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报: 向上请罚向下致歉更见职责自省

　　黑龙江宁安市沙兰镇的洪水之灾夺去88名小学生性命，天灾的暴力无情与孩童的弱小无助，令远离现场者亦感怆痛。而天灾中杂有人祸——学校选址不当，防汛工作不到位，镇政府无人接听报警电话，派出所援助不尽力，还有消息说，出此大祸，根本缘由在于沙兰镇上游一座水库垮坝……于此生者长者又当情何以堪？如今救灾之时，上至中央领导慰问批示，下至镇书记、派出所所长被立案侦查，黑龙江省省长则向中央自请处分，颇见要以责任政府对事件作出交待的姿态，让人可以稍有感慰。

　　事故灾难，皆出无常。时下的中国社会，在多个领域对此频频领教。所谓“防范于未然”、“安全第一”等观念出于口却不驻入心，显见观念仅靠宣扬不能毕全功，持责者心存侥幸已成顽疾。因此，中央政府近两年在事故问责上使出力气，冀望以行政警策而改观局面。黑龙江省长的自请处分，也正是在这样一个逻辑中——近百人罹难，而死者多为学童，重大伤亡的规模与性质，俱不容行政长官于职责自省上无动于衷。

　　自责于“我作为省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表态体现了黑龙江省长作为一省行政长官对领导责任的担当，但是，向民众道“失责”表“歉意”，也应是一省行政长官对百姓承担责任的表现。

　　毋庸讳言，在目前的党政权力结构之下，最容易滋生权责不对等的失衡。某些主管领导所谓“负有责任”的说辞，往往可以象征性地表示乃是泛泛的“领导责任”。又或者中国传统士文化之下，官员遇黎民百姓之祸难苦疾，而有内心“治不善”的道义责任。如此凌空蹈虚的种种，并非现代政治的表达，反而遮蔽了官员职责的实质。现代政府中的高级官员，固然不必事必躬亲，但需要致力于管理制度与办法的健全，致力于决策事项的督促、落实与监督，致力于下级部门官员的评价、指导与管束。是为建制、决策、督察与人事，理当成为行政体系中上级官员负有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沙兰镇的水淹小学之灾，天灾之外而有人祸，或者天灾背后实为人祸，于具体缘由肯定要追查当地政府在防汛、接警、援救甚至垮坝等等问题上的失职渎职之处，而于其各级上级部门与官员，也当追问建制不全、决策不善、督察不力或者用人不当的职责——这些职责形态固然不同，但名实俱在，所以绝非象征性的“株连”，也不是道义上的“难自安”。当然黑龙江省长的自请处分，也不能遮挡了其他层次部门与领导在这个问题上当负的上述责任。

　　事实上，也只有当领导官员对于事故之中的“领导责任”有了明确认识，便不但会有“上负任用”的惶恐，更会有“下负民众”的愧疚，于“难过”之外更会有歉意。中国政府高级官员的任命处罚，固然来自中央枢府，但高级官员的责任意识，却当感知乃是系于民众。因为，悬于官员之首，刻在官员之心的，不仅仅只是上峰的斥责警告，更应该是民众的生命福祉。否则以官员问责求解事故频发，也将只是疾风骤雨。

　　88名孩子生命淹逝，多少家庭永失所爱，多少人为之掩面，多少眼为之落泪……对于这死亡的苦痛，对于这内心的悲痛，总该有一句“对不起”来担当，若不是天，那便该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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