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泊方庄 龙潭虎穴

　　方家龙舟作坊生意做到了全国

　　从清朝走来龙舟世家

　　5月31日

　　闽侯南屿方庄。

　　微风，烈日。

　　羊肠小道尽头，是个叫方宅的聚落，宅后有条河，河上一座木板桥，桥那头，200平方米的大木场内，三只刚成形的龙舟一仰两卧。

　　刀起锤落，木花四溅，木香四溢。

　　四溅的木花中，站着一个人，瘦削身材，仿佛与身边高大的龙舟融为一体。

　　他疲惫，也许因为手中已出过太多龙舟，常常需忙到彻夜未眠。

　　他得意，只因为他是造舟高手，方家老大，率领5兄弟，将方家龙舟做到省外。

　　他厉害，一把铁锤、一把刨刀、一捆铁钉、一身技艺，即是造舟所有。

　　他叫方绍晃，他最忙的时候，一星期做一只龙舟，龙舟从设计到加工组装，全是手工。“我们是全省最大的龙舟专业户！”方绍晃自豪地说，这个始于清朝的造舟世家，如今已到第3代传人。最远，方家的生意做到山西太原。“山西人来福州出差，见我们龙舟小巧玲珑，当下就定了两只。”

　　龙舟制作的三大秘招

　　小桥上，几把木凳架着一根粗长木条，方绍晃手持刨刀，刨几下便俯下身子，用手掌细细摩挲。“龙骨木头必须不短于16米，必须是整根的，否则承受不了舟上的人。”做舟材料来自闽北，备料时间选在秋冬。

　　方绍晃设计龙舟全靠脑力，手拿纸笔，深深一口烟，几根粗粗细细的线条跃然纸上，草草几笔，新龙舟已成竹在胸。“若放湖中，舟可做小（窄）；若在江上，舟就要大（宽）了。”原来秘招之二就是：舟形要根据水流缓急，船员的数量、身材和体重，以及下水地点来设计。

　　以技为生的人，大多对自己的绝技三缄其口。方绍晃倒是大方得很，一边讲解，还一边画图，大概是看出我的顾虑，他哈了一声：“攒足经验，一线定乾坤。”难道这就是秘招之三？

　　所谓“一线”，是一根长20米的尼龙线，极有韧性，基线一旦拉歪，整只龙舟等于报废。除了拉基线，第二步定龙骨也极讲求水平：龙骨头部高出基线60cm，尾部高出基线1.2m，用铁丝固定在木桩上，差之微毫，失之千里。我们用力拉扯基线和木桩，纹丝不动。

　　女人不服输夺了男人威风

　　传统的龙舟有许多老规矩，如果是接到家族的订单，造龙舟之前，还要在族长的带领下举行一番仪式，然后方可动工。“按照习俗，女人摸不得龙舟。”方绍晃见我抬手要摸龙骨，甚是警觉，紧接着摇摇头，又笑开了。“笑什么？”“我想起一件事，”他嘴咧得更大了，“长乐有个村，村长带人把舟运回去时，村里的女人们在岸上围观，男人们见状大怒，纷纷挥手，‘走！走！走！’将她们赶走。女人们恼怒极了，当下就集资，赶过来要求我们造更好的龙舟，而且要两只！”女人要龙舟来做甚？嘿，你别说，这个村的女人们还真较上劲儿了：舟做完，女子龙舟队也成立了，咬牙切齿地训练，与那些大老爷们比一比。而这还成了其他村庄效仿的对象，别小看这些女子龙舟队，有的队在比赛的时候还真赢了那些大老爷儿们呢！

　　40把锉刀锉出堂堂龙头

　　所谓龙舟，就是龙与舟的结合，龙为龙头。方家只做舟，我们又去探访造龙头之地———福州象园村144号。

　　张记雕刻店的师傅张华今年28岁，雕龙头12年。见到他时，他手中的龙头刚刚成形，店门口摆着雕好的一个龙头和一个虎头。“表情要凶一点，这样显得有气势，够威严。”他摆弄着龙头，然后左手拿起锉刀，右手握住木锤，叮叮当当地继续敲打，面前的工具盒里，近40把锉刀整整齐齐、亮亮铮铮。“做个龙头这么复杂？！”他抬头，嫌我大惊小怪：“当然咯，这可是艺术品！”

　　张师傅敲打的动作时重时轻，看着挺像早年江边洗衣的妇女，“木锤有弹性，敲打时可以减轻手臂用力，更重要的，是可以保护锉刀。”原来看似普通的工具，功能还不简单！

　　看着店门口那个虎头，我突发奇想：除了龙头、虎头，龙舟还会有其他的头吗？没想到张师傅狂点头：“有！还有象头、马头、犀牛头！就连龙头，也细分虾龙、朝天龙和普通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