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宝 从上访专业户到信访协理员

　　45岁的陈福宝现在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义务信访协理员，一个是寿险业务员。一个是不拿钱的，一个是能赚钱的。两个身份几乎是在同时落到了老陈身上，不拿钱的他天天在干，能赚钱的反倒成了副业。在台州市路桥区蓬街镇，像陈福宝这样的信访协理员一共有6个。而以前，他们就是6个“上访专业户”。

　　曾经的“上访专业户”，现在却是政府的依靠力量——义务信访协理员在替老百姓争

取利益的同时，也促进着政府作风和观念的转变。从去年6月27日到现在，蓬街镇的义务信访协理员已经处理了上百起信访件，100%得到解决。“他们在民间化解了大量的矛盾冲突，维护了社会稳定。”蓬街镇党委书记王宗明用简单的一句话做了评价。

　　而今，义务信访协理员制度已向全省推广。

　　天天接待百姓来访

　　一楼义务信访协理室的门大敞着，还没走进里间，几个人争执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他们正用台州方言激烈地辩论着，见到记者也毫不理会。长方形的会议桌尽头，陈福宝时而手扶着桌面，时而比画着手势，他的左边是一位老人，右边坐着个满不在乎的小伙子。几分钟后，小伙子满意地离开了房间。这是一个典型的信访事件处理场景，不过其中一个主角也是信访协理员———71岁的王孔乾。“他们两家有住宅和土地纠纷，可我们是信访协理员，要帮老百姓解决问题，所以遇到自己的利益和别人冲突，一定要让步。”陈福宝说。

　　蓬街镇的义务信访协理员年龄从40多岁到71岁，职业身份也五花八门。去年6月27日，他们拿到了镇政府颁发的聘书。“今天已经有两批来上访的村民了”，陈福宝介绍说，几乎天天要接待老百姓来访，小到家庭矛盾邻里纠纷，大到村集体之间、个人和政府之间的冲突，都通过他们来帮助解决，“没办法解决的要仔细听人家发牢骚，让人家把怨气倒出来”。

　　以前是“刺儿头”

　　陈福宝曾经是专门和政府“顶”着干的“刺儿头”。

　　1999年，陈福宝当选为水缺头村村委会主任，上任一个月后，村民理财小组发现了很多问题，“一审计，还有几万块的应收款没有收回来，我跑去催收，反被原村干部的家人打伤了。”

　　村委会主任被打伤，事情没办法处理，村里的财务问题向上反映，还是没人管。“去的人多了，镇里的领导问我是不是想造反；我一个人去了，他们又说是我个人意见，不接受。”当兵出身的陈福宝一气之下开始天天上访，当了3年的村主任，上访了3年，光北京就去了3回。

　　为了上访，陈福宝买了摄像机和电脑，还有大量的法律书籍，自学法律研究政策。村民打官司愿意找他，要上访也找他，一来二去，“上访专业户”的名声就大了起来。2004年5月14日，全国人大土地执法检查组来台州检查，路桥的许多群众为了土地的事情，全跑到了市里，陈福宝和部分浦北村的上访村民被请到了市信访局。

　　这天晚上，蓬街镇的两个书记王宗明和项小平出面，把陈福宝这个带头人请到了镇里，三人促膝长谈。“福宝同志，你说浦北村的问题怎么解决比较好？”两位书记开门见山地虚心请教。

　　“区政府公告的征地价格是每亩2.5万元、湖面每亩2.33万元，镇里给的价格比公告的低，群众怎能不上访？”陈福宝也直言不讳。

　　两位书记一解释，原来造成价格差异的原因，是土地管理部门和镇政府没有衔接好。并答应回去集体商量之后马上答复。

　　没隔几天，镇里决定浦北村的征地价格按照公告执行。陈福宝这个带头人又当起了中间人，跑去做村民的工作，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说我福宝只为真理讲话，只要是公理、真理，不管是政府还是农民，我都会帮他说话。”

　　紧接着，几位上访专业户反映的问题都得到了圆满解决，“刺儿头”们通过亲身感受，明白了镇政府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决心。“政府的主要领导工作态度实事求是，有错必改，敢于承担责任，和我们推心置腹。所以邀请我当义务信访协理员的时候，我没考虑就答应了。”陈福宝的身份由此而变，成了架在政府和百姓之间的一座桥梁。

　　讲的就是理和法

　　要扮演好这个角色，不懂法律不行，不讲沟通技巧也不行。

　　陈福宝们除了处理来访，还要学习。“我这个寿险业务员把拉保单的知识都用上了。”陈福宝乐呵呵地说。

　　今年65岁的王孟连1976年参加海塘修坝，开岩时被炮炸伤，双目失明，三十年无人过问，生活陷入困境。陈福宝知道后，主动上门了解情况，找到了当时和王孟连一起开岩的证人，用摄像机录下了全部证人证言。随后，把他的情况向镇里反映，镇里最终决定把王孟连列入特困残疾人，给予补助。“我们讲的就是道理和法律、政策”，陈福宝总结出来了两个字：理和法。“去年云娜台风过后，一批葡萄种植户损失严重，贴息救灾时区财政局给漏报了，他们当成了镇里的故意行为，要到市里和区‘两会’闹访。3月份我知道以后，带着他们跑了信用社和财政局了解情况，多次耐心劝说，最后他们停止了集体上访。”

　　他们是为民请命

　　从去年6月27日义务信访协理员上任以来，蓬街镇去台州市上访的数字是零。大量的矛盾在他们这里缓和、解决。“他们不是为了个人私利上访，而是为民请命，出发点和党委政府一致，都是为民谋利。只有赢得他们的帮助，才能走出信访防不胜防、治不胜治的怪圈。”蓬街镇党委书记王宗明说。

　　据介绍，为化解对立情绪，蓬街镇在处理纪检信访问题的时候，还邀请信访举报人和‘上访专业户’一起参与调查处理，从而打消举报人顾虑，增加透明度。“这一制度解决了政府和群众之间管理断层的问题，使我们的观念进一步转变。”王宗明总结一年来的实践时说。

　　台州市委书记蔡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从所谓的“对立面”转化为党委政府的依靠力量，义务信访协理员制度正是基层民主的具体体现。

　　记者手记 都是为民谋利

　　“平安浙江千里行”南线记者 魏孔明

　　台州人自古好讼，市委书记蔡奇对此直言不讳。

　　为什么爱打官司？因为理不平，气不顺。有没有解决之道？“老百姓有话能说出来，有困难能解决了，当然不会去上访。”蔡奇说。

　　台州最出名的是“民主恳谈”。村里的大事小事，都要拿到大会上来说一说，领导班子决策错误了，老百姓举着话筒直言不讳；做对了，为老百姓的利益着想了，全场掌声雷动。

　　从温岭的“民主恳谈”，到黄岩的“三化十二制”，及至最近台州公安部门的“民警恳谈”，“民主恳谈”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发生着深刻的变化。

　　还有个奇迹，就是上访专业户变成了义务信访协理员。

　　和这些昔日的“专业户”聊天，发现他们虽然坐在政府大院里头，但是没有摆出当官的谱，依然保留着农民本色。说话够直接，办事讲道理，只要你是对的，不管是政府还是老百姓，他们都支持。要是胡搅蛮缠，新时代的农民拿出的是法律和政策，这些法宝屡收奇效。

　　最关键的，还是执政者的态度和作风的转变。“刺儿头”陈福宝说得好，能真正为老百姓办事情的政府，我们相信。

　　同样设立了义务信访协理员，其他地方还是有上访，蓬街镇的上访却是零。“福宝他们的出发点和党委政府的一致，都是为民谋利。对他们的行为，我们当然要大力支持。”蓬街镇党委书记王宗明一言以蔽之。

　　对着干的老百姓现在能帮着干，在平安浙江的建设中，台州人的智慧着实让人赞叹。

　　(记者魏孔明 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