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与东北财经委员会

　　编者按：

　　今年的6月13日是陈云同志诞辰100周年纪念日，本版特刊发省委党史研究室几位同志撰写的两篇文章，表达对陈云同志的纪念，并希望广大读者能从对陈云同志辉煌一生的回顾中，汲取他无私无畏的革命精神和发展经济的胆识与智慧，更积极地投入到现代化建设中。

　　在我国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当中，陈云既是著名的经济学家，又是我国财政经济建设的重要奠基人和领导者。早在抗日战争相持阶段的1942年8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就决定：“今后，陈云的工作转入生产方面。”从那时开始，陈云就侧重领导财政经济工作。抗日战争胜利后，陈云作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东北局副书记，领导和参与了东北解放战争的全过程，对解决许多重大问题起了关键作用，作出了杰出的贡献。特别是在直接领导东北财经委员会的过程中，陈云既解决了当时严重的经济财政困难，又在实践中进行了理论创新，奠定了陈云经济思想的基础。

　　（一）

　　1945年9月15日，党中央决定成立以彭真为书记，以陈云、程子华、林枫、伍修权为委员的中共中央东北局。18日，陈云就由延安赶到了东北沈阳。1946年6月26日，中共中央东北局致电中央，提出关于东北局领导成员内部分工的建议，其中陈云分管财政经济和后勤工作，中央于27日复电表示同意。8月，东北局为加强对财政经济工作的领导，决定成立东北财政经济委员会，由陈云兼任主任。东北财经委员会是主管党政军民的财政经济工作的统一行政机构，对外称东北财经办事处。1946年10月，因陈云即将赴南满任中共辽东分局书记兼辽东军区政委，东北局决定由王首道接替陈云任东北财经委员会主任。“尽管陈云暂时离开东北财政经济委员会，但他的经济思想得以继续贯彻，已着手进行的工作得以延续。

　　陈云抵达东北到暂时离开东北财政经济委员会这一年多的时间，是东北解放区创建和发展的时期。全党全军忙于接收与建立政权，扩大武装，摧毁敌伪势力。同时，由于国民党军队的猖狂进攻，致使东北解放区除北满几个完整的省份外，大部分为国民党军占领，而且处于被分割的状态。财政经济也是统一领导，分散经营，分散自给，省、县之间各自独立，互不调剂，财政经济主要掌握在基层县和区的手中。

　　在这个时期，陈云分管东北局财政经济和主持东北财经委员会工作的主要任务：

　　一是建立东北财政经济工作机构

　　除了成立东北财经委员会之外，还建立了东北银行、东北铁路管理总局、东北军区军工部、东北贸易总公司等机构。其中，1946年7月成立的东北铁路管理总局由陈云兼任党委书记和局长。

　　二是保证财政供给

　　陈云指出，财政经济问题即收与支的问题，亦即生财之道与理财之道。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对生财之道，陈云提出了财政收入的六个来源，即没收敌伪资财、税收、公债、公粮、发行钞票、开展贸易；对理财之道，陈云提出的主要办法是紧缩开支、倡导节约、防止浪费、搞好生产。

　　三是进行生产自给

　　要求各级政府和所属机关以农业生产为主，发展养猪、养鸡、采野菜、磨豆腐、打柴等副业进行生产自给，要求有条件的单位试办小型工业及组织机关人员搞手工业生产。

　　这个时期，在陈云的直接领导下，随着根据地的巩固、土地改革的顺利进行、市场贸易的活跃、工农业生产的恢复，东北解放区的财政经济形势逐步好转。

　　1947年8月，东北行政委员会在哈尔滨召开东北财经会议，要求各级党政军机关加强对财经工作的领导。会议决定成立东北财经委员会，由陈云兼任主任。这个决定当时并没有付诸实施，陈云是1948年6月才“开始正式主持东北解放区财政经济工作”。1948年5月，中共中央东北局常委会也决定成立东北财经委员会，并由陈云负责财经委的工作。实际上，从1948年5月到陈云1949年5月离开沈阳赴北平到中央领导全国财经工作期间，东北解放区的财政经济工作，无论从党内来说，还是从行政来说都由陈云负责。

　　人民解放军自1947年7月开始全面反攻，截至1948年5月，东北地区除沈阳、长春、锦州等少数城市仍被国民党军占领外，大部分城市和广大农村都先后解放，东北革命根据地基本建成。到1948年11月，辽沈战役结束，东北全境解放。面对这种发展形势，东北局及时决定把东北解放区的工作重心转向经济建设上来，要求财政经济工作一方面继续大力支援战争，争取全国解放战争的彻底胜利；另一方面，要集中大部分人力、财力和物力投入经济建设，争取东北经济全部恢复，首先是重工业的迅速恢复和发展，从而使东北成为支援全国解放战争的重要供应基地，并为今后新中国的财政经济建设奠定初步基础，提供实践经验。

　　（二）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陈云再次主持东北财经委员会工作。在陈云领导下，这个时期东北财经委员会完成了以下几方面的历史任务：

　　一是把财经工作提到重要地位

　　1948年8月，陈云就1948年上半年东北解放区财政经济情况向中共中央作书面报告，明确提出：“在目前的情况下，需要把财经工作放在不次于军事或仅次于军事的重要位置上。”充分认识财经工作的重要作用，把财经工作提到重要位置，不仅适合东北解放区的需要，有力地推动了东北解放区的财政经济工作，也是在全国胜利局面即将到来的时候，陈云向党中央提出的重要建议。

　　二是支援解放战争

　　东北解放区的财政经济是以支援战争为主的军事财政经济，任务繁重而艰巨。在辽沈战役以前，东北野战军已经发展到70多万人，连同东北军区及各省军区所属地方部队33万人，总兵力超过100万人，加上支前民工如担架队、运输队、医疗队等等，军费支出十分庞大。四野离开东北进关南下初期，部队的大部分费用和后勤保障仍由东北供给。1949年2月，陈云等人致电中共中央“入关部队2、3月份的经费支出由东北负担，以玉米1亿2千万斤偿付。”“入关部队2、3月份的粮食，由东北供给95万人。”

　　三是恢复与发展生产

　　陈云明确指出：“在解放区恢复和发展生产，已经提到了重要的地位”。东北解放区的恢复与发展生产，经历了以农业为主，到工农并重，再到以工业建设为中心的发展过程。农业的恢复与发展，主要是在土地改革的过程中保护和激发了广大农民的积极性。同时，提出“生产发财，贫者变富，富者更富”的口号，鼓励农民发家致富，打消一些农民特别是富裕中农怕富的顾虑，让农民放心大胆的发展农业。陈云强调，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使农民安下心来，敢于“冒尖”，敢于发财。工业的恢复与发展，首先是抓军队急需的被服生产和军火生产。由于交通运输、工业生产和人民生活都要以煤和电为能源，接着则是抓煤矿和电力的恢复与发展。在恢复与发展工业生产的过程中，陈云尊重历史和现实，注意发挥国营和公营工业、合作社工业、私人资本主义工业、个体劳动者的小手工业以及国家资本主义工业五种经济成分的作用。

　　四是发展商业和对外贸易

　　在东北解放区的建设中，商业不仅直接担负着供给军需民用、调节物资、掌握市场、平稳物价的作用，而且具有支持财政经济的重大责任。陈云对发展解放区的商业很重视，一方面根据形势的变化，确定了发展商业的方针、政策和任务；另一方面，明确要求把发展商业贸易作为重要的财政来源之一。他不但建议把北满的高粱、大豆运到大连去卖，换回盐和布，而且主张开展对苏联和朝鲜的贸易。东北财经委员会成立之初，就同苏联和朝鲜进行贸易洽谈，并且始终得到陈云的直接指导和热情支持。

　　五是加强财政经济工作的计划性

　　随着东北解放区的不断扩大和东北全境的解放以及政权建设的逐步完善和加强，陈云认为有可能也必须加强对财政经济工作的统一管理。他强调：“要使一切国营、公营企业，都经过调查研究和全盘筹划，在统一领导、统一计划之下进行生产。”“按计划办事就可以提高生产，也可以为将来搞全国计划打下基础。”1948年8月，东北解放区财经会议确定了“发展经济，支援战争，依靠群众，军民兼顾，统一筹划，分工负责，精密计算，结成整体”的财政经济工作方针。同时，要求各级党政军机关加强对财政经济工作的领导，由分散转向统一，在东北解放区实行统一税收、统一货币发行、统一公粮征收、统一对外贸易，并逐步建立健全了预决算、审计、税收等财政经济制度,使财政经济工作很快适应了解放战争形势发展的需要。

　　六是培养和教育财政经济干部

　　1946年9月，陈云在中共中央东北常委会讨论财经问题时说：“现在的问题是财经干部较少，财经办事处只有‘头’，没有‘脚’。”1947年10月，中共中央东北局下发《关于加强财经工作的决定》，明确指出：“特别要使财经干部认识东北经济工作的重要性，掌握业务，学习技术，研究管理方法，不断地改进工作，认真地为人民的经济事业而努力，并有计划地培养大批财经工作的新干部以适应日益扩大的需要。”对财经干部的培养和教育，当时，一方面是抽调一批能力强的干部从事财经工作，另一方面是扩大和加强东北财经干部学校，加速培养新生力量。

　　陈云领导和主持东北财经委员会期间，我们党实现了由农村转向城市、由局部地区转向全国、从分散转向统一的战略大转变。他在这个历史大转变中，以东北解放战争和东北财经委员会为舞台，进行了实践创新和理论创新，形成了一系列重要的经济思想，这不仅是他个人经济思想的升华，也是我们党探索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重大历史性突破。1995年6月，江泽民同志在纪念陈云同志诞辰9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说：“他对党、对人民的贡献是巨大的、多方面的。特别是他为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的开创和奠基所建立的功勋尤为卓著。”

　　（三）

　　陈云在领导和主持东北财经委员会期间所形成的经济思想和观点，不仅有力地指导了当时的财政经济工作，而且在当前，仍然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具有借鉴和启迪作用。

　　一、正确认识经济工作的地位和作用，坚持发展经济不动摇

　　陈云在领导和主持东北解放区财经工作中，充分发挥了财经工作对保障军需、改善民生的作用；并根据战争形势的变化，适时提出把财经工作提到重要位置上来，在党实现工作重心由乡村转到城市、由军事斗争转到经济建设上来的历史跨越中，作出了重要贡献。

　　1946年3月13日，陈云再一次强调，理财之道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搞生产”。陈云主要用“搞生产”的办法解决财政困难的思想，得到东北局及各级党组织的共识，成为财经工作的指导思想。为保证军需、改善民生、巩固人民民主政权，奠定了物质基础。

　　1948年春，随着我军在东北的战略进攻取得重大进展，东北全境的解放指日可待，城市工作和经济建设提到了重要的议事日程。在这种形势下，陈云建议党中央把财经工作提到不次于军事或仅次于军事的重要位置上来，表现出一位无产阶级革命领导人的远见卓识。陈云关于经济工作应根据形势的变化而提到重要位置上来的思想，为东北及全国在解放战争胜利后及时把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起到了思想先导和率先试验的作用。

　　二、运用宏观调控手段保障和促进经济发展

　　陈云指出，要用经济的办法解决经济问题。这与单纯依靠行政和计划的经济管理方式不同，在当时的条件下，东北解放区运用包括财政税收和货币金融等方式调节和促进经济发展。

　　1946年，陈云指出，财政经济问题即收与支的问题，也是生财与理财之道。根据这一指示，东北财政委员会把财政工作定位在发展生产、增进贸易、保障供给上面，积极扩大财政的保障供给和调节经济的作用。1948年11月，东北全境解放，财政工作在促进经济发展和支援战争的同时，进一步起到了调整所有制结构、维护经济协调稳定发展的作用，财政功能也由单纯的财政供给走向了有计划的建设和财政调节。从1945年起，东北银行逐年发行了东北币，统一了币种，对稳定物价、保证人民生活、促进生产起到重要作用。1947年，为解决农民生产资金困难问题，东北解放区发放大量农业贷款，帮助农民生产致富，从而奠定了东北解放区的繁荣基础。当年，财经委员会为平抑物价，规定了定期存款利息，吸收了游资，并在1948年确定了“通货过多，物价上涨，则利息提高，吸收存款，收回贷款；通货不足，物价下跌，则利息降低，减少存款，增加贷款”的金融货币政策。这些政策已具有了宏观调控的基本特征，为稳定当时的社会经济提供了有效的保障。

　　三、以外贸带动生产，按商品经济规律促进外贸升级

　　1948年6月14日，陈云在东北局常委会议上指出：“我们目前能出口的基本上是粮食，不仅要出口余粮，而且要勒紧肚子，尽可能多出一些。要用粮食换回军需、民用和工业用的物资，其中军需占大头。”当时与朝鲜的贸易，主要通过东北局驻朝鲜办事处（对外公开称“利民公司”）进行。一方面借朝鲜做走廊沟通南北满，与国内其它根据地进行物资交流；另一方面，向朝鲜采购作战物资，开展对外贸易。与苏联的贸易，主要通过秋林公司和中苏合办之中长铁路开展。1946年10月，在处理苏联打算同东北解放区合作开办林业公司问题时，陈云提出了股份合资经营的思想，他说：“可采取两种办法，一种是公司的投资我们占多数，他们占少数；一种是公司由我们办，他们只负责投资。”

　　总体上说，东北解放区“初期的贸易，是本着有利双方、互通有无，共同发展、解决急需、巩固与建设东北解放区的精神进行的。”通过三年的对外贸易，解放区不仅贸易额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全年贸易额由1947年的2304万美元增加到1949年的8345万美元），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东北解放区的财政收入，积累了外贸工作的经验，培养了一批外贸工作的干部，为建国后大规模开展对外贸易，奠定了初步基础。

　　四、把群众的利益和需求作为经济工作的根本出发点

　　陈云要求财经工作要坚持从群众的利益和需求出发，努力改善和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他反复强调，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劳动者人人有吃有穿，而且要吃的较好，穿的较好”。

　　在发动群众建立东北根据地的工作中，陈云坚持把发动群众与改善群众生活结合起来，认为发动群众必须从维护群众的利益出发，只有“改善群众的生活才能发动群众”。正是由于满足了群众的利益与需求，才使发动群众的工作顺利展开，赢得了党在东北根据地坚实的群众基础。

　　1947年初，东北解放战争即将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部队需求的物资急剧加大。陈云在全力以赴做好部队后勤保障工作的同时，也充分考虑到群众的负担能力。为了不增加群众负担，陈云于1947年2月提出机关和部队都要“将战争和生产有机结合”，开展生产节约运动。在陈云的积极倡导下，各机关、部队开展了生产节约运动，实现了粮食、蔬菜、烟草等的部分自给或完全自给，收到了减轻群众负担、保障群众利益的积极效果。

　　在陈云领导东北经济的工作中，坚持把满足人民群众的利益和需求作为一条主线，贯穿始终，具体体现在他的一系列决策和实践中。战争年代是这样，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仍然如此。他在国家发展经济的大政方针上，提出了第一要吃饭，第二要建设。《陈云文选》中有相当一部分篇幅是专门论述如何解决人民群众生活问题的。

　　撰稿人：赵培兴、周宏学、车迎坤、臧轶姝、赵宇（黑龙江日报）

　　作者：纪念陈云同志诞辰100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