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胆”的路——王顺友马班邮路随行记(二)(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4日05:28 四川在线-四川日报

5月17日星期二晴察瓦梁子

　　今天,我们要从王顺友家出发,行程45公里,穿过察瓦梁子到呷咪湾。

　　站在王顺友每次出发的山路前,望一眼足有40多度的陡坡,眼睛不敢再往下看。我们的声音开始颤抖:路呢?路在哪里?

　　王顺友牵着名叫“金龙”的白骡子和名叫“燕色”的枣红色千里马,指着眼前的一片乱石坡说,这就是。这哪是路啊?看起来都是路,却无从下脚。陡峭的山壁上,长着矮矮的灌木丛,手连个抓的地方都没有。王顺友告诉我,这还是邮路中最好走的一段。

　　王顺友所走的邮路是从木里县城出发,经白碉苗族乡、三桷垭乡到倮波乡,全程360公里,往返一次需要14天。这条邮路既要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雪岭,又要穿过闷热难行的雅砻江河谷地带,还要越过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这条邮路属于横断山区,气候变化无常,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一会挥汗如雨,一会凝汗成冰。

　　一轮红日爬上山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在乱石嶙峋的山路上,我们小心翼翼地骑着马,大山里安静得只有马铃发出的“叮当”声音在回响。骡马在陡峭的山间行走着,累得不停打着响鼻。豆大的汗水从我们额上滴落。王顺友一路上牵着马缰绳,背着手,轻松地走着。

　　“老王,你咋不骑马呢?”

　　“这匹是老骡子,吃了太多的苦,骑不得了。那匹是州委吴书记送我的千里马,是我们马班乡邮员的骄傲,更骑不得,骑不得!”王顺友一个劲地摇手。

　　渐行渐高,空气稀薄,路也越来越难走,我们吃力地跟在王顺友的后面。

　　“快到察瓦梁子了吗?”

　　“快了,还有几座山,争取天黑前走拢。”顺着王顺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差点晕倒:前面一座山,“之”字形羊肠小道拐了几十道弯;后面一座山,山峰更高。当地人说,若外地人能翻越海拔4300米的察瓦梁子,那就是一条好汉。察瓦梁子是马班邮路怎么也绕不过的必经之路,当地人走这条路时都和马帮结伴而行。只有王顺友敢独自一人,风雪步行翻越这座“鬼门关”。久而久之,乡亲们给他取了个绰号:“王大胆”。

　　王顺友说:“别人叫我‘王大胆’,其实,我的胆子并不大,只是跑马班邮路,胆大得走,胆小也得走。木里的山太高太大,走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察瓦梁子一年中有6个月冰雪覆盖,非常寒冷。有一年翻山时,老远看到雪地里有个人站在那里望着我笑,我还暗自高兴,刚走几步就遇到熟人,我也望着他笑,问他在那里干什么,他不说话,一动不动。我走过去用手一摸,全身冰冷,人早死了,吓得我魂飞魄散。”

　　中午,我们在树珠村吃过简单的午饭,继续朝察瓦梁子走去。爬上海拔3000多米的山,我们不敢四处张望,常常被马匹绊脚惊吓出一身冷汗,听说曾有当地人从这条小道上摔入雅砻江,尸骨无存。这是一条仅能容一个人通过的羊肠小路,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是高耸的石头山,山峰凹处能看见终年不化的积雪,阵阵风吹来,刺骨的疼。可这哪是路呢,分明就是牛马踩出的一串串脚窝窝。骑在马背上,一只脚悬空在外,脚下江水翻滚前行,我们硬着腰板,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十个手指紧紧地扣住马鞍子的底部,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绕过一弯又一弯,走过一坡又一坡,大家又热又渴。远远地,察瓦梁子的顶峰依稀在我们眼前,但无论怎么走,似乎还是那么远。路越走越险,马不能再骑,只能步行,王顺友牵着马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人头几乎要碰到他的脚后跟。没有可抓的地方,鞋底一直打滑,蹭下的碎石哗哗往下掉,我们只好趴着身子,降低重心爬行,十个手指全被蹭破了皮。那一刻,我们真想抱着头从这里滚下去。

　　上山脚发软,下山脚打闪,大家互道“小心”,异常谨慎,但险情还是发生了。突然,同行记者骑的马跳上一个陡坡,四蹄紧紧地挤在一起,上不去,下不来,吓得大伙失声尖叫。“马脚子”(马夫)小心地把马拖回小路,化险为夷,大家才松了口气,想起惊险的场面,忍不住哭了起来。看着同行有的被太阳晒晕了头,有的出现高原反应,有的摔得头破血流,有的被马踢伤了脚,虽说有惊无险,个个却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心想,这就是马班邮路吗?望着我们惊怵的神情,王顺友笑着说:“这些事,路上都会发生,有惊无险,别怕,别怕。”

　　路啊,怎么这样难走,没有尽头?

　　这就是“王大胆”路?

　　本报记者沈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