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学著名学者评述连宋大陆行——两岸对话凸显中国人智慧

　　昨日，宋楚瑜离开大陆，结束了他的“搭桥之旅”。从四月初中国国民党副主席江炳坤的“破冰之旅”开始，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和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先后访问大陆，长达一个多月的两岸政党之间互动的这场“大戏”也暂告一段落。如何理性、冷静地观察台湾岛内政治生态变化？如何洞悉中国社会政治生活的新元素？本报继续请来中山大学台湾研究所研究员、著名人文学者陈春声和任剑涛两位教授，对连宋大陆行进行评述。

　　岛内政治将好戏连台

　　中山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台湾研究所研究员

　　陈春声——

　　台联和民进党多年来通过“选战”苦心塑造的“妖魔化”的大陆形象不攻自破。民意和人心的转变，使得原来惯用的“统独牌”、“省籍牌”可能失效

　　台湾民意和人心发生变化

　　台湾岛内各政党间关系，一直是以“选举政治”挂帅的，所谓“民调”的结果最引人注目，也是最能直观地刺激政治人物和百姓心灵的社会政治指标。此次连、宋大陆之行，正值岛内“任务型国代”选举即将举行之际，国民党和亲民党的“民意支持度”因为其领导人“登陆”而上升，对岛内政情产生了强烈冲击。宋楚瑜行将返台之际，据台湾《中国时报》的民意调查，连战声望创下四成七的新高，国民党支持度随之上升。民进党领导人的声望下跌至三成九，比在二月底“扁宋会”时滑落了5个百分点；对他表现不满的比率，由三成九增加到四成三，而对其批判连宋的言论，四成五民众不以为然。

　　最近一个多月“民调”结果的变化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泛绿”选民意向的转移。很明显，由于此次台湾和国际媒体随着连、宋行程对大陆的广泛报道，由于大陆领导人在媒体的镜头前直接展现出来的大气和胸襟，由于大陆人民自然流露出来的诚挚和热情，台联和民进党多年来通过“选战”苦心塑造的“妖魔化”的大陆形象不攻自破。民意和人心的转变，使得原来惯用的“统独牌”、“省籍牌”可能失效。这一点，是一直靠操弄统独、族群意识而上台的“泛绿”政党所从未曾遇见过的，由此可能带来的岛内政治文化的变化，值得认真观察。

　　台湾是一个不大的地方，政治表演空间有限，加之在国际上的活动受到诸多限制，台湾政治人物发展其公众影响力的方式，多年来都基本上限于表演造势、拉票、谢票、游行等事项，公众看多了，难免觉得“郁闷”。这次连、宋来到大陆，在公众和媒体面前尽情挥洒，多个重要场合的表现超出人们的预期，许多看来是面对大陆公众的动作，在岛内也得到民众的赞许。这种借助于两岸政党互动的广阔舞台，以更丰富多彩的政治表演形式争取岛内民心的手法，对岛内新的政治格局的形成，作用不可小看。操弄民意本来是民进党的强项，看到对手利用两岸政党互动，在“民意支持度”方面频频得分，陈水扁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陈水扁会调整其大陆政策吗？

　　胡宋会面前夕，陈水扁以闽南话接受一家向来“偏绿”的电视台访问，除了“不出意料”地批评连宋之外，这位自称为“台湾之子”的政治人物最“出人意料”之举，是指名道姓地指责想当“台湾之父”的李登辉。其情其境，仅仅读平面媒体的文字稿，是很难真正明白他这个举动的政治涵义的。只有懂得闽南话，看电视的直播，才能切身体会到那样的指责，对于“泛绿”阵营来说，真的是“情何以堪”？陈水扁以没有原则著称，历来身段柔软，这次因为连宋登陆，而对李登辉如此不客气，绝不仅仅是为了与台联争夺选票，这一举动背后是否意味着其政策将有较大调整，还有待后续的观察。

　　民进党还能操弄“台独”吗？

　　把“台独”写入其党纲的民进党，历来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其多位党主席退位以后，都会公开承认“台独”是一条走不通的道路，施明德、许信良就是例子。陈水扁比其前任更进一步，还在“总统”任上，就在电视上公开宣布，建立所谓“台湾共和国”，“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这种看似悖论的现象，体现的正是历史的必然性和辩证法。支持民进党“台独”主张的，大多是中南部文化程度不高，对外部世界了解不多的农民，历来“泛绿”阵营也是靠着这些人的支持才生存了下来。但一旦身居高位，每天要面对国际、岛内的政治现实，了解世界大势，对“台独”是条走不通的道路，自然心知肚明。施明德、许信良如此，陈水扁如此，就连支持民进党多年的“大金主”许文龙发表“退出感言”，讲的也是同样的感受。现在既然两岸良性互动可以得到这么高的“民意支持度”，民进党是否还能靠操弄“台独”来获取好处，可能连其高层也会感到迷惘。

　　对于大陆来说，连宋大陆之行表明，两岸关系的主动权已经操之在我。大陆对台政策调整的成功之处，不仅在于拉近了两岸人民的关系，促进两岸各方面的交往，还在于通过邀请连、宋来访，对岛内政局产生了有利于两岸人民的积极影响。可以预期，连、宋登陆之后，岛内政治必将好戏连台。

　　重绘政治版图的契机

　　中山大学政务学院院长台湾研究所研究员

　　任剑涛——

　　在“一个中国”的共识前提下，敌对的氛围是完全可以化解的，而化敌为友的政治调整空间也是可以建构起来的。只要在团结的旗帜下，中国人就可以期望通过自己的政治智慧，绘制让世人惊奇的政治图景

　　连战的“和平之旅”、宋楚瑜的“搭桥之旅”，给中国的社会政治生活增添了足以吸引人们高度关注的新因素。一方面，这使人们对于两岸经贸关系的进一步加强和改善充满期待，另一方面，也使得人们对于两岸改变对峙性的心态，走向和平、理性的社会政治对话，抱以热切的期待，进而对国家的统一增添几许积极的盼望心情。这些新因素的注入，都是我们高度关注连宋大陆行的理由。但是，比较起来，连宋的大陆行，在政党交流的背后具有的国家政治和解内涵，在政党领袖的客气对谈后面蕴含的两岸政治商谈契机，更值得人们关心。而其可能提供的重绘中国“现代”政治版图的历史契机，最值得我们花费心思去解读。

　　台湾的政治生态将改变？

　　无疑，从直接的意义上讲，连、宋大陆之行对于台湾当前就要展开的选举活动之类的政治博弈具有切实的影响，进而对台湾的政治生态发生重大的冲击。从前者看，连战大陆之行刚刚结束，国民党的民调就大为上升，且超过了执政的民进党的政治行情。这对亲民党的领袖们以很大的鼓舞，使他们对大陆之行挽救日益衰跌的政党行情急切期盼。执政民进党府院党团官员的凝重表示，也显示出连、宋大陆行的政治影响力。在台湾现行政党政治的博弈环境中，与大陆关系因素的注入，注定会如此影响并制约各政党的民意高低、政治处境。从后一方面看，台湾的政治生态的改变，会在连、宋访问大陆后的政治影响力渐次发挥出来之后，逐步表现出来。这种改变，既体现在对于民意的微妙左右上，也体现在对于政党之间关系的处理手法上，更体现在政治力量的组合方式上面。台湾政治中的大陆因素一直是台湾政治生活的一个重要变数。哪个政党能够处理好两岸关系，并为台湾和大陆的理性共处提供共同认可的行动方案，哪个政党将具有吸引选民注意力、并吸纳选票的能力。同时，在长期的政党隔绝、政党对峙之后，哪个政党能够以政治理性解冻大陆与台湾的政党坚冰，就给人们显示出那个政党较为高超的政治智慧，就可能使那个政党处于政党争夺政治资源的优势地位。这当然就使得政党间政治力量的组合模式和政治力量组合的具体资源布局发生相应的改变。

　　理性主导政治的曙光初现？

　　从大陆自身的角度来看，连、宋大陆之行，也为大陆自身政治生活引进了推动政治现代化的崭新因素。一方面，这次海峡两岸借助政党间关系的解冻，借助政党间的理性对话，借助政党间对于中国文化复兴、中国世纪正在到来的共识，启动了中国高层政治领袖们重新绘制中国政治版图的灵感。在政党间平等对话的设计中、在政党间共同探讨国家民族前途命运的会商中、在政党间一致认同对话胜过对峙的政治理性中，人们已经看到了理性主导政治的希望曙光。另一方面，它给大陆政治生活中理性妥协精神的形成以教育、提升机会。长期以来，我们习惯了“全输全赢”的政治思维，形成了“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的对抗性政治行为模式。这次连、宋大陆之行，使人们意识到，政治生活中的那种绝对对立的思维是具有相当的局限的。在“一个中国”的共识前提下，敌对的氛围是完全可以化解的，而化敌为友的政治调整空间也是可以建构起来的。只要在团结的旗帜下，中国人就可以期望通过自己的政治智慧，绘制让世人惊奇的政治图景。

　　国际政治版图可能重绘？

　　当然，从更为宽广的视角来看连、宋大陆之行，它对于中国重整国际空间、改变国际政治结构的版图，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这次海峡两岸重要的政党之间显示出的理性对话状态，给我们凸显了一个中国人内部理性整合政治力量的前景，也就给国际社会显示了一个中国人内部力量整合起来后的强势走向。我们有理由预期，在海峡两岸更为理性、更加广泛、更为深层的政治对话展开的时候，近代以来困扰我们中国人的国家分裂、发展滞后、激情跃动这些政治弊病，就有一个有效的根治机会。这样，以连、宋大陆之行开启的政治对话大门，就可以引导我们中国人走向一个在国际社会建立起强势政治形象、理性政治意境的状态。国际政治的版图也就会有一个重绘的可能——首先是亚洲的政治版图，面临亚洲国家间力量组合的新局面；其次是整个国际社会的政治版图，面临资源配置、国家间关系定位、国际规则厘定的崭新局面。日本领导亚洲的意图，美国支配世界的现状，也许就有改变的机遇。这，当然是从理想的视角观察分析而得出的结论。

　　专题撰文:本报记者 梅志清 通讯员 李汉荣

　　图:

　　连战在北京大学演讲。

　　宋楚瑜在清华大学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