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深看：“夫妻房”何时不再成新闻

　　中和

　　家，不在乎宽大或促狭，不在乎华丽或简朴，它从本质上只是文明化了的人类遮挡外来目光的神圣私生活空间，亦是寻求感情依泊的港湾。“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这首上个世纪90年代曾经流行一时的歌曲，那略带忧伤的旋律，估计至今仍空远隐约地萦绕在我们已步入成年一代的耳畔。

　　然而，对成千上百万远离故地来到繁华喧嚣的大都市谋生的农民工来说，拥有一小片哪怕是最简陋的私人空间，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因为没有家，使许多合法夫妻变成“露水鸳鸯”，在人性本能冲动的驱动下，让他们在无人的旷野，趁着星光披着月色撕破文明社会道德的樊篱。也因为没有家，使多少盛年男女长相分离，从人性深处涌动出来的渴求，成为他们难以为外人道的肉体和精神煎熬。据调查，许多民工，躺下了最想的是老婆；大街上见到美女就有上前打招呼的冲动。

　　值得欢呼的是，平时只关心利润的企业如今也开始关心民工的生理需求。据报道，东莞一家拥有几千名员工的服装企业，投资数百万元设立了860多间“夫妻房”，供同在该厂工作的已婚外来工夫妇居住。报上所登的图片里，一对正在悄悄耳语的年轻夫妇，点活了那逼仄的空间、苍白的木板床和灰迹斑斑的水泥地，直让人觉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诗意温馨。

　　采访的记者也为这样的发现而“惊讶”了。或许，这种“惊讶”，只是发生在记者头脑里一闪即逝的念头，落在报纸上的漫不经心的笔触，但这两个字眼不啻于一幕颇具后现代色彩的讽刺剧，令人尴尬：月租一两百元的简陋民房，成为他们工资报酬难以逾越的障碍；他们基于人性的最简单需求，也成为媒体的新闻。

　　这种现象，不知道是“人有病，天知否”还是“天有病，人知否”。我想，两者兼而有之且以后者为主吧。于前者，数以千万计的民工需要解决的生活问题很鲜活地摆在我们的社会面前；于后者，正是因为公共政策中有关民工工资福利待遇的法律和制度不足，以及一些地方公共权力机构为追求经济发展而管制乏力，使个别企业可以肆意忽视社会责任和企业伦理。

　　前阵子各地惊呼招工难，那只是民工“用脚投票”的其中一个结果。在人员流动极快的服装界，这家提供“夫妻房”的企业员工队伍多年保持稳定，无疑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参照。夫妻同房本属天经地义，有朝一日，当记者不再为夫妻能够同房感到惊诧，也就是这个社会机体趋向健康平稳之时。

　　（晓航／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