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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之间恩怨改变女童命运(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9日09:04 华商网-华商晨报
成人之间恩怨改变女童命运(图)
听不见声音,小女孩只是看着父亲的嘴唇

  本报记者 田卫涛 摄

  调查背景

  2003年7月3日,铁岭市昌图县通江口乡义兴村村民孙俊浩接到当地派出所电话通知,称有事让其到派出所。

  当孙俊浩抱着两岁多的女儿进入派出所时,七八个警察一下子扑上来,并把女儿从他怀里抢走。

  乡里和村里以“村霸”的名义,由乡派出所将孙俊浩送到铁岭市劳动教养院劳教一年半,并在同一天将其女莹莹送到乡敬老院。

  2004年9月,孙俊浩被提前解除劳动教养,2005年4月末,莹莹被村干部送还孙俊浩家中。此时,孙俊浩发现,女儿已经聋哑。

  “我不是村霸,我女儿以前也不聋哑。”孙俊浩开始带着女儿四处奔走上访。

  另一边,义兴村村支部书记尤文捍“孩子生下来就是聋哑儿”的说法使得本来就不简单的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6月1日,儿童节,20日就要过5岁生日的莹莹与父亲住在沈阳15元钱一宿的旅馆里已经3天了。

  “六一”这天,莹莹的爸爸孙俊浩带着她来到辽宁省友谊医院,做了诱发电位检查,证明,莹莹轻度聋哑。

  女童的命运

  两岁女童的寄居生活/见男人就大叫

  “当时我的孩子不是聋哑。”这是孙俊浩见到记者的第一句话。

  “是他们强行将女儿从我手里抢走并送到敬老院造成的。”孙俊浩把记者带进他的记忆。

  2003年7月3日,孙俊浩被通江口乡派出所通知,“到派出所来商量点事”。孙抱着当时两岁的莹莹来到乡派出所。

  “突然,七八个穿警服的人就扑过来了,不知道是哪个警察一下把孩子抢过去了。”孙俊浩还清楚地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当时村支部书记尤文捍说,孩子不用你管了,然后就把我押走了。”

  孙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通江口乡敬老院院长路金山也清楚地记得那个大雨天,“那天敬老院接到乡民政助理王志鹏通知:院里暂时接收义兴村孙俊浩之女,安排好看护人。当天,乡派出所所长李晓明到敬老院叫院里派人去派出所把小孩接来。”

  “敬老院不愿意接收这孩子,但说是乡里决定的,我们只能执行。”路院长说,“我们这多数是些痴苶呆傻的老头,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能在这待呀?”

  “第二天,我们就和尤文捍商量,把孩子送到敬老院看门的陈士久家,抚养费、看护费都是村里拿,一年3400,一年半一共给了5100块钱。”

  陈士久老两口今年69岁,住在通江口乡沙河子村,路院长说,陈家生活条件是差点,但人很善良。

  “莹莹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陈士久老伴陈大娘说,提起这个可怜的孩子她现在还担心,“刚来那会儿,孩子哭得嗷嗷地,可怜呀。”

  “莹莹乍来那一个多月,一看见男的就嗷嗷叫唤。”陈大娘说,“要是家里来个男的串门儿,她就跳起来喊。”

  陈大娘回忆:“白天领着她在街上走,看见男的都不行。村里人都说孩子是在派出所被人从她爸怀里抢出来的,可能是吓着了。”

  陈士久大爷说:“乡里给送来时,说孩子不会说话。”

  陈大娘家的墙上至今还留着莹莹画的画、写的数字,“这孩子灵着呢,会数1、2、3、4,有时候还冒一句,叫爸爸。”

  邻居王女士说:“这周围的人都爱逗她,她不爱说话,但是逗急了,她还会骂人呢。”

  孩子被强送回家/警察和村棍送孩子

  2004年9月孙俊浩被铁岭市劳动教养院提前解除劳动教养,当天孙连夜赶到陈士久家看女儿,“到老陈家已经半夜12点了,一个棉褥子,孩子铺一半盖一半,孩子醒了,可能是渴了,一直用手比画,要水喝。”37岁的孙俊浩哭了。

  “老陈家告诉我,孩子刚被从敬老院送来时,民政的人就说是小哑巴,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孙认为,自己被劳教就是被冤枉的,孩子也是村里抢去的,现在聋哑了,如果不讨回个说法,就不能不明不白地把孩子从村里接回来。

  孙在义兴村付青山卫生所得到一份书面说明,证实一年多来小孩应该打的4种疫苗都没打,证明上写,“因孩子不在家,没有打上预防针,去找过孩子的监护人尤文捍,没有签字。”

  但是尤文捍告诉记者,没有卫生所的人找过他。

  尤文捍说自己很清楚:“孙俊浩就是不服,因为自己不该被劳教,更不服把他孩子送敬老院。”

  尤文捍称:“把孩子送敬老院是乡党委的决定。”

  同时,尤承认乡党委并没有开会做出决定,“只是几位领导碰个头儿,决定了。”

  莹莹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除了父亲,她还有奶奶、两位大爷和一个姑姑。对于村委会和派出所为什么不通知孩子的家人,而直接把孩子送到敬老院,尤文捍的解释是:“通知她家?她家人根本不能同意孙俊浩教养,也就不能同意孩子送走。现在看呢,这事就坏在村里不应该管他这孩子,就应该硬给她奶奶,能不能照顾是你的事,村里可以给点抚养费。”

  “现在孙俊浩回来了,村里就没义务给他看孩子了,他必须把孩子接回去。他不接孩子就是想讨个说法,说是我们把孩子弄聋哑了。其实他那孩子天生就这样。”

  尤文捍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孙俊浩说他能把村民的戳儿都盖来,证明他孩子以前不哑。我告诉他,我能把全村40个党员、35个村民代表的戳儿都盖来,证明你孩子先天就是哑巴。我是党员,是村党支部书记,我还是乡经营管理站站长。我是铁岭市优秀经营管理站站长,铁岭就两个,我还是乡优秀党员。”

  一个月前,村里把孩子送回给孙俊浩。

  孙说:“我不敢不收,送孩子那天,在我家院子里停了4辆车,两辆乡派出所的,一辆县法院的,一辆王三儿的,王三儿在村里有一号,村里有名的棍儿,有一伙儿人,那天带来了七八个他的人,给我一顿骂。”孙说,“又是警察又是村棍,尤文捍也来了,我哪还敢不收孩子?”

  尤文捍对此很坦然,“王三儿是去了,王三儿和孙俊浩一样,村里的棍儿,不管他是什么人,那天车不够,村里跟他借车总没错吧?”

  “那天王三儿的确骂孙俊浩了,王三儿那人挺讲义气,看孙俊浩太可气了,就骂他两句:‘×你妈,你他妈想怎么的?’”

  “村霸”的争议

  四个罪名定“村霸”/孙专找“麻烦”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从5月30日第一次见到记者起,孙俊浩就一直这样强调着说。“他们说我是村霸,可我真不是村霸。”正因为此,孙始终认为被送去劳教很冤。

  “老浩(孙俊浩)的所做所为就属于村霸。”6月1日,记者来到了通江口乡政府,义兴村村支部书记尤文捍一再向记者强调。

  “孙俊浩有四大问题。”尤文捍说,“一是2003年村土地发包,受到孙俊浩阻挠,他非要强占村地,后来逼着原村书记朱洪戈帮他交了4亩承包土地的钱。”

  “二是2002年农低压线改造,孙俊浩交了钱,但是电工没按时给他家安电线,他把电工头打了个大包。”

  “三是2003年4月,村副书记谢宗林和村一组组长朱生权打架,孙俊浩拉架时手被打伤,后威胁谢宗林给他7000块钱医药费。”

  “四是朱生权被打住了几天院,报了案,乡派出所李晓明所长去孙俊浩家了解情况,发现他家有个柜子,因为考虑到十来年前他因为小偷小摸被劳教过,李所长就半开玩笑地说,你这柜里有枪吧,就搜了搜,的确也没有搜查令,不过搜查也是经他允许的。就因为这,孙俊浩说他妈被吓出心脏病了,把他妈带到村委会,我们开会时,他就冲进来说:‘你们要是不管我妈,就打断你们的腿。’”

  “孙俊浩专找麻烦,就得用法律手段整治他。”尤文捍说。

  孙的自白/“都因为我说了实话”

  “都因为我说了实话,就惹了这么多祸。”孙俊浩对自己被当地乡村干部定为“村霸”并被劳教有另一种说法。

  孙说,2003年4月,村副书记谢宗林找他到一组组长朱生权家商量种树的事,“没想到一到朱家,谢宗林正和朱生权打架,谢宗林一板砖就向朱生权脑袋去了,我手一挡,右手食指就砸残了。”

  事发后,村会计吴长山找到孙俊浩,孙说:“吴会计告诉我,人家是副书记,别因为你这事影响以后人家提干,就给了我7000块钱,签了协议,按了手印,说好以后我这手残了废了都和谢宗林无关。”

  孙说:“后来朱生权报了案,乡派出所李所长就到我家了解情况,我就实话实说,是谢宗林先动的手,打伤了朱生权。谁知道李所长就说我家有管制刀具和枪,没有搜查证明的情况下就搜查。”

  “我年轻时是惹过事儿劳教过,我妈以为警察搜家,被吓出心脏病来了。”孙说。

  “村委会同意给我妈拿医药费,先后给了2800元。可后来就不给钱了,我就去村上找,他们说开会,我就等。后来我看乡领导走了,以为开完了,我就进去了,可尤书记说乡里会开完了,村支部的小会还没开完。我就说,是会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你们不给钱治病,我就把你们腿打折。”

  村民眼里/“村霸”是个耿直人

  按照义兴村书记尤文捍和当地乡领导的说法,孙俊浩被劳教是以“村霸”名义。

  而证明他四大罪名的证人当时一共有6人,即村书记尤文捍、当时的治保主任张文杰(现任村主任)、前任村主任付文忠、村会计吴长山、村副书记谢宗林、村妇女主任赵素杰。

  “那天我和朱生权打架,把孙俊浩手伤了,他拿着锤子、节棍、刀来我家,逼着我给了他7000块钱。”村副书记谢宗林在电话里告诉记者。

  原村主任付文忠对陈的评价是:“老浩(孙俊浩)这人还行,我是没听他欺负过谁。”

  另一个证人、村会计吴长山对记者说:“他和周围老百姓关系还行。不过那天他的确说不管他妈就打折村干部的腿。”

  “他威胁村干部,中断会议。”张文杰解释他认为这就是村霸行为。

  当记者向“被逼给孙俊浩交了4亩地承包钱”的原村书记朱洪戈求证时,朱洪戈说:”谁能逼我呀?当时老浩找到我,说想包点地,养活老妈和孩子,我看他挺可怜,就帮他包了4亩。”

  除了这些当事人,数十户村民对孙俊浩普遍的印象是,“和邻居相处很好,人挺耿直的,什么话都敢说。”

  一个细节是,义兴村的6个村干部之间大部分都是亲属关系,其中村会计吴长山是尤文捍表弟,村副书记谢宗林和尤文捍是一担挑,村妇女主任赵素杰(谢宗林的妻子)是尤文捍小姨子,当时的治保主任张文杰(现任村主任)也和尤文捍是表兄弟关系。文/本报记者 曹雯雯 姚远

  后记

  孙俊浩是向邻居借了500元钱来沈阳讨说法,“没想到几天就花没了,幸亏省妇联帮孩子做了检查”。

  孙俊浩说:“我以前是犯过错误,可我都受过法律的惩罚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惩罚我?就算罚我也行,我的孩子有什么罪呀?为什么让她吃那么多苦?”

  就在孙俊浩来沈阳的前几天,孙说尤文捍曾向县法院起诉他“弃婴”,“法院的一个院长来跟我了解情况时,我都被气笑了。”

  尤文捍向记者证实,“没有起诉,只是和县法院探讨,孙俊浩这种行为够不够弃婴罪,法院说不够,就没起诉。”

  省残疾儿童康复中心友谊医院的李医生告诉孙俊浩,如果及时医治,莹莹还有恢复听力和说话的机会,“但是这些都需要钱……”

  “为了把女儿治好,一定要讨个说法,让村里为孩子负责。”孙俊浩向记者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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