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生育的痛苦(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7日13:44 东北新闻网

　　《亲历产床》中的29位女性首次敞开心扉，她们的生育体验，或是一场血淋淋的灾难，或是一个幸福喜悦的仪式，但都是一份铭记终生的心史。我们选载这些，只是希望男人，女人，为人父母和为人子女者，都来正视生育这一生命的关口，正视它的神圣、庄严、疼痛和灾难，正视母亲的内心激荡与灵魂独语，重拾对生命的虔诚、敬畏、感恩、关怀和珍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们也问自己一句：拿什么献给你，我的母亲？

　　疼痛是我给女儿最好的礼物

　　-受访人：曹燕，腿残疾、身高1米40，26岁怀孕，过程非常艰难

　　我早已在妇检时从医生那里明白，由于下肢残疾压迫骨盆，我的骨盆原本就不正常，加上生产时双腿无法用力，我不能正常生产，剖腹产是惟一适合我的。现在的问题是，我必须在全麻和局麻中做选择。医生建议全麻，虽然可能会对胎儿有一定的伤害。

　　我记得我几乎是对医生叫喊：不要，不要全麻，我宁可痛死，我要孩子健康。那个早晨，宫缩把我拉到了手术台上。麻醉师先是用针在我身上划了一下，然后往腰脊注射麻药。在我脑子里正幻想着一个胖胖的女孩模样时，我感觉到了身体上一阵冰凉，然后啊的一声，是我发出的尖叫，天哪，台风来了！台风一般的疼痛从外向里一浪一浪撞击我内部的大门。我的内部被打开了。开始是像台风的风声一样的信号，之后是各种痛感的汇集，然后你自己才有意识的反映，就好像你被电击了突然清醒过后意识到这就是痛，但这时你已经能给自己下命令了：不许叫！或者你暗暗下决心：战胜它！

　　大夫有点手忙脚乱，听到说：她血压没了。又听到说：出来了！是女孩！这声音我听得太真切，一下子把我从漫天漫地的疼里打捞出来，我不顾一切地扭头去听，孩子怎么不哭？大夫把她脚丫子倒着一提溜，拍屁股，哇的一声，那一瞬间，跟打了止痛针麻醉剂一样。我不痛了，没知觉了……

　　大夫说我是痛昏迷了一阵儿。我庆幸女儿出生的那一刻头脑是清晰的。我清醒着迎接了她的出生。有一天，我可以肯定地对女儿说，我为她的健康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女儿会不会理解呢？医疗技术发展到她们那一代，人怎么会不顾一切地选择疼痛？有必要吗？我想不清楚。

　　说不出口的刺痛感觉

　　-受访人：贾元，1991年人工流产

　　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就在我一条腿已经迈进门的那会儿，那个小护士又嚷开了：“出去——出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大叫：该轮到我！这回她倒不嚷了，动手把我往外推，然后像轰猪一样嘴里直嘘、嘘。转脸又面带笑容冲一孕妇说：娟子进来吧。丈夫气极，冲过去说：你再敢向她(指我)嘘一声？！护士说：你敢怎样？丈夫说：我就把你从这二楼窗子扔出去！护士呸的一声，连骂带嚷起来：“呸，猪狗不如，有本事别到这来流产，生个看看……”我后来猜想丈夫那时也已失去理智，竟真提起她的脖梗要往外扔，被闻声出来的医生劝住。

　　院长命令小护士向我赔礼道歉，并要求医生当天为我检查身体状况，还破例约第二天做流产清宫手术。手术过程我不想多说，手术环境和医生冰冷的那张脸，带给我的震动和刺痛简直比前一天的吵架还厉害。首先清宫手术用了整整3小时，他们在台子上一直说刮不净、再刮刮，直到我完全昏迷被抬下。事后，有女友告诉说，他们用的绝不是有临床经验的大夫。这我怎么能懂？

　　那是一间什么手术室呢？窗帘都没有，大玻璃明晃晃把屋里的一切暴露给对面十几米远整幢楼里走来走去的人。我记得躺台子上看对面楼里的男人，个个都觉得他们好像是有意放慢了脚步，我觉得我又一次被当众剥光了……

　　( 新浪－新闻晚报) [编辑：刘丽莉]1

孩子把我和母亲联结在一起

　　-受访人：兰惠，1999年生育(兰惠30多岁时还没有做母亲的冲动。直到有一天，她的母亲发现患上乳腺癌)

　　我赶到医院时，母亲虚弱地正昏睡着，我握住母亲的手发呆，那时特别怕母亲一句话不说就跟我告别。没想到母亲在我心里最怕时醒了，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惊住了我，母亲说我不是她生的。她说，原本想等我做了母亲时告诉我，现在怕没机会了。我一下子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哭着问她，为什么非要告诉我，我原本一辈子也不要当母亲，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事，我就永远是你的亲女儿。母亲握住我手说：你知道不知道不都是我的亲女儿吗？我跟你说这事，我想它是不会伤着我们母女的感情，只是想说，妈这辈子特别遗憾没体会到生的滋味，在你没来家之前，我一直怀了就流，流了又怀，始终没能生下孩子，我那时真是觉得自己不是个女人，活得不完整，灰心丧气的。你来了，才觉得自己活得又有精神了……

　　母亲说，她的遗憾特别不想发生在女儿身上，她多想活着时见到我做母亲。就是在那一刻，当我明白感受到母亲的期待时，我也听到了自己内在的声音。是的，没有什么事业能比得上我要创造新生命更有价值的。多少年来苦苦追问的生命意义，母亲不是最有资格的发言人吗？我那时觉得心灵好像一下子从沉睡里醒了，被那种叫原始的冲动打开了，整个人亢奋起来。一个多月后，我真的如愿怀孕了……

　　我是在第三天带孩子出院时才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的。家里人瞒不过去，因为我非要出院就带上孩子去医院看母亲。我是那时才知母亲正是在我生产的那天早晨3点钟离去的。

　　和丈夫共同经历那场“战争”

　　-受访人：甘林

　　我听到小护士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知道这已是第三天的夜晚。从一天一夜的剧痛后，医生就隔三四小时给我打一次杜冷丁。听到医生说：“今晚下班了，所有的都别生了，打杜冷丁睡觉。”突然，医生打开门大喊：××家属。四五遍，××家属没应声，又是我丈夫的声音：“我知道他到附近的小吃店去了，我去找他，还有我请求为甘林剖腹产……”医生不耐烦地把丈夫的声音阻隔在门外，15分钟后，房门被我丈夫搞开了：“大夫，我把他找到了，他喝了酒。”我听到医生训斥那个家属：“她在里面要死要活拼命叫，现在必须剖腹产，你还有心思喝酒，你这样签字能负责任吗？”那个男人好像压根不存在一样，不出声。又是我丈夫：“医生，你快剖吧，要不我能不能替他签字？”我丈夫带着沙哑的颤音。那一瞬间我头脑的反应是丈夫急昏了，把别人的老婆往自己身上揽。可这念头马上闪过，我知道他不是发昏，他确实是没法让那个醉酒男人立即清醒，他是见不得男人那副模样。

　　最终，我丈夫的字只能签在我剖腹产的手术通知单上。那个邻床的女伴是医生代行的，因为她丈夫喝醉酒的手指颤抖得无法担当。

　　车推出来时，我身边到处是瓶子、吊针，身上盖一大单子，血乎乎地出现在丈夫面前，醒着。他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一下子觉得受罪的不是我，而是他。我说没事没事。喉咙就被卡住了。我觉得他想摸摸我但又不敢，不知哪地方能动哪不能动。车推出去，他就捏住了我脚脖子，很长的距离，夏天挺热，感觉他手汗涔涔的……

　　( 新浪－新闻晚报) [编辑：刘丽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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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小时的蜕变

　　受访人：李媛

　　36个小时的挣扎，对我来说，每分每秒都刻骨铭心。我才明白，结婚并不能把一个少女变成女人，起码我是这样，实质上生产才改变了我。我现在也越来越理解做母亲的心理，我觉得我妈太不容易太辛苦了，人说不生孩子不知父母恩……我将学会更自尊地生活，独立地去面对我生命里的每一道门槛。

　　产床上遗失了一根针

　　受访人：李培文

　　看过孩子，我一下觉得大功告成了，悬着的心放下。开始缝针，虽然也痛，但能忍，甚至我觉得烧也降了。缝到第七层时(我听到大夫在说七层)，剩下二层，听大夫说清点器具，一阵唏里哗啦声后，大夫问护士：我一共给了你5根针。护士说我明明备了6根。大夫急了：我就给你5根，那根哪去了？！找！赶紧找！

　　光的身体周围一阵阵混乱，我感觉自己的存在只剩下心脏和血液，最要命的是觉得血快流光了，他们现在已经顾不得我伤口的血，他们都在找针，找那第6根无影无踪的针……

　　我像漆黑里飘落的树叶

　　受访人：沛沛

　　有一天，我妈来看孩子。打开包妈说，看这孩子腿真胖。可我突然发现孩子两个膝盖怎么不在一条线上呢？我把丈夫从单位呼来打车上医院。医生教训我说：没事瞎跑什么，发神经啊。我丈夫说，他早就认定我有神经病了。一会儿担心孩子哑巴，一会担心她聋了，一会儿又担心她不会翻身……我委屈地大哭大叫。我说，我是有神经病，从10年前那次宫外孕就开始了。这10年，我怎么过的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想知道。你只知道有了孩子向别人炫耀，哪管我死活……

　　我那时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离婚也挂在嘴上，他惊得都说不出话来。我觉得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在整个我这么严重的经历中，他就像个陌生人一样，现在还觉得挺无辜。男人怎么都这样啊。(新浪－新闻晚报)[编辑：刘丽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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