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铮在溪洛渡工程技术经济专题评估会议上的书面发言

　　金沙江溪洛渡水电站工程技术经济专题评估会即将结束，请允许我代表专家组作个书面发言。这次到会专家共16位，包括地质、地震、规划、防洪、水工、施工、抗震、泥沙、机电、财务、投资各个领域。

　　在开幕式上，中咨公司邱总指出，鉴于溪洛渡水电工程的规模和投资十分巨大，影响深远，要求专家们从宏观、高层次的角度进行评估，并对工程的风险和可能的优化方向提出

意见。

　　专家们根据中咨公司领导讲话精神，结合自己的经验，对溪洛渡水电站在技术经济方面的可行性进行深入讨论，畅抒己见，取得一致看法，形成评估意见。专家组一致认为：溪洛渡工程是开发金沙江水电宝库的骨干工程，是中路西电东送的重要电源点，开发溪洛渡水电站，在优化电源结构、推进全国联网、减轻环境污染、发挥综合效益、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各方面起到显著作用，是扎扎实实推进西部大开发的具体举措，符合国家政策和全局利益。工程的地理位置和地形、地质条件十分优越，前期工作充分、扎实，尽管工程规模、特别是大坝和泄洪消能进入世界最前列，但不存在重大的工程技术风险。这座电站的电力市场落实，电价有竞争力，业主单位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和管理水平，资金筹措落实，所以，投资风险也是小的。总之，工程在技术和经济上是可行的。电站建设是按法定程序进行的，可行性报告已经过审查，项目已列入国家“十五”计划，已具备正式开工兴建的条件。上述专家组的评估意见，可供国家决策时作为重要参考依据。

　　下面，我对修建溪洛渡工程的风险性和优化问题说一点看法。

　　一、溪洛渡工程的风险性分析

　　修建溪洛渡这样规模宏大的水电工程，不可能绝对避免风险，重要的是，对可能发生的风险有科学的分析和认识，并采取有效措施避免或能修复、补偿。

　　从技术角度看，设计采取的各项标准、参数，都满足规范要求，多数偏于安全。人们关注的主要风险存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1.拱坝的应力和变形

　　拱坝高达278米，承受1500万吨水推力，其应力和变形是人们关注的焦点。设计院采用多种方法进行分析、试验，由于河道狭窄，基岩完整坚硬，最大应力和变形仅与二滩相当，超载系数极大。目前，拱坝的分析方法比较成熟，总体成果可信度高，只要精心设计，精心施工，确保质量，拱坝因应力、变形过大而发生破坏的风险性是极小的。

　　2.拱坝坝肩稳定

　　拱坝两岸基岩内分布有层间、层内的错动带，构成明确的底滑裂面，但这些错动带不夹泥，起伏不平，尤其无明显的侧滑裂面。峡谷两岸山势又非常雄伟完整，即使采取了保守的假定，各高程坝肩抗滑稳定安全度均超过3.5。如设想最极端情况，令各滑移面上不存在凝聚力，单算摩擦力，安全系数也在1.3以上。泄洪消能产生的雾化，也不可能大量冲刷完整的岩石岸坡。因此，发生坝肩岩体失稳的风险性几乎不存在。

　　3.拱坝遭遇强震破坏

　　坝址基本地震烈度为8度，设计基岩水平峰值加速度为0.321g。经采用各种方法进行常规动力分析和试验，压应力均满足要求，且有较大安全裕度。高拉应力出现在坝体中上部，拉应力大于控制标准的面积占总面积的比在0.4％～5％以下。如遇设计地震或超标准地震，拱坝顶部可能有局部损坏，横缝可能漏水，但不影响拱坝整体安全，可以修复。

　　在常规分析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地基辐射阻力影响、横缝张开影响、材料非线性作用等，地震动力影响将显著降低。另外，李坪院士认为坝址基本烈度应低于8度。

　　考虑以上各种因素，可认为溪洛渡拱坝遭遇强震时最多只会产生局部、可修复的损坏，其风险性可以接受。

　　4.泄洪消能

　　最大泄洪消能功率相当于1亿千瓦，通过坝身泄洪流量达30000立方米每秒，泄洪深孔孔口40平方米，水头105米，均超过国际纪录。泄洪洞流量达4000立方米每秒，最大流速达50米每秒，弧门静水总压力达9070吨，也居世界最前列。

　　坝址洪水量大、峰高，调洪库容有限，几乎年年要泄洪。设计时进行了多方案比较，合理分配泄量、分散泄洪、分区消能、设置反拱形消力塘，以求较好地解决泄洪消能问题。

　　尽管如此，由于不确定的因素较多，参照实践经验，在宣泄设计、校核洪水（甚至普通洪水）时，泄洪消能建筑物发生局部破坏的可能性完全存在，尤其是泄洪洞的反弧段和水垫塘最易破坏。但预计不致危及枢纽工程的整体安全性，有修复条件。

　　其它在地下工程施工、金属结构制造、机组安装运行中，不排除有发生事故的风险性，但不影响大局。

　　5.施工

　　本工程的施工总量、施工进度、施工难度都较大、较高，但没有超过国内已达到过的水平。只要提高管理和监理水平，保证质量，施工任务是可以完成的。

　　施工期初期导流标准较高（50年一遇洪水），超过64年内最大实测洪水漫顶的概率很低。如遇到超标准洪水，还有条件临时抢高围堰，争取不过水。

　　万一遇到远超标准的洪水而垮堰，由于围堰拦蓄容量不大，下游七、八十公里内也无集中城镇，不致造成严重灾害，但将影响工期。

　　从经济风险角度看：设计院编制了概算，进行了经济和财务评价，做了敏感性分析。可以注意的有：

　　随着设计深度加深，总工程量没有增加而是逐步降低，重大漏项或重大技术变化似不太可能；

　　项目划分及费用标准按经贸委2002年版标准执行，定额标准按电力部1997、2002年文件执行和调整，设备安装工程执行经贸委2003年文件。这些都是合理的。

　　价格水平按2003年1季度价格编制。近年来物价有所上涨，将影响具体数值，但从原则上讲，物价上涨，电价也应相应调整，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原有评价。

　　关于水库淹没补偿和环境保护工程费用，据了解，最近专家咨询结果又有较多增加。所幸移民总量较少。相对其它工程来讲，最近协调的数字相当巨大，应不致再次大幅度增加。

　　综上所述，设计院对经济和财务评价应基本可信，不存在巨大的投资风险。但有关数据作了调整后，效益不一定有计算的那么理想。当然，也有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探究。

　　设计院所进行的敏感性分析，较为全面。似乎还应考虑一种情况，即由于出现重大质量事故，或遭遇超标洪水溃堰，导致工期延长的情况，估计影响较大。因此，业主及参建单位要尽一切努力防止出现这种风险。

　　二、进一步优化的方向

　　溪洛渡水电站规模仅次于三峡工程，静态投资达600亿元以上。因此，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充分优化设计具有重大意义。据我所知，三峡总公司和成勘院在完成可行性研究报告后，一直在研究开展设计优化工作，开过多次专家会议咨询和落实，只是没有对可行性报告进行修订，也没有在会上作详细介绍，对他们的努力，专家们是肯定和支持的。

　　重要的优化方向为：

　　1.建基面外移

　　溪洛渡这样重要的高拱坝，建基面原则上应放在微新基岩上，这也是重力坝设计规范所要求的。但根据二滩、小湾等已建、在建工程的实践经验，有可能利用经妥善处理后的弱风化下部岩体，以较大地减少工程量和加快进度。设计院对此作了大量工作，取得很好的成果，招标设计将按优化后的建基面进行。专家组完全赞同和支持。

　　2.泄洪标准和泄洪设施

　　鉴于溪洛渡工程的重要性，在可行性报告中泄洪标准按万年一遇洪水校核，较重力坝设计规范的要求有所提高，也未考虑上游将修建的水库能起到的有利影响。

　　校核洪水标准是在设计审查中确定的，如要修改，需要通过相应手续。上游白鹤滩、乌东德两座工程已明确由三峡总公司负责开发，正在进行可行性或预可设计，预计白鹤滩的建设只比溪洛渡晚五、六年。所以，考虑白鹤滩调节对溪洛渡的影响是合理的。

　　考虑上述有利影响，将改变溪洛渡拱坝的洪水标准，优化结果，或可取消“非常泄洪洞”，或可减轻常规泄洪洞的负担，其取舍可由三峡总公司权衡利弊后决策。

　　3.地震烈度

　　根据国家地震局的批复，坝址区地震基本烈度为8度，在评估会上，李坪院士明确地认为上述烈度过高，建议降为7度，我认为李院士的意见可能是有根据的，但溪洛渡地震烈度已经过许多专家长期研究确定，而且烈度的鉴定是国家地震局的权力，专家组无权变动，建议由中咨公司将这一意见转达国家地震局，请他们研究。

　　鉴于大坝是按正常荷载设计，然后复核地震情况。所以，如果地震基本烈度能降低，预计大坝设计不会有明显改动，但将增加大坝在地震情况下的安全度，大大减少拉应力超过控制标准的面积，减免强震中发生局部开裂的风险性，使工程更为可靠。

　　4.溪洛渡水电站的优化调度

　　溪洛渡水电站位于三峡工程上游，拥有较大库容，可以与三峡工程联合调度，取得在发电、拦沙、通航等方面的最优效益。这一工作在今后还可以由业主、电网、设计院和水利部继续开展工作。有一些工作超出业主管理范围，需有关部门联合协作进行，而且可随着实践经验的积累和其它工程的兴建而动态修正。

　　例如，在防洪方面，溪洛渡与三峡联调以后，可以改变三峡水库原定的调度方式，可以研究按城陵矶作补偿调节，可以削减在发生特大洪水时中游的分洪量，可以降低在一般洪水下的水位，减少洪灾损失。建议业主、设计院和水利部门今后能予以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