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挤独木桥另有阳关道(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14日10:30 温州都市报

意大利语课成了玉壶中学的特色

琢玉楼用不同的方法“琢”出不同的“玉”。

　　高考结束后，考生最关心的莫过于自己将来能上哪所大学。在众考生眼里，高考好坏还昭示着今后将会有何种出路。然而，正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许多学生为自己的高考分数暗中祈祷时，文成县玉壶中学却爆出冷门：今年该校两百余名高中毕业生，约七成人放弃了高考，而选择了等待签证出国打工这条路。玉壶中学这一独特的高考现象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许多人都对此表示难以理解。

　　那么，玉壶中学高中毕业生为何对高考这座“圣殿”如此“不屑一顾”？本报记者近日深入该校进行采访，追踪这一现象背后的本质。

　　颇有争议的学校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文成县玉壶中学成了颇具争议的学校。就在高考期间，该校创下了一项让温州其他中学难以“望其项背”的纪录：该校高三四个班两百余名学生，参加高考的只有58名。众多学生放弃了高考，而热衷办理签证准备出国打工。

　　这则消息在媒体上刊登以后，社会上各种议论一时沸沸扬扬。一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纷纷指责玉壶中学那些没有参加高考的学生是走上了“歧路”，为了赚钱岂能放弃大好读书前程？还有一些家长甚至把矛头指向学校，认为有这么多学生不参加高考，无疑是学校教育上的一次失败。一时之间，一向宁静的玉壶中学显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6月9日，记者来到玉壶中学采访时，该校副校长周胜向记者阐明，以前有媒体报道的“高一有200多名学生，到高三只有3名学生就读”实属虚报。他一再解释，事实上，那一届高三只有一个班，30多名学生最后只有六七个人参加高考，最终被大学录取的只有3个人。

　　虽然周副校长再三解释，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该校大部分高中生对高考缺乏热情。这也难怪外界对这所中学的前景如此担忧了。

　　虽然外界担忧得有点“心颤”，但是玉壶中学的老师们都觉得学生的这种做法没有什么不对。该校校办主任周裕胜在看一份媒体通过传真传过来的样稿时，内有一句“众多学生不参加高考的现象引起了老师们的担忧”，这让他揪住了“辫子”，他马上给该媒体记者打去电话，强调这句话不是事实，他们学校的老师目前并没有出现这种情绪。

　　赞同部分学生出国的还有玉壶中学校长胡绍亮，这位素来低调、不轻易接受媒体采访的校长，在与记者交谈中也提到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学生没有必要千军万马去挤高考这条独木桥，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实际情况，出国打工同样是一条出路，学生选择这条路没什么不对。”

　　依靠出国致富的小镇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玉壶中学的学生热衷于出国打工，从外部条件来看，主要是玉壶有一块丰富的出国打工的“沃土”。

　　玉壶人出国的历史，算起来已满一百年了。玉壶镇侨联副主席余序整说，现在玉壶人出国算起来已经到第四、第五代了。据镇里最新的一次调查表明，玉壶镇常住人口有11000人左右，在国外的就有23000人。玉壶中学有将近一半的学生有亲属在国外工作生活，遍布欧美十多个国家。

　　因为有了出国打工这一“无烟工业”，使没有工厂、人均田地不到一亩的玉壶镇经济得到空前发展。如今玉壶镇已成为了文成县为数不多的经济强镇之一。文成县一位干部向记者透露，去年一年，华侨和出国打工人员从海外带回文成县的资金有2亿多美元，玉壶一个镇就占了五分之一左右。

　　有了这层华侨关系，出国打工成为玉壶人脱贫致富的一大途径。特别是近几年欧元上涨，去欧洲一些国家打工一度成为玉壶镇年轻人外出创业的目标。

　　洋打工多少有点无奈

　　玉壶中学学生热衷于出国，这本身也透着一些无奈。周裕胜解释，玉壶中学高中生大部分学习基础不好，每年中考，初中学校里的一些尖子生会被县里和市里的一些重点中学像“收割机”一样“收割干净”，剩下学生的成绩大多处于中下游，最终导致玉壶中学历年高考上线率低，能上名牌高校的学生更是寥寥无几。

　　此外，作为一所山区的普通中学，优秀教师也不愿在这里任教，他们向往更好的教学空间。玉壶中学副校长胡金铿透露，这里教书出色一点或者有所特长的教师都会被好学校挖走，导致师资落后。

　　高考前景一片黯淡，许多学生最终选择了出国打工这条路，而家长也非常支持孩子出国打工。一位姓蒋的家长与记者交谈时，一再提到他在玉壶中学读高二的儿子成绩一般，如果明年能考上大学，顶多也就是一些极其普通的高校。他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如果儿子考上了普通高校，三年大学至少要花四五万块钱，毕业后，按目前的就业情况来看，也就只能进一些企业打工，每月拿一千多元的工资；但是如果儿子高中毕业后去意大利打工，哪怕是做裁缝，每月也能领到折合一万元人民币的工资。既然都是打工，出国打工不仅能省下培养孩子上大学的那笔钱，而且高收入对孩子以后的创业也有帮助。这位家长的话道出了玉壶中学众学生和家长的心声。

　　今年开始，针对学生毕业后多数选择去意大利打工，玉壶中学不惜高薪从大连聘请了一位意大利语专职教师给高中部的学生授课。采访期间，记者特意去课堂观摩了意大利语课，在高一（2）班，记者看到，课堂纪律相当好，学生对学习意大利语的热情普遍很高。下课后，女教师路阳介绍，让学生喜欢学意大利语其实在教学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关键是他们觉得这门语言对他们日后出国会有帮助，只有学生觉得这门课程对他们有用，才会收到教学的最佳效果。

　　赚钱不是惟一的梦想

　　在外人看来，玉壶中学高三学生放弃高考出国打工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这种观点事实上是将学生的追求过于简单化，如果说高考是成就梦想的一条道路，那么，玉壶中学学生出国打工走的是不同于高考的一条梦想之路。

　　从意大利回玉壶学习中文的安娜，和记者谈起国外生活时提到在国外创业的玉壶老乡。安娜10岁就离开玉壶到意大利，现年18岁的她目睹了许多玉壶人在意大利的创业经历。在安娜的印象中，这些玉壶人在国外非常勤奋，他们的日子过得非常节省，有些人通过努力，没几年就在国外开起了自己的服装加工场和商店，当起了老板。

　　记者采访中发现，许多学生的心中都藏有自己的梦想。今年已经毕业的蔡秋华正在家里等签证，母亲几年前去意大利蔡秋华表姐的百货店里打工，现在表姐的生意越做越大，急需人手，准备把蔡秋华接过去帮忙。然而在表姐店里打工并不是蔡秋华的初衷，她最大的“野心”就是和表姐一样，在国外白手起家，通过打工赚钱以后也开一个百货商店，和表姐一样做一个商场上的女强人。

　　还在读高一的女孩胡小媛准备日后出国走一条不同于哥哥的道路。胡小媛的哥哥出国已经有七八年了。目前他在意大利拥有一家服装加工场，胡小媛现在和父母居住在五层新楼房里，生活条件赶上城里人。胡小媛哥哥准备等妹妹高中一毕业就带她去国外，但是胡小媛不想去外国单纯地打工赚钱，她想日后去意大利边打工边上学，从意大利的大学拿到文凭后再在意大利找份好的工作，她相信这样的发展对自己更为适合。

　　尊重孩子们的选择

　　针对玉壶中学对待高考这一独特现象，记者和一些专家、政府官员做了一番探讨。

　　清华大学博士生邓晶认为：玉壶中学只是一个在山区里颇具特色的侨乡中学，事实上，这些中学生选择并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我们城市的一些人总是喜欢拿城市的教育标准来衡量山村，而实际上，城里的孩子和乡下的孩子天生就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城里的孩子无论在教育和就业上都有很多的选择，而对于乡村的孩子来说，高考差不多等于改变他们命运的一条路。现在玉壶中学的学生能比同样是乡村的学生多一条出路，这件事情本身就无可非议，应该是一件好事。

　　文成县教育局局长叶国培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大学教育并非是义务教育，没有人能够强制玉壶中学学生一定要去上大学。大学教育也是帮助学生今后更好地就业，那么玉壶中学学生出国打工同样是一条就业的门路，这两者本身并无什么相悖，所以从就业的角度上看，多一条路总比走一条路好，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尊重学生的选择。

　　本报记者蓝盾