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警察心里有百姓(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6日04:43 华商网-华商报

得知张本树病重，群众来看望他

说到儿子的病，张本树82岁的母亲很忧虑

　　核心提示

　　2002年6月，山西“繁峙矿难”震惊全国。为了在矿难中死去的安康岚皋籍矿工，民警张本树临危受命，奔赴山西繁峙县。经过与同事的努力，使矿主焚尸灭迹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26年的工作履历中，张本树干了11年警察。他先后荣获的数十次嘉奖中有：省委、省政府授予的“人民满意的政法干警”；省公安厅授予的一等功；2005年4月，国务院授予的“全国先进工作者”。更重要的是，他赢得了安康岚皋百姓的信赖和厚爱。

　　在深夜的一次审讯中，张本树过度劳累晕倒在地，经医院专家会诊：他身患白血病……

　　一个警察的白天与黑夜

　　“是谁残忍地杀害了她？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还年轻，要为自己多考虑……”正在讯问疑犯的张本树话音未落，面前的桌面突然滴落一朵血花，一滴、两滴……一股鲜血从他的鼻腔喷涌而出，他一头栽倒在地……2004年7月17日深夜，张本树晕倒在地的那一刻，他正与同事在县公安局审讯室里，突审一名疑犯。

　　当日一大早，当天还没有亮时，张本树就带同事赶赴旬阳县，核查一起重大案件。一起办案的民警说，途中，一滴鲜血滴在张本树的衣衫上，他又开始流鼻血。大家劝他去就医，但他像往常一样，用纸团往鼻子里一塞继续赶路。抓获疑犯返回岚皋时，天已尽黑，一天的奔波劳累后，张本树又和同事对疑犯展开突审，谁也没有料到，审讯中……

　　病床上，经紧急抢救后的张本树依然处于高度昏迷中。夜里11时多，他的家人来了。看到那一张熟悉而又苍白的脸，妻子王锡芝一进病房便瘫倒在地，失声哽咽……女儿疾步扑倒在床前，只轻轻地喊了声“爸爸”就禁不住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淋巴急性白血病，俗称血癌。半个月后，医院这一诊断结果，让他的同事和家人惊呆了，在那一刻，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怕的病魔，就像一张灰色的、撕不破的网，沉重地笼罩在所有关心张本树的人们心头。

　　从警11年，张本树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同事们说，长期不规律的生活，使他患上了严重的胃病，落下了一劳累就流鼻血的毛病。在张本树的抽屉里，经常备着胃药和艾蒿叶。胃疼了，悄悄咽几粒药；流鼻血了，搓一团艾蒿叶塞住，但就是不肯休息。

　　说起张本树，岚皋县公安局局长杨鹏沉痛地说：“本树无愧于一名优秀民警。对他，我心怀愧疚，他的身体是因一心为工作而被拖垮的！”

　　这个警察心里惦记着百姓

　　“老百姓看我们公安干警，关键是看破案。”对此深有感触的张本树，深知自己的责任。他说：“老百姓心里对警察有杆秤，如果破不了案，群众会咋看你？”

　　1998年1月20日夜里，岚皋县石门镇庄房村发生一起恶性杀人案，一村民被人用木棒打死，其妻余厚香被打成重伤。夫妻二人遭袭后，被抛入2米多深的地窖里。

　　年关将近，此案社会影响极大。根据线索警方初步推断该案为“情杀”性质，组织了两次大规模侦破行动，但均无功而返。当年2月下旬，张本树调任民主刑警中队中队长。这起杀人案，正属于他所在刑警队的辖区。一同事说，刚赴任的张本树，把带来的铺盖卷往床上一放，就去了庄房村。

　　昏迷半个月的余厚香苏醒了。她家里的电视机、收录机等物，在遇害时不翼而飞。据此，张本树否定了“情杀”，判定为“谋财”害命。同时，他想出“引蛇出洞”的办法，以逐户排查民爆物品为由，向庄房村周围群众进行广播。这是利用作案人害怕杀人抢劫的财物被警方搜查出来的心理，逼迫作案人采取相应反应。

　　“引蛇出洞”这一招果然奏效。数天后，几名学生在山沟里发现了被人遗弃的遇害人家里的电视机、背篓等物。根据遗弃物品方位，警方迅速对重点疑犯家进行搜查，搜出被抢赃物。确定凶手后，张本树和同事连夜赶往河南，将逃匿的疑犯丁长胜缉拿归案。

　　2001年，张本树主持佐龙派出所工作期间，辖区内连发4起牛、羊被盗案，尤其是9月12日晚，黄兴村鄢照林老汉替人代养的一头耕牛被盗，被盗耕牛价值2600多元。鄢老汉家境贫寒，丢牛后自知无力赔偿，绝望中服毒自杀。

　　接到报案后，张本树愤怒了。他带领民警深入村寨，先后走访了岚皋、汉滨及紫阳县相邻的数十个村子，辗转数千里山路，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此案中他为群众追回被盗山羊21只和耕牛一头，并将逃匿在外的疑犯抓获。

　　为啥非要破这些鸡鸣狗盗的小案子？张本树有自己的看法，他说：“丢几只牛、羊，在一般人眼里是小事，但对乡亲们来说，那可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娃子的学费、油盐酱醋，都指望这些牛羊。”

　　张本树病后，许多群众知道后都来看他。“群众惦记他，那是因为他这个警察心里装着咱老百姓。”在岚皋县街头，做生意的汪兴鼎感慨地说。

　　生死考验面前的两难抉择

　　2002年6月22日，山西省繁峙县发生了一起后来震惊全国的特大瓦斯爆炸矿难。事故发生后，矿主为逃避罪责，残忍地焚尸灭迹。

　　矿工家属伍贤明说，20多名岚皋籍矿工不幸遇难，家属在繁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随时还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一个声泪俱下的求助电话打到岚皋县委、县政府。危急时刻，县上派县法院副院长储刚、治安大队副队长张本树及刑警胡旭东组成工作组，前往繁峙。伍贤明说：“一见到工作组，20多个家属像看到了亲人和救星，一下子围住他们，男的女的哭成一片。”

　　要揭开罪恶的真相，必须铁证如山。到繁峙的那天上午，在伍贤明和当地向导的指引下，工作组联系到上海东方电视台和华商报社采访繁峙矿难的记者，一同到周围的山沟去寻找尸体。下午1时，在距事故现场十余公里外柏家乡的一处山沟里，张本树用手刨开一堆新土，几块尸骸骇然呈现眼前！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毁尸地点周围呼啦啦一下聚过来30多个不明身份的人。储刚立即报警，张本树为保护证据，偷偷把记者拍摄的影像资料，转移到自己身上。直到晚上7点多，当地警方才赶到现场。

　　掌握了证据，威胁随之而来。工作组的同事说，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子闯入旅社，扔下几沓钱对张本树说：“这三万块钱权当辛苦费，再敢多事，小心走不出繁峙。”

　　在经历生死考验的时候，张本树家中连连打来电话告知：父亲病危，想看一眼小儿子张本树。干警胡旭东说，一边是病危的父亲，一边是矿工家属期待的眼神，张本树一次次挂掉电话，把苦咸的泪水咽下。

　　张本树和工作组同事找到27具遇难矿工的尸体。最终，繁峙矿难死亡人数被确定为37人。经媒体报道后，中央领导相继作出严查批示。

　　华商报参与繁峙矿难报道的记者说，张本树在繁峙期间，表现出的正义感和责任心，让人们见证了一名公安干警的铮铮铁骨。

　　给公安抹黑的事情，别让我办

　　张本树是岚皋县原大北河公社二郎村人。1979年，19岁的他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后被安排到公社工作，大北河是全县有名的高山贫困区，他请来县林特局技术员，经过两年多奔波，让全公社6个村建起1000多亩桑园、300多亩茶园，结束了大北河千百年不兴桑、不养蚕、不产茶的历史，让农民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1984年9月，24岁的张本树高票当选为大北河乡首任乡长。

　　张本树有胆识、重实干，他先后主持工作的三个乡镇，群众吃饭和收入问题都得到很好的解决。1994年10月，岚皋县公安局领导找到时任横溪乡党委书记的张本树，问他愿不愿意当警察。经过思考，张本树欣然答应。他说：“只要能为乡亲们做事，不当官也不后悔。”

　　1995年，张本树在官元区当派出所所长，妻子王锡芝在区供销社上班。这年冬天的一天，供销社三名职工打伤了两民工，带头的是供销社主任。

　　张本树处理时，有人劝他：“睁一眼闭一眼算了吧，得罪了供销社主任，你媳妇咋在人家手下工作？”但张本树没有退让。他顶着压力，处罚供销社主任2000元，用于赔付受伤民工的医药费，并依法对打人者拘留了15天。

　　官元小学教师黄某，是张本树儿子的班主任，因赌博发生纠纷参与打架斗殴被张本树处罚。张本树侄子下河毒鱼、炸鱼也受到相应处罚。这些事在当地引起轰动，群众说：“张本树不讲情面，是一个‘对事不对人’的派出所所长，谁在他眼里都一样。”

　　2003年，张本树竞聘到治安大队任大队长，管理特行、民爆物品等事项，是个“肥差”。他在竞聘演讲中承诺：“请吃不到，送礼不要，闲事不搞，违反原则的事不弄。”

　　到治安大队不久，张本树妹妹替朋友求情，买了些礼品送到他家。女儿张媚说：“爸爸回家看到礼品，得知经过后脸一黑，对妈妈说‘给公安抹黑的事情，别让我办！’第二天，妈妈一大早就把礼品退还了。此后，姑姑很少来我家。”王锡芝下岗了，看到一些老年人活动中心生意挺好，这事属治安大队管辖，王锡芝也想办一个。不料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张本树顶了回去。她最后在菜市场租了个摊位贩菜。后来他女儿说：“百十来斤的菜，妈妈只能自己扛上扛下。冬天里，她的手上生出铜钱般的冻疮。”心酸的往事，让女儿至今一提起来还泪流满面。

　　曾为借钱而掩面哭泣的警察

　　走进张本树的家，房子很小，房子布局和装饰因陋就简。因地方小，厨房和卫生间都设在了走廊上。妻子王锡芝说，前任房主留下了日光灯和吊扇，他们没怎么收拾就住了进来。对自己的家，张本树一点也不觉得寒碜。

　　王锡芝现在一家公司做临时工，月入300多元。女儿从安康二师毕业后，先在一所偏远小学教书。后来组织上照顾她，才被调到县幼儿园上班。“从小学到初中，同学都说我是一个没爸爸的孩子。那时，我觉得爸爸根本就不喜欢我。”女儿说，“好不容易见父亲一次，爸爸只有匆匆的一句，‘你冷不冷，你饿不饿’。”

　　2000年7月，初中毕业的女儿想上高中，梦想将来考上自己向往的大学，但张本树却让女儿上了安康二师。女儿说：“我知道，爸爸是希望我早点工作，减轻家里负担。但说实话，那时我看见他的身影，不仅有怨气，还非常恨他。”

　　女儿开学了，学费5000元。全家能拿出来的积蓄不过2000元，只能向亲戚朋友借了。极少求人的张本树开始为女儿四处借钱。

　　张本树伤感地说：“一个大男人为几千块钱四处奔波，夜深人静时，我常常想为什么会这样。想着想着，手捂着的脸上，眼泪就下来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应该当警察吗？那时，我曾闪过脱下这身警服的念头。”

　　要脱警服，张本树真舍不得。第二年，他为给女儿交学费，贷款3000元。张媚说：“周末，我想回家看看。爸爸说，‘媚儿，路上车费要花几十块钱，你不如待在学校看看书。’我一气之下，好久没有回家。爸爸在西安治疗时，我想去看他。他在电话里说，‘你别来了，一来一去又要花不少钱，还是省点儿吧。’”

　　弱不禁风中继续顽强抗争

　　卧病在床的张本树，削瘦的脸上，颧骨高凸，头发稀疏，有些秃顶，整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82岁的老母亲眼圈红红地说：“我最揪心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他的病可咋办呢？”说着说着，老人哽咽了，眼泪流了下来。在母亲用衣袖拭去泪水的时候，一旁的张本树禁不住热泪盈眶。

　　化疗的间隙，张本树在家吃药休养。王锡芝说，没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手术还需等待。目前，他每隔三周去西安化疗一次。

　　5月30日，记者在县公安局遇到了张本树。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放着10多个装药的瓶瓶罐罐，大多是治胃病的。纸包里残留着一些艾蒿叶，这是他原来在流鼻血的时候用来塞鼻孔的。

　　张本树：已经好几次了，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记者：你是这里最有名的警察，你心里怎么想？

　　张本树：没想过。（笑了一下）我只是一名普通警察，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记者：既然做了该做的事，那你就没有遗憾吗？

　　张本树：有啊！这些年，对父母、对家庭我有愧。

　　记者：大多数警察都在做同样的事，你觉得你做事与别人有何不同？

　　张本树：（片刻沉思后）可能是我更“犟”一些吧。

　　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大院里的景物，张本树感慨地说：“忙惯了，一闲下来，心慌意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现在只想着病早日好，能早日上班。”

　　当天晚上，张本树突然又发高烧，不得不再次卧床。

　　一位熟悉张本树的人这样评说：一个人是正确的，他眼里的世界就是正确的……　本报记者　陈春平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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