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儿童福利院至少七名智障少女被切除子宫

　　据《南方都市报》报道4月14日，江苏省南通儿童福利院将两名智障少女送到医院切除子宫，此事被人公布在网上，即刻掀起一场风暴，该市为此成立调查组，南通一时间成为舆论的焦点。6月3日，南通儿童福利院领导及主刀医生4人坐上了被告席。据悉，这是中国首例智障少女人身权益保护案，法庭并未公开审理。记者经过深入采访发现，关于南通儿童福利院的传言不仅局限于此案，知情人披露，该院至少还有7名智障少女被切除子宫。

　　两智障少女子宫被切除

　　4月15日，网络上的一个帖子称，南通市儿童福利院为“省麻烦”将两名初来例假的智障少女送医院切除子宫：“福利院的人说，两名女孩最近来了初潮，收拾起来非常麻烦，反正她们也不能结婚生育。我看了病历，两个女孩子的子宫都没有任何问题，更没有器质性病变。”

　　此事在南通被称为“4·14事件”。牵涉其中的是福利院院长缪开荣、副院长陈晓燕、主刀医生王晨毅、苏韵华4人。4月21日，南通市成立调查组，4人被监视居住；4月22日，南通市卫生局确定该手术系非正常手术；5月16日，检察院以涉嫌故意伤害罪向法院起诉。

　　起诉书认定的情况是 南通儿童福利院南通社会福利院分部普儿班两名痴呆女童富院、通晓霜分别自2003年、2004年10月来月经后，因痴呆不能自理，给护理工作带来难度。……4月14日上午，福利院将富院、通晓霜送到城东医院办理有关手续，陈晓燕代表福利院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由王晨毅主刀、苏韵华助手对两名女童实施次全子宫切除手术。

　　经鉴定，富院、通晓霜的损伤程度为重伤。

　　至少还有7人被切子宫？

　　4月24日，福利院前院长贾桂林对此事表态，“两个孩子来月经都已经好长时间，而且都伴有严重的痛经，致使她们经常在半夜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每到月经来时，她们的身上、床上到处是血迹。这是福利院首次施行割子宫手术，以前绝对没有过。”

　　“怎么可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呢？他在撒谎！”在福利院工作了20多年的老护理员王惠娥化名对记者说。一时间，南通再次成为国内舆论的焦点。

　　据王惠娥介绍，从1980年开始，南通市社会福利院就陆续发生过多起切除智障少女子宫的事件。“这在福利院内部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以前都这么做。”这些当年被切除子宫的少女中，王琴30多岁、红红 30多岁 、朱望猴 50多岁 及大头 30多岁 等仍然健在，而名为龚美苟、木头和张美华的则已去世均为化名和绰号。“张美华割子宫后，我还在医院伺候过她一段时间，所以印象特别深。当时她因为手术疼痛，一晚上都不睡觉，不停地哭，我看了心疼。”

　　“被切除子宫的女孩有些并不是如贾桂林所说的‘痛经’、‘不能自理’。”王惠娥回忆，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一个智障少女来了月经，给护理增加了难度。而福利院用的都是自己做的尿布，月经期间尿布用量大增，洗衣房的工作量加大。“这时，院领导作决定，将她的子宫切除。我们当时有点想不通，作为女人，器官怎么可以随便拿掉呢？但后来陆续又有人被割，就变得正常了。”当时，福利院的院长正是贾桂林。

　　“这次手术实际上也是贾桂林的建议。”福利院另一位知晓内情的人士马志东化名说，“那天福利院一职工请贾桂林、缪开荣、陈晓燕等人在南公园饭店吃饭。这时，陈晓燕问缪开荣怎么办。缪因为不久前才从殡仪馆调任福利院工作，并不熟悉具体的情况，又回头问贾桂林。贾说以前都是拿掉的。缪有点怕，追问这样有没有事啊？贾说反正不能结婚，不会有事的。”

　　案发之后，陈晓燕在福利院内公开了这段谈话，对此，福利院内的数名职工都予以证实。

　　6月1日，一名将自己智障的女儿送进该福利院寄养的家长找到上海《东方早报》记者。“我女儿也在福利院要求下做了子宫切除手术！到了月经年龄，福利院一般都开刀拿掉子宫。”

　　“以前一直在通大附院做，6000元一例。这次两个人要收12000元，福利院觉得贵，就把王晨毅、苏韵华请出来。苏韵华的丈夫曾是福利院的副院长，王晨毅的妻子在城东医院工作。后来出事了，医院和医生都没有收钱。”马志东说。

　　手术是为解除她们的痛苦？

　　无论是贾桂林还是南通市民政局的其他相关人员，都一再强调“因为长期痛经，手术是为了解除她们的痛苦”。

　　记者调查后发现，贾桂林所言通晓霜月经已经来了很久存在疑问。据马志东介绍，通晓霜月经是春节前才来的。“刚开始即使是正常女孩也不会收拾，教会她们需要时间，何况她们的智力比常人要差。她从来没有痛经的历史。”

　　“富院虽然来月经已经两年多了，但她自己会弄。曾有一个阿姨专门教过她，而且收拾得很好。她也没有痛经的历史。”

　　王惠娥证实了马志东的说法。“我在福利院护理过几十个女孩，从来没有遇到过痛经痛得死去活来的情况，更没有在地上打滚、发出声嘶力竭喊叫的。”

　　到目前为止，南通儿童福利院拿不出两个孩子痛经的相关病历和处方。

　　“她们两人虽然是智障，但对个人的生活却基本能够自理，并非贾桂林所形容的那样。”马志东说，“所以福利院把她们俩安排在普儿组，没有安排在专门看护重度智障的智残组。”

　　“富院吃饭、穿衣、睡觉全部能自理，上完厕所会自己擦干净，而且穿裤子也知道一层层搞得很整齐。通晓霜看到人，会主动叫‘叔叔好、哥哥好’，也会伸手和大家打招呼。”一位曾经护理过她们的阿姨证实了马志东的话。

　　马志东认为切除两个孩子子宫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护理员嫌麻烦，说痛经完全在撒谎”。

　　强收赞助弃病儿

　　随着公众对“4·14事件”的关注，关于南通儿童福利院的其他传言也浮出水面。有知情人向记者反映，该院还涉嫌靠小孩领养“赚钱”。

　　通大附院对面的马路上，沿街都是鲜花、水果摊。这里几乎所有的摊主都知道，要从南通市儿童福利院收养小孩“必须付出代价”。位于拐角处张老板的女儿文文，就是花钱收养的。至今，张老板还保留着“赞助费”的收款收据。“收费一般从1万多到3万不等，和福利院领导关系好就可以少些，一般关系不管用。”一个曾经在其中当过中介的人在电话中告诉记者。

　　6月3日，记者电话采访了民政部政策研究中心。工作人员的答复是“外国人在中国收养小孩，可以收取服务费。中国人收养，不需要任何其他费用。给福利院的赞助费属于捐赠，应该完全自愿，这和收养没有必然的联系。”

　　“这几年凡是想从这里收养健康孩子，没有不出赞助费的，一般是2万，多的要3万。”另一位知情人透露，“有人领走孩子时没交钱，福利院死活不放孩子户口，最后还是补交了2万。”

　　记者就“赞助费”的事情向贾桂林求证

　　记者：到南通儿童福利院收养孩子是否要交一笔赞助费？

　　贾桂林： 犹豫几秒钟后说 根据家属自愿。

　　记者：但是有家属反映，2万到3万的赞助费是强行交纳的。

　　贾沉默。记者：这些赞助费作为院里的工作资金吗？贾桂林：不是，还是用于孩子。

　　“这些钱到底用到哪里去了，只有福利院领导自己知道！”王惠娥对贾桂林的回答评价说，“我们福利院绝不是穷单位。每到年终，贾桂林都要请很多领导吃饭，职工也会发不少代金券。福利院有一个房间，专门堆社会各界送来的水果、饮料、饼干……去年儿童节，饼干就堆了整整半屋子。但最后这些东西孩子们都很少能吃到。这边老人和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基本伙食都得不到保障，国家每月发310元的补助，实际用到每人头上多少，领导们心里清楚得很。”

　　有知情人还告诉记者，10年前，福利院曾发生过“两个残疾人被偷偷地送走”的事件。

　　这两个被福利院强行“送走”的残疾人，一个叫新明，当时不满10岁，另一个是海门人，15岁左右。他们俩被送走的原因是“不好护理、要偷东西吃、打人、吵闹得厉害”。

　　记者通过电话联系上了当年的一名具体执行人，其向记者证实了这一事件：两名少年被扔到浙江某城市的一个街道上。而当时有人举报后，福利院院长贾桂林为此向民政局写了检查，并被扣除当年的奖金数百元。

　　为何不公开审理？

　　经过长达6小时的法庭调查，崇川区人民法院宣布休庭。据王晨毅的辩护律师谈臻事后介绍，就切除子宫究竟是否公益事业，他和公诉人的意见完全不同。

　　“福利院作为少女的法定监护人，有权维护她们的财产和人身权益。本案的4名被告人没有犯罪的主观故意，出发点也是为了少女自身权益。”谈臻拿出了一份江苏省20多位妇科专家的意见：“专家认为切除子宫的行为不影响她们身体的正常发育，这些人没有生育的条件，因此也不损害其生育权，怎么能说是伤害呢？”

　　“本案不公开审理的原因是涉及未成年人隐私。”崇川区人民法院政治处一名工作人员如此表示。上海交通大学法学专家周伟教授认为此案应该公开审理，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只有涉及国家机密、个人隐私、被告人为未成年人的案件，才适用“不公开审理”，而本案被公诉的四名被告都是成年人。（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