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建筑劳务市场面临重大变革 包工头集体下岗

　　包工头集体“下岗”

　　农民工将“安家”劳务企业

　　- 新推运作模式

　　成立劳务企业

　　与农民工签约

　　向施工方输出劳动力

　　农民工工资

　　由劳务企业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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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扣工钱五大损招

　　一些黑心的包工头是怎样从民工身上克扣工钱、榨取利润的？几位民工和小包工头向记者揭露了其中的秘密。

　　一、利用老乡、熟人等关系，不签合同，结算时能拖就拖，能赖就赖。一位姓张的小包工头告诉记者，今年2月份，他在一个大包工头手里拿到装饰工程，由于两人是老乡，就没有签合同。结果工程结束后，工钱差了近10万元，张找这个大包工头要钱，结果对方不承认，还说根本就不认识他。

　　二、口头承诺工钱，结算时打折扣。一位名叫葛光荣的农民工告诉记者，今年三四月份，他到一处工地做浇混凝土的活。包工头告诉他浇一立方米混凝土给8元工钱，但是结算工资时，却只给他算6元钱一立方米。由于没有签合同，小葛只得自认倒霉。

　　三、少算工序。一处工程往往要分为几道工序，但包工头只算其中一部分，其余的让农民工白做。

　　四、在工程面积上做手脚。一位做装修的小包工头告诉记者，由于自己没多少文化，在做装修时只会算整块的面积，一些零碎的面积则算不清楚，那些大包工头就从这里面少给他计算面积。

　　五、“秋后算账”。工程完工结算时，包工头告诉农民工，你做的工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要扣点钱。

　　新报记者 陈文静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就是当前湖南建筑劳务市场的典型心态。

　　一个多月前，湖南省建设厅公开向社会征求《湖南省建筑劳务分包管理办法》的修改意见。该《办法》提出，湖南将有步骤地积极推进建筑劳务作业实现全部使用成建制劳务队伍的工作目标，并于2006年1月1日进入强制实施期。届时，全省所有建筑劳务作业必须一律使用具备相应劳务分包资质的成建制劳务队伍，此举也就意味着：包工头这个曾在建筑领域起到中流砥柱作用的角色将退出历史舞台。

　　包工头也被称为农民工的经纪人，作为在熟人之间自发出现并成长起来的职业，其历史久矣，其曾经扮演过的积极角色和产生的积极意义不容置疑。然而，随着拖欠农民工工资等问题的日趋严重，在城务工的农民工则对于包工头已是恨甚于爱。

　　包工头的“异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政府对这个职业的监督和管理长期“空白”。农民工进城后，由于没有一个相关的组织来维护他们的合法利益，使得这个“孤立无助”的群体不得不把自己的权利和合法利益廉价让渡给了包工头。

　　既然“包工头”存在很大的缺陷，政府又有更理想的“接班人”，那么，取缔包工头便顺理成章。根据省建设厅的设想，湖南将采用培育劳务企业来代替原有的包工头，即成立许多具备法人地位的劳务企业，让它与农民工形成长期的签约关系。也就是说，作为劳务企业，今后由他们直接向施工单位输出劳动力。当然，这些农民工的工资也将由这些有相当经济实力的劳务企业支付，也就确保了农民工工资的准时发放。用省建设厅相关人员的话来说是：“劳务队伍企业化可谓一箭双雕，既可更好地保证农民工的权益，也对工程质量有一定的保障。”

　　治标必须治本！在拖欠农民工工资方面，也有很多事实表明：包工头也多是受害者。拖欠工资的往往是建筑公司，是开发商，甚至是一些政府机构。如果根源不能得到有效解决，仅凭取消包工头这一措施也许并不能根除欠薪问题。

　　但是，不管怎样，从包工头到劳务企业，从招聘“散兵游勇”的农民工到使用经过正规专业培训的建筑工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只是，新《办法》一旦实施后，农民工进城就业方式也就发生了重大改变。建筑行业会不会出现短暂的民工荒？劳务企业一旦操作不好会不会成为农民工进城就业的新壁垒？农民工的就业成本会不会因此而增加……这些新的课题需要相关部门一一去破解。

　　陈文静

　　B、《湖南省建筑劳务分包管理办法》实施 包工头已不再具备“招兵买马”资格

　　包工头将集体“下岗”

　　5月21日，周末，下雨，李昌兵跟一起做事的建筑工人在工棚里休息。大家聚在工棚里，打开了话匣子。李昌兵说，今年过完春节，他就跟村里的吴大哥一起来到了长沙，工作已经联系好了，不像往年到长沙要找一阵子才能落脚。他口中的吴大哥，俨然充当了“经纪人”的角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包工头。与影视界的“经纪人”最大的区别是，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口头协议和契约，他们都是乡里乡亲，文字对他们来说似乎有些多余。

　　2005年4月，一则管理办法的网上公示在湖南建筑业掀起了变革的风潮，类似吴大哥这样的包工头在湖南建筑界已不具备“招兵买马”的资格了。

　　新法规出台

　　包工头将被逐步清理

　　湖南省建设厅建管处的彭国安告诉记者，4月14日，《湖南省建筑劳务分包管理办法》(以下简称《管理办法》)在网上公示，并于发文之日起实施，由于《管理办法》矛头直指拖欠农民工工资的行为，并规定逐步将包工头清理出建筑市场，制定这个办法的大背景引人注目。

　　“在湖南的建筑业，招用的农民工比较多。”彭国安说，“不能回避的问题是，我们在农民工的使用上，并不是太规范。一般情况就是一个包工头带一帮乡亲，包工头与施工单位之间有的有合同，有的没有，而农民工与施工单位之间是没有的，与包工头也都是口头协议。”彭国安分析，这样带来的影响使农民工的工资得不到保障，利益得不到保障，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凭据，一旦农民工有什么问题，没有人为他们承担。

　　而根据还在网上公示的《湖南省建筑劳务分包管理办法》规定，湖南省建筑劳务作业将有步骤地实现全部使用成建制劳务队伍，从现在起至2005年12月31日为该项工作目标的过渡实施期，自2006年1月1日进入强制实施期，湖南省所有建筑劳务作业必须一律使用具备相应劳务分包资质的成建制劳务队伍。也就是说，湖南要逐步把不具备分包资格、没有法人地位的包工头清理出建筑业。

　　加强监管

　　民工权益得到保障

　　应该说《管理办法》对农民工利益的保护力度是非常大的。《管理办法》规定，必须规范劳动用工管理和工资支付行为，促进企业信用体系建设，加强对建筑劳务市场的重点检查和监督管理，从源头上遏制拖欠、克扣劳务工人工资的现象。劳务发包人必须按合同约定的时间、结算方式和数额向劳务分包人拨付劳务工资；必须按分包作业量向劳务分包人拨付建筑行业劳动保险基金及现场作业人员的劳动保护、意外伤害保险等费用，不得以任何理由拖欠或拒付。

　　同时，《管理办法》要求劳务分包人必须与雇用的劳务工人签订劳动合同，并严格、全面履行劳动合同。劳动合同须载明劳务工人姓名、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明确合同期限、劳动内容、劳动报酬、支付时间、结算方式以及保证按期支付的相应措施；劳动保护和劳动条件、劳动时间和休息休假、社会保险；劳动合同终止的条件、违反劳动合同的责任等。凡未按上述要求与劳务工人签订劳动合同的劳务分包人须承担举证等相关责任，并将按《湖南省劳动合同规定》予以处罚。

　　同样是对务工者工资的保障，《管理办法》要求劳务分包人必须建立健全劳务工人工资支付管理制度，编制工资支付表、保存工资发放资料，按劳动合同的规定按时、足额以法定货币支付工人工资，同时向其本人提供工资支付清单。凡不执行以上规定的劳务分包人，按《湖南省工资支付监督管理办法》予以处罚。

　　新报记者 黄炜信

　　爱恨交加话包工头

　　在工地，阳明生处于承上启下的位置。他是湖南衡东人，年轻时秉承祖传的手艺，习得一手不错的泥工活。比起长沙来，衡东只是一个小角落，因此找活的机会特别少。1998年，阳明生在别人的介绍下来到长沙打工，手艺日益精湛，他慢慢当起了包工头。

　　用建筑业的行话讲，阳明生的正式身份是“泥工班班长”，也叫“包工头”。一个工程招投标后，建筑公司项目部会把钢筋工活、木工活、泥工活等分解开，分包给阳明生这样的人，阳明生只做泥工的活儿。接到工程后，阳明生马上召集起手下一班人马——若干小班长，俗称“工头”，这些工头哪个省的人都有，他们一般以自己家乡的人为单位，分别组织数十名民工。这样一个工地就形成了项目部——包工头——工头——民工4个层次，真正动手劳动的是民工，他们数目庞大，构成这个小小的权力“金字塔”的最底层。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在这4个层面展开。

　　包工头说

　　我们其实也是民工

　　阳明生说，他只对业务负责，每天都要守在工地上，主要是和工头们接触，检查工程的质量和进度。工头们除了要自己做事之外，还要在现场指挥、协调。在工地上，工头刘海不停地跑来跑去，吩咐工人用什么型号的水泥、钢筋等；下班之后，刘海还要给工人们“记工”，这是日后结算工资的凭据。工人们对此非常重视，有的人下班后不急着吃饭，非要亲眼看着工头把自己的“工时”记上才离去。阳明生被工人们称为“老板”。在工地上，工人们能接触到的最上层，也就是“老板”了。他们认可“老板”，不仅因为熟悉，而且与他们的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将来的工资他们要向“老板”讨。

　　“其实我作为包工头，也只是赚取一点‘人工费’，材料这一块我插不上手，其实也是‘民工’，是工地上的‘民工头’。”说这话的时候，阳明生说自己这么多年来已经摆正了位置。

　　民工说

　　包工头往往不和我们一条心

　　“在农民工就业体系中，包工头实际上扮演了双重角色。”一位业内人士认为，一方面包工头为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提供了一个快捷的渠道。包工头一接到工程，就可以马上组织农民务工，实现其就业，效率非常高。从这个角度讲，包工头这个群体是适应当前农民进城务工趋势的产物。另一方面，包工头往往也扮演了损害农民工利益的主要角色。如不与农民工签合同，拖欠、克扣农民工工资等。

　　其实，建筑工人已经形成一个比较稳定的群体。“如果没有这些包工头，我们可能永远在为着孩子的学费发愁，永远不可能来到城市中。”民工李国强说，为什么民工对包工头又爱又恨？因为往往这些包工头都不完全和民工一条心，出了什么事情总是站在建筑方那边。他说，有一次一个民工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送到医院时就不行了，可是包工头和建筑公司竟然不肯负责，实在让人寒心。

　　建筑公司说

　　黑心包工头只是少数

　　在某处不大的圈子里，老刘是个小有名气的包工头。他说：“现在大家一提到拖欠农民工工资，就说我们包工头多么不好，但事实上我知道的包工头里面，故意拖欠工资的比例不到10%。相反，很多包工头被恶性循环的三角债拖得倾家荡产。别看我是个承包工程的，好像有点钱，但我也曾被逼得把房子拿出去抵押来给民工发工资。在我们这行业里，垫资施工已经成了行风。”

　　“黑心的包工头只是少数人。但从整体来说，目前让包工头一下子全部退出还不太现实，因为每一个工程需要分包的量都很大，而且要完全依赖那些有限的劳务市场和企业，目前还达不到。”长沙某建筑公司的工作人员如是说。 新报记者 陈文静

　　C、终结包工头已成必然 进城的农民工如何寻找出路

　　劳务企业取代“工头”

　　即将实施的《湖南省建筑劳务分包管理办法》(下简称《管理办法》)，产生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建筑单位将拒绝“散兵游勇”，那么对仍然希望在城市生存的农民工来说，他们的反应如何？“这个工程完了以后，我可能就要回去一段时间了。”5月21日，岳阳来的李海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脑袋低垂着，可以看出他情绪并不好，“听包工头说，他以后不会再带我们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除了回老家还能怎么办。”其实，像李海生一样，许多农民工对包工头的感情很复杂，失去了包工头的带领，他们陷入了一种忽然之间的彷徨无措。

　　不适应建筑业发展

　　终结包工头已成必然

　　在政府配套制度没有完善时，包工头确实曾是许多农民工通向城市不可替代的桥梁，包工头即将被清除出市场，农民工的彷徨无措是很正常的。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所长方向新表示，事实上，历来建筑行业都存在着很多矛盾和问题，特别是包工头和农民工之间，由于两者没有必要的合同，也没有经过培训，许多农民工的权利都得不到保障，有的务工者辛辛苦苦干了半年、一年，很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根据省社科院去年做的社会调查，包括建筑工人在内的进城务工者极少签订劳动合同。

　　湖南省建设厅建管处的彭国安说，在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上，包工头一直扮演着一个复杂的角色，尽管许多工资拖欠是由于工程款拖欠导致的，而许多务工者有着工头和工人的双重身份，他们一方面被拖欠建筑款，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欠着工人的工资，他们既是侵害他人利益者，又是利益受侵害者。很多时候，这些包工头的受害程度甚至比普通农民工还要严重。但由于他们没有采用正规的组合方式和施工方式，往往不能及时、确切地维护自己的权益。

　　建筑业内很多包工头都有这样的经历，有些建设单位有项目要开工，但没有启动资金，就让很多施工单位来竞争。为了承包工程，施工单位不得不相互压低工程价，而且还要自己垫资进行施工。彭国安介绍，在没有拿到工程款之前，部分包工头只好把家产拿来垫付工资，有人甚至因此而倾家荡产。“散兵游勇”的农民工和包工头已经不能适应建筑业的发展，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对他们自身的利益也会产生很大的伤害。

　　“散兵游勇”何处去？

　　劳务企业吸纳部分民工

　　彭国安解释，取消包工头以后，建筑工地也会执行相关的管理办法，拒绝“散兵游勇”的农民工。目前，湖南省建设厅计划大量培植发展具备法人资格的劳务企业，这些劳务企业的一项重大职责就是吸纳部分进城务工者，并与之形成相对固定的签约关系。

　　所谓具备法人资格的劳务企业，它是市场的主体，但不起中介的作用，与工人形成长期的签约关系，企业内拥有相对固定的熟练工人。也就是说，作为劳务企业，直接向施工单位输出劳动力，从而把包工头完全排除在外。

　　同时，尽管要把包工头清理出建筑舞台，但是《管理办法》中又鼓励和支持施工总承包企业将其劳务作业层与管理层分离，同时吸纳社会富余劳动力，通过重新整合，组建具备独立法人资格的劳务分包经营实体，依法进入建筑劳务市场。鼓励和支持原综合与专业类建筑施工企业以及经营转向的建筑业企业成建制地转为劳务分包企业，依法进入建筑劳务市场。鼓励和支持农民投资入股兴办劳务分包企业，依法进入建筑劳务市场，也就是说鼓励支持有能力的包工头组建具有法人资格的劳务企业。

　　进劳务企业收入会降低？

　　进城成本只降不升

　　“目前湖南省大概有240多家劳务企业，但这个数目还达不到市场的需求。”谈到劳务企业，彭国安打开了话匣子，“应该说这是我们为广大的进城务工者在没有了包工头的带领下，找到的一条新的路子，他们可以成为这些劳务企业长期的签约工人，在这里，他们接受培训并上岗，由于有签约关系，他们的工资、保险也就得到了保障。”彭国安补充道，“目前，我们先在衡阳试点，在两年内逐步在全省推广。”

　　也就是说，包工头退出市场留下的服务空白，今后将由劳务企业来填补。“建设厅的这项决策对农民工来说是福音。特别是由劳务企业来吸收这些进城务工者，他们的利益将会得到更好的保障，但是必须要有一个监管部门，能够让这些措施落到实处。”方向新表示，对劳务企业的监管有利于建筑业的透明化，一旦透明化，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取消包工头以后，进城务工者怎样去找接纳他们的劳务企业，他们的进城成本会不会因此增加？彭国安分析，理论上，由于劳务企业是市场主体，与务工者直接形成劳务关系，不会有新的费用产生。方向新也表示，必要的培训开支是合理的，但是其他的费用不能有所增加，特别是城乡一体以后，许多壁垒都被打破了，他们的进城成本只会下降，不会上升。 新报记者 黄炜信

　　- 打工实录

　　等活干很无奈

　　从岳阳市华容县来长沙的李树林坐在劳务市场的屋檐下有5个小时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找他干活，常年在外做木工活的他已习惯了这种情况，他一边狠命抽着“相思鸟”牌香烟，一边四处张望。

　　他告诉记者，在外找活，人要“灵泛”，碰到有老板样子的人来了，一定要抢在别人之前迎上去。当记者问起他为什么不进劳务市场时，他说觉得很麻烦，他已经习惯了蹲在劳务市场门口寻找机会的日子。但是，有时一连几天都会找不到活干，很无奈。

　　新报记者 陈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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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兵游勇”正在减少

　　昨日，记者来到了长沙市最大的劳动力市场——长沙市职业介绍中心，记者发现，这个劳动力市场有超高的人气。

　　长沙市职业介绍中心工作人员介绍，由于进入劳动力市场的用人单位必须提供相应的手续，政府部门对其拖欠工资的约束力也比较大。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务工者逐渐对介绍中心有了清楚的认识，经常出没在职业介绍中心之外的“散兵游勇”也少了很多。

　　新报记者 陈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