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盐城局长雇凶砍伤副局长案牵出司法腐败

　　本报在2003年9月26日、2004年9月16日和2004年10月10日连续对盐城大丰市原国土资源局局长陆燕行雇凶砍副局长一案进行了独家报道，在全国引起轰动，《中国国土资源报》也于2004年11月2日对本报的文章进行了大篇幅转载。此案经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后，陆燕行不服上诉至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2004年12月15日，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该案作出了终审判决，以受贿罪、故意伤害罪，判决陆燕行有期徒刑17年，没收人民币10万元。就在陆燕行一案尘埃落定之时，记者从盐城大丰市纪委获悉，陆案“牵扯”出了多名司法腐败分子，

目前不法者已受到了严厉惩处。昨日，本报记者对陆案背后的司法腐败黑幕进行了深入调查采访，了解到更多不为人知的情节。

　　纪委重拳惩治“罪犯背后腐败”

　　记者在大丰市纪委的一份标题为《严肃查处司法腐败案件确保司法队伍的纯洁性》的通报上看到：2003年3月24日中午，大丰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肖汝明下班回家途中被人用刀砍伤头部。“3·24”惨案发生后，大丰市公安局以故意杀人未遂罪当日就立案侦查。在侦破该案过程中，时任大丰市公安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蒋桂林，根据侦查情况，认为大丰市国土局原局长陆燕行（现已判刑）可能涉及此案，考虑到陆的姐姐与其母私交甚厚，为徇私情，使陆不受追诉，蒋桂林故意指使本局两名法医降低肖的损伤程度，两法医遂作出“肖某损伤构成轻微伤”的鉴定结论。后经省公、检、法联合检查会诊，盐城市检察院法医学鉴定：肖某的头皮伤已构成轻伤。在侦破“3·24”案件的过程中，时任大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教导员的王永勇出于朋友义气，向涉案的犯罪嫌疑人沈建东通风报信，让其到外躲避，帮助其逃避处罚，王还叫另一涉案嫌疑人沈中扬也避一避，并通过电话多次向沈建东泄露案情进展情况，致使沈建东外逃两个多月才落网，王的行为严重干扰了公安机关对该案的侦查。

　　在盐城市执纪执法机关的指导、协调和有关县市的支持、配合下，大丰市纪委、检察院组成联合调查组，严肃查处了大丰市公安局原党委委员、副局长蒋桂林，大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原政治教导员王永勇、法医王德符、臧红星等人在侦查陆燕行故意伤害一案中的严重违纪违法。2004年8月19日，阜宁县人民法院以徇私枉法罪一审判决免于蒋桂林刑事处罚；2003年12月22日，滨海县人民法院以帮助犯罪分子逃避处罚罪，一审判处王永勇拘役6个月，宣告缓刑6个月；2004年3月1日，大丰市人民法院分别以徇私枉法罪一审判处王德符有期徒刑1年，宣告缓刑1年零6个月，判处臧红星有期徒刑1年零6个月，宣告缓刑二年。2004年12月27日，中共大丰市委决定：给予蒋桂林留党察看一年处分；给予王永勇开除党籍处分。2005年1月23日，经大丰市人民政府批准，大丰市监察局决定：撤消蒋桂林大丰市公安局副局长职务。2005年1月6日，中共大丰市纪委决定给予王德符、臧红星开除党籍处分。

　　通报中说，蒋桂林、王永勇等人的严重违法违纪案件，是典型的司法机关党员领导干部和司法干警执法犯法、徇私枉法的群体性腐败案件。他们的行为严重损害了司法机关和司法干警的形象和声誉，造成了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对他们进行严肃查处是完全必要的。

　　公安局副局长徇私被撤

　　蒋桂林原系大丰市公安局副局长，在陆燕行犯案后，他因涉嫌犯徇私枉法罪，于2003年9月26日被监视居住，同年11月11日被刑事拘留，同月25日经阜宁县人民检察院决定将其逮捕，次日由阜宁县公安局执行逮捕。2004年8月24日被阜宁县人民法院取保候审。阜宁县人民法院于2004年8月19日作出（2004）阜刑初字第182号刑事判决，判决蒋构成徇私枉法罪，但其行为属于情节轻微不需要判处刑罚，依法可以免于刑事处罚。蒋桂林对该判决不服，向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指明，“3·24”案件发生后，由时任大丰市公安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蒋桂林负责此案的侦破工作。经大丰市公安局侦查发现，“3·24”案件的被害人肖汝明与大丰市国土资源管理局原局长陆燕行矛盾尖锐，现场作案的沈天华、王中杨等人归案后交代是受沈建东指使，沈建东与陆燕行关系密切，教训肖汝明是沈建东为陆燕行出气等。蒋桂林根据侦查的情况，认为“3·24”案件可能涉及陆燕行，其考虑到陆燕行的姐姐陆燕池与其母亲潘志英交往多年，两家关系较好，便想帮助陆燕行让其不受法律追究。2003年4月上旬的一天，蒋桂林向负责肖汝明损伤程度进行法医鉴定的大丰市公安局原法医王德符询问肖汝明伤情鉴定时，对王说：“你关心一下子，最好是个轻微伤。”王德符表示“到时候再说”。同年4月16日，王德符和负责对肖汝明损伤程度进行法医鉴定的大丰市公安局原法医臧红星对肖汝明的损伤进行了活体检验，臧红星制作了检查记录。同月中下旬的一天，蒋桂林在大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遇到了臧红星，臧红星将4月16日为肖汝明检验损伤一处为6.5cm，一处为4×1.5cm2，构成轻伤等情况告诉蒋桂林。蒋桂林对臧红星说“这个案件有背景，做鉴定时尽量往下靠”，臧应允。同年4月24日，臧红星、王德符为肖汝明重新作活体检验，作了新的检查记录，臧红星将2003年4月16日检查笔录涂改为“右侧额顶见4.5cm愈合创痕，其两端痕浅淡，左顶枕部2.0×1.5cm2头皮未脱落痂……”鉴定结论为“肖汝明损伤构成轻微伤”。2003年8月25日，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江苏省人民检察院、江苏省公安厅对肖汝明损伤程度进行检验会诊，经盐城市人民检察院法医学鉴定：肖汝明头皮伤构成轻伤。

　　2004年10月8日，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蒋桂林作为司法工作人员，明知陆燕行涉嫌“3·24”肖汝明被伤害一案，需要追究刑事责任，为徇私情，故意指使法医降低对肖汝明损伤程度，使陆燕行不受追诉，其行为已构成徇私枉法罪。原审阜宁县人民法院认为上诉人蒋桂林的行为属于情节轻微不需要判处刑罚，依法可以免于刑事处罚于法有据。最后法院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昨日记者在大丰市公安局了解到，蒋桂林现在闲职在家，局里正准备安排他到公安局做一名普通的办事员。

　　教导员助犯罪分子逃脱

　　王永勇当时是大丰市公安局刑事警察大队教导员，在陆燕行一案中因为涉嫌帮助犯罪分子逃避处罚，于2003年8月7日被刑事拘留，同月21日被监视居住，2003年9月7日被刑事拘留。滨海县人民检察院指控王永勇犯帮助犯罪分子逃避处罚罪，于2003年12月10日向滨海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公诉机关指控，王永勇在大丰市公安局侦查肖汝明被砍刀砍伤案的过程中，叫涉案的犯罪嫌疑人沈建东先躲避，不要在大丰，还叫涉案的犯罪嫌疑人沈中扬也避一避，并在电话中多次向沈建东泄露案情及进展情况，使沈建东外逃70余天才被抓获。王永勇在被监视居住期间，向公安机关检举一名网上追逃的抢劫犯罪的藏匿地点，使公安机关抓获案犯。

　　记者调查了解到，2003年3月24日早晨，沈建东离开大丰，中午，沈在上海得知教训副局长“得手”的消息后，内心感到十分紧张，于是便打电话给其“朋友”———大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教导员王永勇，向其打听虚实。王永勇听后，感到沈与“3·24”案件有关，就叫沈建东暂时不要回大丰。以后，沈建东多次与王永勇通电话，从中探听案件侦查情况。当公安机关网上通缉沈建东后，王永勇便及时与沈建东联系，说，现在网上已经通缉你了，你不要住宾馆，手机已经被监控，把卡丢了，不要用。沈建东在王永勇的帮助下，一次次逃脱了追捕。大丰市公安局在查找抓捕沈建东失败原因时，发现王永勇可疑，于是及时将王永勇调离专案组。

　　2003年6月19日，专案组得到沈建东在沈阳的消息后，立即派员到沈阳抓获沈建东。而此时，王永勇凭借职业的敏感，从同事常用的旅行包不在办公室推测到将要抓捕沈建东，于是通知沈建东转移。沈建东接到消息后，准备在次日早上离开，他万万没有想到抓捕人员当晚到达上海，就立即乘飞机飞往沈阳，于20日凌晨在饭店床上将尚在睡梦中的他抓获。

　　法医做虚假鉴定被驳回

　　“3·24”案件发生后，大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法医臧红星、王德符对受害者肖汝明损伤程度进行了法医学鉴定，由臧红星制作了检查笔录，认定肖汝明构成轻伤。此后，大丰市公安局里和刑警大队的个别领导跟他们打招呼，要求将肖汝明的伤情“往下靠”。2003年4月24日，臧红星和王德符第二次对肖汝明进行活体检验，臧对第一次检查笔录进行了修改，并制作（2003）大公物证（鉴）字第54号物证鉴定书，结论为“肖汝明创伤程度轻微伤”。

　　然而，盐城、大丰两级人民检察院适时介入该案。经检察机关提请，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省人民检察院、省公安厅对肖汝明伤情进行了会诊，认定肖汝明头皮伤构成轻伤。此后，经江苏省物证鉴定中心和上海市公安局鉴定，认定臧红星涂改检查笔录。2004年3月1日，臧红星被大丰市人民法院以徇私枉法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零6个月，宣告缓刑2年；王德符以徇私枉法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宣告缓刑1年零6个月。

　　事件回放

　　2003年3月24日12时许，大丰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肖汝明下班途中被一人用砍刀对头部连砍数刀，后经法医鉴定，肖汝明的损伤程度为轻伤。2003年9月28日，陆燕行经大丰市检察院决定由大丰市公安局执行逮捕。2004年9月，盐城市人民检察院以受贿、故意伤害罪、赌博罪将这名“雇凶砍人”的局长向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盐城市检察院以故意伤害罪指控陆燕行和沈建东。检方在起诉书中指出，2003年3月，被告人陆燕行因听说肖汝明在他人面前说其坏话而怀恨在心，指使被告人沈建东“教训”肖汝明，要求“把他打伤住四五个月医院”。后被告人沈建东安排沈天华、王中杨等人（已被判刑）负责实施对肖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