虽然水挂上了，但是病情处于不断反复状态，转院抢救是需要的。记者将此医生的想法转达季元身，并寻求答复。季说：“事情已经过去，即便当时转院了，也只能说可能不会死。”据季介绍，韩造死后，他们请示了镇江市专业的儿科专家和镇江卫生局的医学会，当时鉴定的结果是，病毒性心肌炎导致韩造猝死。在采访中，记者多次拨打吴晓玲副院长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韩造死后，福利中心内部质疑声四起。不少人认为，如果当时院长同意转院的要求，韩造就不会死。据季元身称，2004年12月镇江市纪委也在接到举报后，来到福利中心调查此事。

　　韩造之死促使福利院内部整改

　　“这件事我们是很重视的，专门开了讨论会。”季元身说。季所说的讨论会是在2004年3月3日举行的。在这次会上，包括业务副院长吴晓玲、医务科科长葛国春、医生许日红在内的数十位工作人员参加了讨论。那次会议上，对此前“高热惊厥，心力衰竭”的死亡诊断大家并无异议，主要问题集中在：“在院内医生对急救心中无数的情况下，如何做到及时有效的救治。”多位医生表示，此处“及时有效的救治”包括及时对患者施以转院的行为。争论过后，会上作出规定：“下一步将建立院内急救作业指导书。”一位医生说，这意思就是说下次再遇到与韩造类似急救情况时，需要转院的，不再拖延和否定。另据了解，福利院并未在院内明确追究此事的责任人。

　　作者：刘炎迅

　　（来源：南京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